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完那天晚上，我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穿過昏黃的馬路燈光，步入了一片靜得可怕的漆黑，偶然聽到點點滴滴昆蟲的吱吱聲，心裏有了一絲絲涼意。
老家因爲在舊村子裏，整片區域大部分原來的村民都已經在新村蓋了房子，我家是整條巷子唯一沒搬新房子的原住戶。
因爲少人居住，每次回來的時候，都覺得我家的燈光就像墳墓堆裏的一盞燈，獨自在那孤獨的發亮。
推開陳舊的大木門，咯吱一聲，今晚居然沒開大廳的大燈管，只有角落的一個比路燈還昏暗的小燈泡亮着。
我媽靜靜坐在廳中間，背對着我。
我問是不是燈管壞了，媽聽到我聲音，站起來轉向我。
在微弱的黃色燈光下，我突然發現，我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這麼蒼老了，一條條的皺紋和白髮，彷彿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睛。
媽突然語氣平淡地說：“你奶奶前兩天去世了。”
我全身肌肉收縮了一陣，上星期我幫奶奶按摩肩膀的一幕像電影回放一樣映在我腦海中。
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起來：“怎麼會這麼突然！？上週還好好的！”
一時之間，現實和虛幻似乎重疊在一起。
沉默了幾分鐘，我把日光燈打開，屋子頓時光亮了起來。
似乎缺了什麼沒有去做，但是又不知道接下來要去做什麼。
在媽面前，我從來都把自己的情緒掩飾得非常好，我一直都非常要強。
因爲我知道，如果我傷心了，崩潰了，其他人也不會好過，我會很快就調節控制好喜怒哀樂。
匆匆洗過澡，媽上二樓睡覺去了。
我把燈關了，重新開了小燈，自己一個人靜靜站在一樓大廳，神臺位置，多了奶奶的黑白照。
我對着那個照片，回想起關於奶奶生前與我有關的那不多的記憶片段，眼睛逐漸模糊起來。
淚水像擰不緊的水龍頭一樣不斷往下滴。
怕影響樓上母親睡覺，我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默默地擦了一塊又一塊紙巾。
不知過了多久，我回房間睡覺，夢裏，也沒有再見到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