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租房裏等待出嫁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突然覺得這三天是難捱的。想有自己的獨立空間,怎麼也實現不了。沒有人能夠理解這種感受,所有人都覺得是理所應當的,再落淚便成了矯情。

可是我好害怕,我厭惡那種生活,在我拼命地想得到新鮮空氣時,黑漆漆的煤炭卻包裹了我的身體。我討厭劣質的黑煙往我鼻孔鑽的樣子,我討厭好不容易睡着了卻被呼嚕聲驚醒了,我討厭不敢喝水不敢喫飽就怕滿世界找廁所的情景。沒有人知道,我的內心多麼無助,多麼痛苦,甚至多麼變態。

一下子會清醒很多,沒有誰是重要的不能失去的,除了自己。努力的朝路的前面奔跑,卻怎麼也擺脫不了現有的貧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身上真的貼上了貧窮的標籤。不敢跟任何人說的祕密,就像一根刺,刺中的永遠是我的心臟。我有過憎惡的人,但不會去詛咒,我以爲老天是睜眼的,從來都是善惡分明的。

漂泊了這麼多年,從一個很小的小學生開始,到如今,每當這個空間裏只有我一個人時,我便不安起來。一路上所有的疼痛,就在心底深處,積壓。我需要的是一個懂我的人,懂我的疼痛而已。

心會疼,所以也會脆弱。曾經以爲無限的擴大自己的朋友圈便是成功的第一步,而今只願意留下走進內心的那麼幾個人。只有在這樣的時刻,人生之中,覺得重要的時刻,我才承認我是個挑剔的人,擁有着挑剔的朋友圈,我的朋友不多,卻不假,這樣就夠了。

跟承諾一起被風吹散的人,我會小孩子脾氣似的,覺得下半生不會主動聯繫了。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但再也不會期待與之重逢。該見的人都見過了,走不遠的人也在。我把滴在眼角的淚擦乾,好多事情需要我自己去做,好多情緒需要我自己處理。有些人,他把我拒在門外,我也把他拒在了門外。這扇門,是心。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這三天,不,這三晚。最想拉長的日子,在我這兒,卻想瞬間度過。瞬間度過,便不會那麼的煎熬,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環境裏。只是,瞬間度過了,我也不會快樂多少。住在貧民窟裏的父母及奶奶,還有年幼的小侄女,都是我心上的病。只有天知道,我多想把他們從那裏帶出來,帶到乾淨的地方。

想靠近,想依偎,跌進那裏卻會讓我發瘋。我知道我的身體裏住着兩個我,一個壞小孩,一個好小孩。壞小孩會讓我變成一頭髮瘋的小獅子,不喜歡的事物,我用全身力氣在抗爭。好小孩會躲在黑夜裏哭泣,不捨,放不下,心疼,又無能爲力。

他是心疼我的,卻不是懂我的。可能真的在他眼裏,我的情緒多變便是醜人多作怪的最好體現,可他真的忽略了我的感受。如果他知道我是怎麼一個人,他表現出來的不僅是心疼,還應該有理解。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一個人身上,不管是情感,還是生活,當他與你所想的稍有偏差時,你便覺得會有毀天滅地的打擊。我可能一輩子都改不好這個毛病,在我生命中,我覺得情感是重要的,我似乎大半生的時間都在用來尋找這個人,值得託付一生的人。好像很沒出息,但人生大多都在沒出息的幹着一件事情,沒出息的愛着一個人。

離我出嫁的日子只有三天,當自己成爲當事人時,才理解了所有新娘憋在心裏的話。話到了嘴邊,又咽下了,父母對我是虧欠,我對他們又何嘗不是一種虧欠。願老天,給我們互相彌補的機會。願冬日的暖煦,曬乾所有的潮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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