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波三折

兩個月的時間,在眼皮底下溜走了,眼看着開學的時間就要到了,莊稼也都拔高了一大截,父親還沒有回來,陳斐然有時候會思考何去何從,但他無能爲力,希望的種子放在了父親身上,但他始終相信父親。

陳斐然並不知道自己要報什麼專業,這個問題父親也不能告訴他,只有他自己明瞭。他已經開始幻想,幻想大學是什麼樣的,除了老師說的那些,在他的世界裏,大學是大大的學習,他渴望看更多的書,渴望學習專業更強的知識,從小父親就教育他要好好學習。可是並沒有人告訴他,該怎麼選擇自己的專業,也沒有人告訴他該朝着什麼方向走,唯獨在他心裏有一道深深的念想,必須走出這片土地。

在報專業的時候,他並沒有詢問父親太多專業選擇的問題,父親更多的只是關心考上與考不上的人生抉擇。父親說過,如果考不上,便也要出去外頭打工掙錢,家裏已經有你大哥在,再不能留在家裏,如果考上了,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

陳斐然也想過,那些未知的恐懼感,他沒去過城市,甚至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在他心裏的未知因素,該如何處理這些未知的因素,他並不知曉的未知,一股腦子向他襲來。他也試圖問過班主任關於大學的種種,老師告訴他,等你考上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等到夏日炎炎的時候,父親終於在一個午後的黃昏歸來了,兩個月的時間,父親已經變得黝黑了許多。陳斐然在籬笆牆外的竹林裏,看見父親朝着門前的小院走來。陳斐然對着山那邊的母親喊:“父親回來了,父親回來了。”

母親聽見了陳斐然的喊叫,應聲從山上下來,急忙從地裏拔了幾根蔥子,準備回來做飯給父親喫,一連的兩月勞累,好似一頓好喫的家常飯,就能把父親受的苦補回來,這是母親能做的。

父親陳新並靠着自己的努力掙工分養活了三個孩子,早已熟練地去心疼彼此,雖然平日裏農活很多,父親會主動挑重活,母親嘴上不說,但心裏都心知肚明。

我們各自都去迎父親,他是家裏的大功臣,看見父親完整地回到家裏,陳斐然不自覺地溼潤了眼,但他掩蓋着不讓母親看見。一種力量給了他向前的勇氣,那些未知的恐懼跟父親相比,還有什麼理由退卻。

“陳新並,你不是不要命了,怎麼還回來了。我讓斐海跟你一起回來,你怎麼不回來。”母親一見到父親,就開始指責父親的固執,可另一面又偷偷地幫着提手上的東西。

“婦人家懂什麼,命都是老天給的,它要收回去擋也是擋不住,我這人命硬,你看不是好好的嗎?”父親低着頭,不知道怎麼去接下話,只好硬生硬氣地回答。

“爸爸,辛苦了。”陳斐然與父親對話,只輕輕地問一聲。

“學費已經湊的差不多了,再找親戚借一些,就夠了。”父親擡高了一些聲音,顯得有些慚力不從心,卻又暗自自豪。

“已經都準備好了,前些天村支書來過家裏,斐海已經把剩下的部分弄好了。”母親應聲回答。

父親沉默了良久,纔回過神來,慢慢走近院子,一切都沉默了下來。我看見母親走進廚房去了,也跟着從院子裏走進廚房,幫着燒起了火,母親把蔥放在盆裏,裝水準備清洗。

陳斐海趕牛還未回來,大概是牛又喫草跑遠了,太陽都落下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父親此刻並不想出去看看牛都長成了什麼樣,也不關心會不會有什麼情況,對大哥陳斐海做事,已經放下心,把一切慢慢交給他。

這個時候,田裏的雜草除掉了一半,還有大半的稻田草需要除,總算今年算個好年。不自覺想起了過去的幾年,真是苦不堪言,幾年的不收成,已經讓這個家經受了太多。父親也想着,這些時間裏,都是斐海在忙,農作物已經漸漸拔高了,得趕在剩下的時機,管理好。

等到喫晚飯的時間,陳斐海終於把牛趕進牛棚裏,掐準了喫飯時間回來了,陳香雲也跟着時間回來了。一家五口人就都坐在一起喫飯,這次父親經歷了一次生死,母親把掛在樓上的臘肉取來,給父親加了菜,這道菜一般只有過年纔有。

喫飯的時間,父親沒有說話,母親覺得奇怪,今天每個人都怎麼了,都說出口的話又吞了回去。隔了許久,父親才說:“這次出門可算是有驚無險地回來了,廠裏也都給結算了錢,斐然的學費也都湊的差不多了,聽你媽說村支書幫着我們家向大家借了一些錢,這第一年的學費也夠了。應該高興,咱們老陳家總算出了一個大學生,這要是在過去,那可是整個村的大事。”

“爸,以後就算是有多大的難處,你可千萬不要再做這種拿命去換的事,我已經可以替你獨當一面,再說了妹妹香雲不也能幫忙掙一些貼補家用,往後啊,我們要一起想辦法。”說話的是大哥陳斐海,經過這次的事情,他像長大一歲,成熟了許多。

陳香雲看看大哥,低着頭,埋頭喫飯。大哥推了一下她,她才說了句話,“爸,你也別那麼辛苦自己,咱們是一家人,事情要大家一起想辦法。”

陳斐然見大家都說了話,此刻自己也應該表態一下,畢竟一家人都在爲了他努力着,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說,父親跟他本來話就不多,但他感激這個家爲他做的努力。“爸,我知道大家都在爲我的學費發愁,這次的事情讓我明白了,愛大於一切,只要大家好好的,我讀不讀這個大學其實沒那麼重要。”

“斐然,你自己知道在說什麼嗎?我們一家人都指望着你能上大學,父親這麼努力地想讓你讀大學,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你可是我們老陳家最後的希望,多少人看着你能夠考上大學,你其他的都不用管,只管好好念,你念到哪兒,父親就供到哪兒。”父親露出眼裏的恨鐵不成鋼。

母親插話說:“不說了,不說了,一家人都好好的,以後誰也別說死啊死啊的,不是有句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說的就是…。”

陳斐然的心裏又有了勇氣,那是家人帶給他的勇氣,他在心裏想着,沒有什麼可怕的,順其自然,一切都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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