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幸福尋根之旅

文/畫虹

雨點在飛奔,樹葉在呼嘯,即從巴峽穿巫峽,高鐵以300的時速子彈一般射出,速度,時間,空間,古代人能想像現代人日行千萬裏的模式嗎,一千多年前的杜甫從巫峽到巴峽用了多長時間,那時人們的時空觀是怎樣的。

一家三口時隔四年又一次結伴下西南,四年前孩子高考結束,我們陪他一起到貴陽奶奶家,這次結伴一起回奶奶的老家,重慶市梁平區回龍鎮,一是看望回到老家的孩子奶奶,用老公的話說,媽在哪裏哪裏就是家,再就是給老祖公們敬香,添土,對從未回過四川老家的兒媳婦和孫子來說,也算是一次尋根之旅了。

下了高鐵,外面居然稀里嘩啦下得很緊,巴山夜雨漲秋池,看來這雨是代表一定儀式感的,用對山川大地的清洗表達一種鄭重和追遠。

第二天早餐喫的是地道的重慶小面,之後從重慶北站坐動車到墊江下,又打90元的的,來到孩子奶奶的老家,重慶市梁平區回龍鎮,這裏原先屬於萬州市,後來劃歸重慶。在火車上就深深感受到巴蜀大地的秀美,直至到家之後,親人們撲面而來的熱情,美味爽口的飯食,安靜質樸的小鎮,更讓我們感受了遊子歸鄉的安寧與幸福感。

傍晚,一家人沿着小鎮的長橋漫步,大孫子攙着奶奶的手,聽奶奶講那些過去的故事,高能的奶奶把衆多親人關係梳理了一遍,八十七歲的老人家如數家珍,包括各個重孫的名字,都一清二楚,如同一個將領對自己的隊伍瞭若指掌。真的敬佩眼前這個背略有些駝的老媽媽,她是整個家族的活字典,靈魂性人物,所有故事的起源處,家庭地圖的重要樞紐,說起話來不說是鏗鏘有力,最起碼也底氣十足抑揚頓挫,關鍵是思維活躍,敘述明白,所有涉及的人物、地名、故事,脈絡清晰,繪聲繪色,不由聽得人着迷。

談到興致處,87歲的老奶奶和81歲的老弟弟,一個拉起二胡,一個唱起“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76歲的舅媽,裏裏外外忙活,中午做出一大桌菜,晚上又張羅了一大桌,從採買洗燒到最後收拾桌椅碗筷,完全不讓任何人插手,集中體現了四川人的堅韌、喫苦,勤勞能幹又積極樂觀的品質。最有意思的是進門不久她拿出三塊一丈開外的紅布,讓我們一家三口裹在身上,舉行一個歡迎儀式,口中唸唸有詞:走一方紅一方,金銀財寶屋頭裝……

幾天來雨一直沒斷,本來講好要到汪家院子以及陳家大院去給爺爺奶奶兩邊的祖公上墳敬香的,都未能成行。老老小小守在家裏,喫喫零食,擺擺龍門陣,歡聲笑語,祥和歡喜。我想,這應該就是人們心目中佳節團聚闔家歡樂的樣子吧。

此次回鄉之旅讓我得以近距離接觸四川人。

準確說是巴國人。春秋時代建立以江州(今重慶)爲中心的巴國,也就是重慶這一帶。重慶之外稱蜀國,所以九七年國家設立重慶直轄市,目前重慶人只當自己是重慶人,並不當自己是四川人。但在我們眼裏,好像區別並不大。

在全國衆多省份中,四川絕對是一個獨具特色的省份。提到四川人們會想到,麻辣,火鍋,盆地,天府之國,武侯祠,杜甫草堂,樂山大佛,長江,嘉陵江,都江堰以及東坡的眉山。以前人們對四川人的稱謂:川軍,川耗子,棒棒,川妹子,辣妹子,帶有時代烙印以及某種特殊視角,但通過婆婆家這個小窗口,以及去年春天我們全家重慶成都半月遊的體驗,我眼裏的川人堅韌有餘,幽默樂觀,勤快能幹,喫苦耐勞,乾脆利索。就象說話,無論男女老少,那種抑揚鏗鏘又婉轉的腔調,既有堅定的氣勢又自成一派音律風格。四川話中最著名的那句:雄起!自帶巴山蜀水卓而不羣的氣勢,氣質那一塊拿捏得死死的。尤其是川妹子的聲音,爽朗婉轉,嘎嘣溜脆,聽起來就讓人舒服。這裏人說話,好多都帶着書面語的味道,什麼其一如何,其二如何,奈何怎樣怎樣,用起詞來是一本正經的貼切,而生活中的語言又十分可愛生動,把肉叫作嘎嘎,鞋子是孩子,舒服是巴適得很,不行叫要不得,可以就是要得要得,一個段子說,這邊公交車售票員提示乘客的話是這樣的:各位乘客請注意,前面坡坡有個彎彎,請你抓住杆杆……

