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名士|張翰:蓴羹鱸膾思故鄉,黃華風流兩千年

魏晉名士|張翰:蓴羹鱸膾思故鄉,黃華風流兩千年

文:枯木

《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

【宋】辛棄疾

楚天千里清秋,水隨天去秋無際。

遙岑遠目,獻愁供恨,玉簪螺髻。

落日樓頭,斷鴻聲裏,江南遊子。

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

休說鱸魚堪膾,盡西風,季鷹歸未?

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

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

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

宋代詞人辛棄疾這首《水龍吟》,境界開闊,悲愴激憤,抒發了詩人壯志難酬的積鬱之情,被收錄於中學課本,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著名詩詞。在詩詞中詩人引用了三個典故,涉及四位歷史人物,其中有一位是西晉著名文學家,那就是——張翰


張翰,字季鷹,生卒年不詳,吳郡吳縣(今江蘇蘇州市)人,西晉文學家,三國時期吳國大鴻臚張儼之子。《晉書·卷九二·列傳第六十二文苑傳·張翰傳》記載,張翰有清才,善屬文。當時“竹林七賢”之一阮籍(210~263年),官至步兵校尉,世稱“阮步兵”,以狂放不羈著稱。而張翰也因爲性格放縱不拘,因而被當時人稱爲“江東步兵”

《世說新語·任誕》中也記載,張翰性格狂放,任性嗜酒,當時有人勸說他:“卿乃可縱適一時,獨不爲身後名邪?”而張翰回答道:“使我有身後名,不如即時一杯酒!”說明張翰淡泊名利,認爲身後名譽還不如眼前的一杯酒。

當然,張翰的狂放,這和魏晉時期社會時局動盪,文人仕宦生存環境極爲險惡有關。當時文人要麼站隊,比如山濤等就歸附司馬氏,然而站錯隊是要掉腦袋的,諸如嵇康被殺等;要麼搞些虛無的清談,表現出超脫,以脫離政治,從而避禍,諸如阮籍、劉伶等人。

張翰入仕也是偶然爲之,當時吳國名臣之後會稽人賀循,在文學家陸機的推薦下,進京(洛陽)任職太子舍人,途徑蘇州,賀循在船中彈琴自樂。張翰聽到後,不管認識不認識就上船聽琴,二人相談甚歡,互相欽佩。聽說賀循要去洛陽,張翰說自己要去洛陽辦事,於是也不告訴家人,跟隨賀循而去。

到了洛陽,時值“八王之亂”,齊王司馬囧執政,張翰被闢爲大司馬東曹掾。然而張翰看到時局紛擾,北方大亂,因而對前途命運產生憂慮,便有思退之心。於是以思鄉爲由,毅然南歸,官府因其冒然離去,便把他除名。不久司馬冏被長沙王司馬乂斬首,張翰反而得以避禍,當時人都認爲張翰有遠見卓識。

張翰雖然洞察時局,早早脫身,不過其思鄉之情卻是情真意切,諸如其作《思吳江歌》:“秋風起兮佳景時,吳江水兮鱸魚肥。三千里兮安未歸,恨難得兮仰天悲。”表達了對故鄉深深地眷戀和思念。而《晉書》記載:“翰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曰:‘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宦數千裏以要名爵乎!’遂命駕而歸。”

張翰回到吳中後,再沒有出仕,就在故鄉隱居,年五十七卒。平生著述詩文數十篇傳世,其詩文被南朝評論家鍾嶸給與了很高評價,將其與曹魏何晏、晉孫楚、王贊、潘尼並舉,稱其:“雖不具美,而文采高麗。並得虯龍片甲,鳳凰一毛,事同駁聖,宜居中品。”

張翰除了以詩詞著稱,其因“菰菜、蓴羹、鱸魚膾”思歸也是後世常用的典故,除了開篇辛棄疾著名的《水龍吟》,有太多的文人墨客進行詠歎。諸如唐代詩人劉長卿有“季鷹久疏曠,叔度早疇昔”,孟浩然有“何時一杯酒,重與季鷹傾”,鄭谷有“季鷹可是思鱸鱠,引退知時自古難”,韓偓有“南朝峻潔推弘景,東晉清狂數季鷹”,吳融有“嘯父知機先憶魚,季鷹無事已思鱸”等等,而唐代以後和張翰有關的詩詞更是不勝枚舉。

在張翰的詩詞當中,有一首詩仙李白非常崇拜,以至於在《金陵送張十一再遊東吳》中稱其“張翰黃華句,風流五百年”,我們就轉錄如下:

《雜詩三首·其一》

【魏晉】張翰

暮春和氣應,白日照園林。

青條若總翠,黃華如散金。

嘉卉亮有觀,顧此難久耽。

延頸無良塗,頓足託幽深。

榮與壯俱去,賤與老相尋。

觀樂不照顏,慘愴發謳吟。

謳吟何嗟及,古人可慰心。

張翰以故鄉的美味菰菜、蓴羹、鱸魚膾爲藉口辭職,可謂自古以來第一人。從此不但這三樣美味成爲江蘇吳中最爲知名的菜餚,而且也造就了一個著名歷史典故,後人便以“蓴羹鱸膾”、“蓴鱸之思”、“張翰思歸”等來演繹佳餚之美和思鄉之切之情。

2020/11/10榆木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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