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依舊嶄新的自行車

我母親有一輛屬於她的自行車,這輛自行車是在我小時候父親去河北打工,回到家後送給母親的禮物,當然那個時候父親不認爲是送給母親的禮物,只是在很久之後,偶然和父親聊到小時候的生活,父親說母親在我們的家庭中奉獻了很多,當時他獨自外出打工,母親一個人在家需要操持家務還要照顧田地,回到家後發現母親需要走一個小時才能夠到我們北地的田地,他只是想讓母親輕鬆一些。

年幼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那輛車背後所蘊含的心疼,只是單純的享受村裏面小夥伴對我羨慕的目光,因爲那輛自行車不同於以前的鳳凰牌自行車,她擁有小巧的題型,粉白色的皮膚,相比於家中黑色的高大自行車,她就像一位靚麗的美少女。也因此我很期待自己能夠像母親一樣騎上那輛粉白色的自行車,希望自己能夠騎上它乘風飛馳,幻想自己成爲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可學習自行車是不容易的,年僅六歲的我並沒有駕馭自行車的能力,我的個子甚至沒有自行車的座位高,可我依舊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哪怕我不能夠騎上它在小夥伴的面前炫耀,可依舊對母親騎上它帶着我時候的快樂難以忘懷。

記憶中我母親很喜歡將我放在自行車的後車座,雖然我很喜歡自行車她那小巧而又優美的車筐,可母親每次都會說,我坐在前面,車把會不容易被控制,騎車的時候很容易失控,很危險。可我知道,最根本的原因不是這個,是因爲母親對這輛車的珍惜。

那個時候的農村還沒有進行新農村建設,村中除了一條稍微有些平整的縣道,其他的都是坑坑窪窪的土地,這樣的道路對自行車的損害非常大,因此每次母親都會在非常崎嶇的地方停下,自己推着自行車走過那些難走的路,甚至在走之前,會爲自行車尋找最佳的路線,那是一條在存在於坑窪道路中的安全通道,獨屬於母親的自行車,而母親卻不顧自己的鞋子,被扳掉也很難吸引母親的注意力。

就這樣,這輛自行車在母親的愛護下依舊靚麗,可幾年過後,我漸漸長大,對學會騎車的慾望促使我對母親提出要求,我到現在還記得母親的目光,她那種有些欣慰,又有些擔憂的目光好似再說她已經預感到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學車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沒有大人的幫忙,我很難真正的放開自己去騎車,可一直在上學時候的我除了暑假基本上沒有大面積的時間來進行練習,暑假卻是農家最繁忙的時候,我們家不但種了番茄,小麥,還有各種瓜田。每天父母都是在雞還沒叫的時候起牀,在星星最亮的時候回家,一直需要幫忙的我只有在下午最熱的時候能夠從父母那裏分到些許的時間。可即使這樣,我也知道父親是利用了自己休息的時間幫我看護着自行車,他那雙安全而又堅韌的大手牢牢的抓着我的後車座,幫我變成了風。

從我學會自行車後,每次出行便會對母親說,我要騎車出去,而母親總會回一句,小心一些,不要走太難走的路,可小孩子的定性怎麼能夠確定,每次都會和小夥伴到周邊的村鎮和田地裏面瘋跑,回家時候周邊總是會環繞着肉眼可見的灰塵。而這個時候,母親就會在自己的嘮叨聲中將自行車放在院子中央,拿起抹布開始擦掉那些明顯的泥土,讓它重新變回靚麗的樣子。

再後來,家裏面又有了新的自行車,可是我不知道爲什麼依舊喜歡這兩粉白色的自行車,我覺得她對我來說已經不是一輛車,而是母親父親和我之間的紐帶,我隱約中好像感覺,這輛自行車的存在彷彿讓我把家帶在了身邊,整個人的心因爲它變得寧靜,即使母親爲了獎勵我給我買了一輛白色的更加優雅的自行車,高中三年,我依舊騎着它行走在縣城和老家之間。

再後來進入大學後,逐漸遺忘了這輛自行車,哪怕放假回家,也沒有再見到她的身影,好像在不知不覺間所有人都會逐漸向前奔跑,距離我們共同的起點越來越遠。

參加工作後,偶然有一次,我陪着母親清理家中的雜物,在儲藏雜物的房間我又見到了她,她用透明的薄膜包裹着,將它推到院子裏,我看着它那嶄新的樣子,喫驚的對母親說:“她還在啊,我以爲她已經被你賣了呢!而且她看起來好新。”

母親笑着斜睨了我一眼,說到:“我把你賣了也不會賣了她,我給她擦洗的次數都比你多了,她可是個好東西。”說着母親的手緩緩的撫摸着它,那個眼神我很熟悉,因爲母親也這樣看過我,我笑了笑說:“我們騎上它去地裏面看看吧。”

“有什麼可看的。”母親道,可我不管,直接推着她出門,母親沒辦法只好跟着我,雖然由於生疏我們騎的很慢,可我卻知道,我幼年時期成爲美麗風景線的期待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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