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光】| 春天的童年(三)

今年春天,因爲疫情,大家都宅在家裏。偶而朋友圈有點互動,和往年大相徑庭。前兩年這個季節,羣裏曬的是,春天的秀美風光,百花吐豔,青山綠水,浪漫旅行的圖片。而今年朋友圈都是舌尖上的中國,廚藝展示,美味佳餚,中餐西點,舉不勝舉。看的我也眼紅心熱,躍躍欲試。我決定去超市買點雞蛋,嘗試一下做蛋糕,如果成功,全家人的生日蛋糕由我推出,會不會省一大筆花銷呢?如果做的好看,好喫先不管,會不會讓朋友羨慕嫉妒恨呢?誰讓咱是不甘落後,自強不息的典範呢?

當我去買雞蛋時,價格讓我驚掉了下巴。雞蛋竟然賣出了白菜價。這是爲什麼?我以爲肉蛋應是相輔相成,同起同落,豬肉依然是年前的天價,而雞蛋卻變了地價。難道是養雞場的雞太多了,雞蛋的產量太大了嗎?我買了雞蛋,一下子忘了做美食的初衷,這些雞蛋在我眼裏漸漸地變成了一隻老母雞,幾隻小花雞,還有一隻美麗的小公雞。這些雞是在那遙遠的過去,發生在我童年故事裏。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國家正處在三年自然災害的時期,生活物質特別匱乏,想要喫一隻雞那可不是輕易能做到的事,就連雞蛋在市場上也是無法買到的。雖然喫的簡單,穿的樸素,但童年的快樂卻是難已忘懷的,可是有一件事卻叫我痛苦萬分,悲憤難過,幾十年過去了,依然無法釋懷,雖然我當時僅僅是小學低年級的一個小姑娘!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下學後,我一路小跑的往家裏奔。因爲媽媽今天說要生小孩了,在我上學前,看到媽媽很難受,接生的醫生已到了我家。媽媽說,等你下學後,就可以看到一個妹妹或是弟弟了。好神奇呀,我好不容易盼到下學,回家一看,面色蒼白,身體虛弱的母親,躺在牀上,身旁果然有一個小嬰兒。媽媽說她是你的妹妹。我高興極了。可是當時並沒有人侍候媽媽坐月子,爸爸只請了三天假。後來我才知道媽媽產後大出血,險些喪命,虧的大夫有經驗,讓媽媽吃了一顆定坤丹,方纔轉危爲安!爸爸上班後,媽媽只好自己給我做飯,自己帶孩子。搖搖晃晃,體力不支。爸爸爲了讓媽媽早日回覆身體,開着大卡車在農村買回一隻老母雞,想着雞下了蛋給媽媽煮着喫。

當爸爸從農村買回雞時,我們非常高興,那是一隻胖胖的花母雞。我幫爸爸搬磚和泥,在我家門口壘了一個雞窩。雞窩有二層,下面是臥室,上面是下蛋的窩。我天天盼着雞下蛋,下學後第一件事就是去雞窩裏摸雞蛋。當我第一次拿到一顆熱乎乎的雞蛋時,真是歡喜若狂!我看了又看,摸了又摸,那橢圓的雞蛋真讓人垂涎欲滴呀,爸爸說讓媽媽喫,媽媽說讓我喫,我卻懂事地說讓小妹妹喫。最後媽媽說,多下幾顆,讓老母雞給我們孵出一窩小雞來,雞長大了,會下好多蛋,我們就可以盡情的吃了。於是我又天天等着老雞孵小雞。一天老雞終於開始孵小雞了,臥在那個鋪着稻草的筐子裏,把雞蛋護在它溫暖的懷抱裏,整整二十一天,終於小雞破殼了,一個個毛絨絨的小雞走出來了,六隻小雞每天跟着雞媽媽散步覓食,好風光啊!小雞一天天長大,我已認出有五隻小母雞,一隻小公雞。那隻小公雞長的又高又大,說它鶴立雞羣也不爲過。真是大紅公雞,綠尾巴,人人見了人人誇。這隻雞漂亮的讓人驚歎,很多鄰居說,這隻公雞太好看了,給咱們這留做種雞好了!我更是對這隻小公雞情有獨鍾,簡直是我的眼裏只有你,沒有他!

聽說小雞最愛喫蟲子,我們幾個小夥伴,就去大院外面的莊稼地裏捉螞蚱,綠色長長的叫扁擔,頭大大的叫飛頭,更多是無名鼠輩,我們扯下一根根毛毛草,穿上一串串的螞蚱,順便再抓幾個金巴牛,拿一根莊稼杆,劈成細條,插在它頭下與背部相接處,它的趐膀立刻扇起來,向電風扇一樣,還有嗡嗡的聲音,非常好玩。地裏有一種野生的花,它的名字很吸引我,叫打碗花,現在早已不見。據傳說,你要拔了它回家就會把碗打了,因怕爸爸媽媽會生氣,所以也沒敢拔過,只是有點好奇,到底靈不靈!蟲子捉夠了,拿回來,小雞果然愛喫,:一隻只小雞長的胖胖的,這種食品蛋白質含量堪稱一流!

當這窩小雞長到半大雞時,它們開始自已獨立生存,離開雞媽媽的守護,它們前排後排到處轉游覓食。到了傍晚就回到家中的雞窩裏!

一天,別的雞都回來了,唯獨那隻漂亮的小公雞沒有回來,我忙着一邊叫一邊找,前排後排來回的跑,就是不見,當我走到離家很遠的宿舍院子的牆邊,天已經黑了,我絕望的哭了。

突然一團東西映入我的眼簾,走近一看,只見那隻小公雞竟然一動不動的睡在那裏。我抱着它大哭起來,跑回家告訴了媽媽。媽媽也很難過,說這隻雞太小了,也不能吃了,只好扔了吧。我哭着不讓扔,媽媽沒辦法,你說怎麼辦呢?

我擦乾眼淚,想了一個好辦法。那是我在語文課本里學到的。有一篇課文,講的是一個孩子在海邊的沙灘上撿了一塊石頭,那樣晶瑩,那麼透明。石頭裏有隻蒼蠅和一隻蜘蛛,這塊石頭叫琥珀。原來故事發生在幾萬年前,一天一隻蒼蠅落在松樹上,一隻蜘蛛看到了它,正當蜘蛛要捕抓蒼蠅時,一滴松脂落在它們身上,接着一滴又一滴的松脂將它們緊緊地包起來,又經過幾百萬年的蒼海桑田的鉅變,這個松脂球變成了一塊化石,名叫琥珀。這篇課文對我的啓示是:如果我把這隻雞埋起來,經過若干年後,它就可以變成一塊琥珀·。於是我拿了一把小鏟子,在院子邊的土牆下,深深地挖了一個坑,把小公雞埋在那裏。我深信有朝一日,它一定會變成一塊美麗的琥珀!

後來我才知道,是我家後排一個調皮的壞小子,用彈弓打死了我家的小公雞,並扔到了牆根下,我雖然沒有去找他,(估計是打不過他)卻記住了這件亊,我是不會原諒他的!前幾年,我聽說他不務正業,他老婆跟人跑了,我暗暗的冷笑了一聲。原來,聽媽媽常給我們說的三歲看大,七歲至老的話是對的,老人的話都是有實踐經驗的!

多年以後,我不僅長大,而且也長老了。我當然知道那隻小公雞不可能變成琥珀了,但是它卻是我永遠也忘不了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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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薦文官瑾字翁白居難老師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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