養花舊事

      大概是因爲性別的原因吧,我從小就喜歡花。不管是自家裏種的還是地裏的野花,都會引起我的注意。記得有一次我去挖兔草,看到溝沿兒紫瑩瑩的一片,細長的綠葉兒

也就幾公分長,花朵也只有小拇指甲蓋那麼大小,但是在陽光照射下,紫的純粹、耀眼,想起自然課上老師講,我們種植的花大多都是由野花長期培育而來的,我突發奇想:把紫花草種到家裏培植,它是不是也會長成葉肥朵大呢。於是我就帶泥土挖了好幾叢,帶回家,栽在媽媽種的菜旁邊,認真的澆了水。媽媽看到後沒有說我,也沒有拔掉。我天天給紫花草澆水,希望它有一天開出更大更豔的花朵。那是我少年時的一個小小實驗,那些野花後來自然是不知所蹤了,但我還是感謝我的媽媽對我的包容,讓一個小女孩做了一個那麼美好的夢。

      少年時代,我們家每年都會種指甲花。因爲這種花易得易養,幾乎家家都種。它不需要特別的養護,一顆小苗,很快就會長出長高,枝幹粗壯,過不了太長時間,就是蓬蓬勃勃的一大蓬。花開枝頭,一簇一簇的紅豔豔一片。指甲花開花時間長,從初夏到立秋花開不斷。指甲花是女性的最愛,它的花兒可以染指甲,是天然的指甲油。有一個場景多年重複出現,夏季晚飯後收拾完碗筷,媽媽就讓我去摘指甲花梅豆葉。媽媽把花瓣加上白礬放蒜臼裏搗碎成泥。捏一手放在我的指甲蓋上,用新摘的梅豆葉包裹嚴實,在用白棉線紮緊。睡一晚,第二天早上打開梅豆葉,8個手指甲(食指不染色,箇中原因我也不知)華麗變色,紅豔豔的發着亮光。指甲周圍的皮膚也着了色,不過不要緊,過幾天就會消褪的無影無蹤,而指甲上的紅色卻牢牢的不會褪色。爲了讓指甲顏色更深,過幾天還要再照着前面的做法再包一次。指甲上的顏色更加紅亮,變成亮亮的酒紅色。有時腳趾甲也要包染,穿涼鞋時能露出十個紅亮亮的腳趾甲,美美的,跟穿了新衣裳一樣。小夥伴們在一起玩時,炫耀紅指甲也是一項重要內容呢。

    成家後,我的小家就安在一所重點高中院內的青年教師宿舍樓上,一間房子,一張單人牀,一張書桌,一個小書櫃,做飯的煤爐只能擺放在門前走廊上,但日子過得簡單而快樂。樓前面學校的花圃花棚有苗圃有盆栽,四季有花。冬寒季節,花盆裏卻溫暖如春,有些花在棚裏仍能開放。在那個花園裏,我認識了許多花草,小花園成了我們工作之餘常去的休閒之地。也是那個時候,我對茉莉花一見傾心。我驚異於它的指頭肚兒大小的花竟能釋放出沁人心脾的花香,浸染了整個花棚的空氣。它就像一個素顏美人,沒有靚麗的裝扮,低調不張揚,但你一旦遇見,就會動人心魄,念念不忘。後來當愛人把一小盆正在放香的茉莉花放在我的面前時,我欣喜不已,視若珍品,每天流連觀賞。可它的油綠的葉子在寒冬的空氣中漸漸枯萎凋落,我是多麼的沮喪、傷心可又無可奈何!又一年的春天隨着兒子的降生,茉莉竟然又發芽重生,我驚喜不已,用心養護。終於把它養得枝繁葉茂,花開滿枝,香氣盈室,賞心悅目。茉莉花成了我們家最喜愛的花。

    上個世紀90年代,我受學校委派到舞鋼市校外班上課,當地的學員領我們去他們公司的花房參觀,提出要送我兩盆花,我選了白蘭和夜來香。返程時,我乘大巴和公交車把兩盆花兒運回家。那個夏天茉莉白蘭競相開放,宜人的香氣瀰漫整個家裏,我在這香氣中備課喫飯睡覺,覺得浪漫而夢幻。

      那個時期是我家養花的高峯期,屋裏屋外的窗臺、陽臺內外都擺滿了花花草草,最多時有三四十盆兒 。養孩子養花成了我工作之餘的主要內容。備課改作業,眼睛疲勞了,背痠了,起身看看綠葉,聞聞花香,翻翻花土,澆澆水肥,不知不覺中,眼睛清亮了,疲勞也跑得無影無蹤。心煩了,氣悶了,侍弄侍弄花草,心神安定了,鬱悶的心情也會疏解了很多,花兒成了我不會說話的夥伴兒。有月亮的夜晚,陽臺上下的花草落下深淺不一的斑駁暗影,茉莉白蘭梔子花與月華相映,輕輕的香氣充滿肺腑,愜意而空靈。我以爲,花草是上天送給人的夥伴,是自然的精靈,讓人遠離世事煩憂,迴歸清心純靜,安放躁動的疲憊的心靈,。

    我們家的左右鄰居也是養花愛好者,我們鄰里之間有時候站在陽臺上交流養花心得,交換花草品種。誰家繁殖的花苗多了,就隔牆送過來一兩盆,有來有往,我也送給鄰居一些花草。相鄰三家陽臺上都鬱鬱蔥蔥,花紅葉綠的,自成風景。我也把繁育的花苗送給愛花的同事朋友,分享也是一種快樂。

      有一年下班途中,偶遇盛開的水仙花,被那脫俗雅緻的姿態吸引,就想養水仙。但第次買水仙花,卻着實讓我交了些學費。街上有挑了兩筐水仙球在賣,幾個球莖連在一起,綠葉已萌出寸餘,賣家說將有幾隻花杆兒,我當時動心買下,回家養在盤中,滿懷希望它能抽莖開花放香,可是,等到一個多月綠葉長得快一尺高了,卻沒有一隻花莖挺出。仔細查看,方知,我買的是用牙籤兒串在一起的幾個小水仙球,要想讓它開花,當然是我的一廂情願了。交了學費,得了教訓,漲了知識,再買水仙的時候,我就懂得, 需挑選經過催花處理的肥大球莖,而且不見花苞不掏錢,每年元旦買回家,養到春節,正好銀盞綻放,幽香流動,心情特別愉悅。

      幾年前,住進高層電梯房,陽臺落地玻璃光線充足,我想肯定利於花木生長。可想不到,養的茉莉梔子米蘭等花,慢慢的葉落枝枯,相繼萎去。請教花匠說高層樓房門窗密實,雖有有光線,但通風不暢,不利於花朵的孕育生長。我不無遺憾。只好養些綠植,潤潤眼目,要麼去花市買幾盆花期正盛的花草,聊以慰藉自己愛花的心。

      佛家認爲心中有佛,所見無不是佛。所以我以爲,只要心中有花,自然香氣盈懷,又何必在意是否長在自己家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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