有趣有料。

四川人特別能幹,能喫苦,來到老公的舅舅家這幾天,從孩子奶奶、舅公、舅婆身上,還有舅公的下一輩,或是聽他們轉述的老祖公的故事中、一一得到印證。

甚至走樓梯下樓的人也是我看到的所有城市中最多的,而在其他地方,大多數人寧願排着長長的隊等電梯,而可愛的四川人則大包小包槓槓地大步走下樓梯,氣勢同樣拿捏得死死的。從舅舅舅媽口中轉述,他們家的子女子侄大多都是在廣州深圳一帶打工,這麼多年下來,都乾的有模有樣,有的已成爲技術骨幹和管理中層。

到了十月六號,我們決定無論下不下雨,祭祖之行都要勢在必行了。因爲時間已不允許我們再等待。

此次我們來的目的之一就是帶着孩子拜祭列祖列宗,讓孩子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裏。想一想,在歷史的長河裏,每個人都有源頭,有長長的出處,幾代人的更迭才輪迴到你我的如今當下。中華民族歷來注重家國情懷、家族傳承、追根溯源,我們只敬天敬地敬祖先。從心理學角度,只有保持對祖先足夠的敬仰,捋順與每一代家族成員層層的關係,我們才能心安理得順暢安穩過好我們當下的生活。個人的潛意識和家族中所有成員都相關聯,包括逝去的先祖。每個人的世界也由個人和家族系統中所有人的關係塑造出來,成長過程中的家庭經驗形成我們心理的深層結構,這種永遠無法解除的血親關係,深深地影響着我們,大過於友誼以及家庭以外的任何關係。

還好,是細雨濛濛的天氣。

我們一行六七人,打着傘,先是乘坐中巴車,之後步行,踩着泥濘來與這裏如今活着的後人和已經逝去的先人進行有形和無形的鏈接。

遠山如黛,水田屋舍儼然。第一次見到大大的柚子擠擠挨挨掛在樹上,而且田間地頭屋角隨處可見,沉甸甸地掛滿枝頭。一簇一簇的竹林高且挺拔,青翠欲滴,稻田因雨水而充盈,小河滿溢,灰鴨白鵝自在地於水邊嬉戲。聽舅公說,原先這裏沒修路之前,到梁平縣城,即便早上五點多起牀趕路,也得到傍晚才能到達。如今這裏的村村通柏油路四通八達,各家各戶或電動車或小轎車,出行再也不是問題。我看到幾乎家家戶戶都是寬宅大院,兩層小洋樓的格局,房前竹林,院中果樹,比我們在城市中的生活格局要寬敞自由的多。

我們最先到達的是爺爺奶奶以及大伯二伯的墓地,細雨迷濛中我們爲先祖敬香上貢燒紙錢,婆婆口中唸唸有詞,訴說着追思和祈禱。

又輾轉幾程來到陳家祖墳,是婆婆的父母及外公外婆。走過祖先們走過的路,呼吸這裏的空氣,見證這裏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婆婆一一指給我們看,哪一間屋是她的出生地,她在哪個院子長大,她的童年少年,不停絮說她的父母哥姐以及大家族的種種故事。在我心目中,婆婆就是老一輩四川人傑出的代表,喫苦耐勞,麻利幹煉,聰明智慧,勤儉持家,養育三兒兩女五個子女,皆善良忠厚勤勞優良之才,現在都各自家庭美滿事業有成兒孫繞膝了。

“十二歲那年,家裏一下走掉三個親人。先是高大帥氣的哥哥,在學校裏打籃球太累,晚上睡得迷迷糊糊因爲誤喝了髒水,得了急性病,沒能搶救過來,接着是我家父親因爲哥哥的死嘔不過,不到三個月也去逝了,再後來是我的奶奶,那個大家族裏的武則天,也因氣恨交加去了……”

不到十二歲的婆婆揹着四歲的舅舅,幫襯着家裏的一應家務……

在婆婆的敘事當中,結束了祭祖之行。故事遠遠沒有講完,我們還會再尋找機會回來尋根的。

金秋十月,幸福尋根之旅圓滿收官,我們收穫了滿滿的親情,家鄉的味道,先祖的故事以及我們對祖先的敬仰。這片豐饒的巴山蜀水靈秀之地,勢必成爲我們魂牽夢繞的夢中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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