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耍的小心眼兒

“算算,時間過得真快,從5月25日來你家已經6個月了!”晚上陪老媽散步的時候,她嘮叨開了:“女兒嫁得遠,就是這點不好,來一次要呆好久,如果近一點,想來玩隨時可以來,想回家隨時可以走!”

“媽,那您就想多了,我家就不是您家了嗎?兒子的家纔是家?”我有些不高興,直接懟老媽:“這明顯就是重男輕女嘛!”

“不是,你不懂,女婿畢竟是女婿,我在這裏呆時間長了,他會覺得我到女兒家養老來了!”媽媽仍固執已見,“再說,我的生活習慣同你們不一樣,他能受得了嗎?”

“媽,您想多了,我們重來沒有覺得有哪裏不對?您是沒事找事?”我真的有些生氣了。

“我們老家有一個鄰居,還能動的時候就在女兒家待著不回兒子家,後來行動不便時回兒子家,兒子都不理她!”老媽繼續說:“我現在能動呆你家,哪天真動不了了,你哥也不管我怎麼辦?”

“我管,怕什麼?砸鍋賣鐵都養您!行吧?”我拍着胸脯向老媽保證:“就在這裏好好待著,廣東的冬天天氣暖和,別東想西想的!”

“你說了不算,還有女婿呢,女婿會怎麼看我?說我賴着不走了?”老媽想得真多,“您以後就知道我的心情了!現在跟你講你也不懂!”

聽老媽這樣講,我心裏咯噔一下,我以爲媽媽呆在女兒家,是天經地義的事,就算是別人說三道四,哪也是滿滿的羨慕,能夠在女兒家呆得住,說明女婿好呀!俗話說得好“女兒好,不如女婿好!”,老太太應該感到幸福纔是啊!可是,老媽卻是這麼多小心眼,擔心女婿嫌棄,又擔心兒子不認自己,老媽在我家那不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坐如針氈般難受嗎?我得好好開導開導老媽……

“媽,您真想多了!您看,我們早出晚歸,一年有可能春節纔回家看您一次,有時候爲了工作,即便回家了也只能呆幾天時間,我們同您一起生活的時間瓣着手指頭數都數得過來!”我挽着媽媽的手,耐心地說:“您不瞭解作兒女的心情——慈母手中線 ,遊子身上衣!象我們這種四十多歲的人了,長期飄泊在外,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好好陪陪您,現在您就安安心心地呆在這兒,讓我好好陪陪您嘛!”我把頭靠在老媽肩上,心裏無限的依念,有媽媽在,我還可以做回孩子,可以沒大沒小,沒心沒肺……

“你呀,就是長不大的孩子!”老媽拍着我的臂彎,輕柔的說:“也是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在哪兒呆不是一樣嗎?”

老媽終有想明白了,兒女的心情,但從老媽剛剛的小心眼裏,我看到了媽媽的孤獨和缺少安全感,自從老爸過世之後,老媽就離開農村老宅,跟着大哥二哥在重慶生活。老媽是地道的農村婦女,小時候家裏窮,姐弟多,老媽排行老大,爲了照顧弟弟們(叄兒),過早的掇學在家,裏裏外外幫着外公外婆操持家務,一門心思想家人過得好!

後來,聽從媒婆及外公外婆的意見嫁給了我爸,二十二歲到五十五歲,老媽走過最遠的地方是重慶,給我送學費,除此之外,老媽哪兒也沒去過。每天在家田地裏照顧她的麥子、紅薯和稻穀,直到老爸去世,老宅再也呆不下去了,纔不得已跟着兒子媳婦生活。

在重慶,老媽也從來不閒着,成天呆在哥哥的小麪館裏,買菜、洗菜、收碗、洗盤子、掃地,完全當一個勞動力幹活,直到腳底板長老繭,疼得不能走路才又回到農村老宅去休養。原以爲從此,老媽的腿就廢了,感恩老天,它居然又好了。

哥哥們再也不敢讓她去店裏了,老媽一個呆在農村老宅,我幾乎每週都要打幾次電話,有時候,電話打不通,我的心就咚咚直跳,每次叫老媽來廣東和我同住,老媽總是說:“你哥生意忙,我不去幫他們,到你家去,以後他們不要我怎麼辦?”

終於等到一個機會,我開車回重慶,二哥見我是空車,讓老媽陪我一起,有一個伴,就這樣,大家一致同意老媽來廣東小住,這纔有了老媽的廣東之行。

還有,老媽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特別到了冬天,老媽受不了冷,只要氣溫降到10度左右,老媽的咳嗽老毛病就會復發,無論怎樣醫冶,什麼土方也試過,老媽的咳嗽一定要到第二年春季過後初夏時節才能停咳,這幾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所以,我肯定不會讓老媽回重慶的,除非過春節。

我想老媽也是同我想的一樣吧!“母女同心”,這一點我還是很自信的。可是,今晚聽到老媽的心聲,我突然覺得自己是那麼的不瞭解自己的媽媽,而且自己陪伴還不夠,不然老媽內心的孤獨並沒有少。表面上看,媽媽是同她的貼心小棉襖生活在一起,而實際上我每天忙於工作、學習,真的把她冷落了。想想,她背景離鄉來到我這裏,並沒有要好的老姐妹陪她玩,老媽只有我,她唯一的女兒,可以陪她說說心裏話,而我居然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前段時間,我偶然見到一篇軟文,說有一位老人同她的子女就隔了一條街住着,離開人世十幾天才被樓下的鄰居發現,通知其子女。我當時還在想,她的兒女心真大,一個媽媽獨居,十幾天也不打電話問問,是怎麼爲人子女的?現在到了自己,不也是一樣嗎?每天早出晚歸,老媽一個人在家,我有多少時間陪她嘮嘮嗑,說說家鄉話,我就在她身邊,可是我做到了爲人子女嗎?

深深的自責自己粗心大意,忽略了老媽的感受。還自以爲是老媽耍小心眼,心思多,那是媽媽渴望子女們的愛呀!老爸走了,哥哥們成了老媽的依靠,女兒成了老媽的牽掛,當生活在女兒身邊時,又害怕打擾女兒的小日子,又擔心兒子、媳婦們的不高興,在老媽心裏,缺少了父親的愛,現在又擔心兒女們的愛失去了,老媽該是活得多麼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呀……

我的心有些隱隱作痛,在心疼媽媽老了的焦慮和恐懼,我愧爲自己爲人子女,如此不懂得媽媽老嘮叨要回家的心情,不體諒媽媽心境中對“老有所養,老有所靠!”渴望,用實實在在的行動去擁抱媽媽內心的孤獨,去養護媽媽焦慮的心,安撫媽媽的情緒變化,真心真意地陪伴她……

感恩老媽耍的小心眼,否則我一直以爲媽媽很開心、很快樂地同我生活在一起,否則我將錯過真心陪伴媽媽,疼愛媽媽的機會,那樣的話,我該如何面對往後餘生,我愛您,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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