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對不起

2020年11月22日節氣小雪,寒冬真正來臨。今天也是爸離開的頭七,從這個月開始的煎熬到悲傷,一切來的太匆忙,陰陽兩隔。

用舅總結的一句話,爸的一生處處是“忍”,我都不敢去想去回憶,這心上的一把刀,刀上的一滴血,最終讓爸生無可戀,絕望的離開!

生於1939.6戰爭年代,童年時的他,父親早喪,母親帶着他們三兄弟兩姐妹,我爸是五個中最小的,過着到處流浪,打工甚至乞討的生活,年幼的爸受盡地主富家人的白眼,因爲年幼無能力,只能忍!跟着病怏怏的奶奶討飯熬日子,後來剛解放不久,奶奶扔下他們撒手人寰,那時我爸才十一二歲,爺爺奶奶都沒有了,我爸跟着我大伯二伯在磚窯上打工,住的窯洞,到上學的年齡也窮得上不了學,起早貪黑幹活爲混口飯喫,後來大伯去當兵了,不久大伯結婚生了三男兩女,大嬸媽卻在生五小的時候,生病過世了。

58年大躍進時代,爸跟着去了省城,加入了大練鋼鐵的大軍,同時經人介紹認識了我媽,我媽是家裏的老大,下面還有四個弟和兩個妹,也是因家裏人口多,生活艱辛,想外出賺點錢接濟弟妹們,可美好生活沒來到,貧窮落後面貌沒法改變。

緊接着是三年自然災害,青春年少的他們,雖有一腔建設祖國的熱情,仍然過着喫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我爸媽在只有一張牀、一張桌、一口鍋的宿舍裏結婚了。

後來爸爸參軍了,他很上進幹在人前,立了功,入了黨,可因沒有文化,只能停止在炊事班長的職務上,誰讓自己上不起學!在部隊的幾年,我爸省喫簡用,每月把僅有的幾塊錢津貼,都接濟給了我大伯一家,大伯一人要養五個孩子,實在不容易。那些不懂事的侄子侄女,只會一個勁地跟我爸要錢,爲此我爸媽沒少吵過嘴,面對媽的質問,媽也有我們姐妹三要養,爸只有忍着,看着侄子侄女們可憐的眼神,大伯是養不起他們的,他別無退路。爸夾在兩個家庭中,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忍受了多少痛苦。爸媽的感情生活也受到影響,小時候的我們經常被爸媽深夜吵架吵醒,擔驚受怕的,但大多數都是我爸退讓,忍受一切。

六十年代末爸退伍後到磷肥廠,當上了辦公室主任,由於沒有文化不會寫很多字,工作全憑大腦記事,把廠子管理的井井有條,深得同事們的信任和尊敬,後因長期用腦過度,頭劇烈疼痛,得了神經衰弱症,經過多年的調理才得以恢復。

七八十年代經我爸幫助的人和事,很多很多!家庭裏他是功臣,他幫助大伯把五個子女撫養長大;幫助我幾個舅舅們,想方設法排憂解難,化解家庭矛盾;最令人感動的是,侍候我晚年的外公外婆,喂茶餵飯,給老人洗衣服,擦身洗腳,豪無怨言;後來小輩們都漸漸長大,我們家成了上學、工作的落腳地,戲稱駐京辦!幫助親戚的親戚解決各種問題,包括外出看病問題,我大姨的姑,就是我爸聯繫省城大醫院,把姨的姑從死亡線上救出來的……所有爸做的一切,從不與人誇誇其談,不求回報,默默付出。

退休後本該享受美好生活,我們三姐妹一個個都成家,日子一天天好起來,但爸媽的個性不合,給爸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媽的過度節儉和強勢的個性,壓制着爸,爸媽兩人的生活,一切都的由我媽安排,從喫到穿牢牢的控制在我媽的手上,可憐的爸一忍再忍,爲了和平,也爲了不讓我們不安,他更知道跟我們說等於白說,我們也拿我媽無奈,節儉到從不外出喫早點,煮一鍋飯喫幾天,菜放了又放,冰箱成儲藏室,不用煤氣用碳爐,不準賣空調,天很黑了才點燈,電視也限制開,衣服鞋子是好的不穿,水果餅乾牛奶是放過期,不壞不喫……不得多說一句話,多做一件事情!

近兩年爸患上了老年癡呆症,爲了排泄壓抑,打發沉悶的日子,一個受人尊敬的人,用拾紙打發時間,一度收到親人的責罵,爸還是一個字忍!今年春節疫情期間爸病了,也耽誤了治療,解除封城後住了兩次醫院,又因醫院的判斷不準,抽血抽骨髓的,把爸的身體搞垮了,加上我媽不好生活習慣,雖然我們做子女的盡力關心,到沒能把爸的身體補好,加上媽的多次刺激傷害,爸崩潰了,11月開始就一直不想活了,大腦失常了,潛意識裏爲保護自己而主動打人,我們不怪他,他是一種發泄,是長期壓抑的結果。

爸在清醒的時候道歉說:這幾天沒少打你們,把你們打疼了,你們把我的手捆起來吧!說的我們淚水止不住的流,二女兒說:爸你小時候從未打過我們,現在儘管打,沒事的,我們知道你是愛我們!

我們自責,沒能讓爸舒心快樂!我們恨媽太過苛刻,可媽也委屈,自己節省了一輩子,難道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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