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彌兒》札記(一九七)

我請求那些這樣歡喜責難他人的批評家要想到,他們所說的這種情況,我也同他們一樣地知道得很清楚,也許我對這種情況考慮的時間比他們還多,同時,由於我並不是非要他們接受我的看法不可,因此我有權利要求他們至少要超過一番之後纔來挑我的錯處。希望他們好好地研究一下人的身體,希望他們詳細的觀察一下人的心在這樣或那樣的環境中的最初的發展,以便了解一個人在他所受的教育的影響下,可以同另外一個人有多麼大的區別;然後,把我施行的教育和在他身上產生的效果加以比較,才說出我的理論在哪些地方是錯了。要是這樣來批評的話,也許就可以把我批評得無話可說了。

要好好地研究人的身體,即生理性;詳細地觀察人的心在這樣或那樣的環境中的最初的發展,即心理學。瞭解一個人在他所受的教育影響下跟另一個人的區別,即教育學。

我之所以說得這樣肯定,而且我認爲可以原諒我說得這樣肯定的理由是:我不僅不刻板地抱着一套方式,而且還儘可能地不按理論而按我實際觀察的情況去做。我所根據的,不是我的想象而是我所看到的事實。的確,我並沒有侷限於只從某一個城市的市區或其一種等級的人的生活中去取得我的經驗;當我儘量把我在過去的生活中所見到的各種社會地位的人加以比較之後,就決定:凡是那些只是這個民族有而另一個民族沒有,只是這種職業的人有而另一種職業的人沒有的東西,都是人爲的,應該加以拋棄;而需要研究的,只是那些對所有一切的人,對各種年齡的人,對任何社會地位和任何民族的人來說,都是無可爭辯地人人共有的東西。

不按理論而按實際觀察的情況去做,只按理論而不按實際觀察做就是教條主義和經驗主義。應該根據所看到的事實而不是自己的想象。只根據自己的想象容易墮入空想主義。只屬於某一個民族獨有而另一個民族說沒有,就是人爲的,而不是天道自然的,妙啊!盧梭解決了一個全人類的困境,我們常常借特色和個性來反對天道自然,我明白了。我們要研究是對所有一切的人,對各種年齡的人,對任何社會地位和任何民族的人都是無可爭辯的人人共有的東西。這纔是真正的天道法則。明瞭,謝謝盧梭。

如果你從一個青年的童年時候起,就按照這個方法去教育他,而且在教育的過程中,如果他不受任何偏狹之見的影響,儘可能不爲他人的權威和看法所左右,請你想一想,結果他是象我的學生呢還是象你的學生?爲了弄清楚我是不是錯了,我覺得,首先要回答我這個問題。

一個人能從出生開始就受到盧梭的教育,真是踏上了真人之路。無比榮幸。

一個人並不是那樣輕而易舉地就開始動腦筋思想的,但他一經開始,他就再也不會停止動他的腦筋了。無論什麼人,只要曾經運用過他的思想,他就會經常地有所思慮。人的智力只要用來考慮過一件事情,它從此就再也靜止不下來了。有些人也許認爲我在這方面做的工作太多或者太少,認爲人的心竅生來不是那樣輕易就能打開的,認爲我使他獲得了他未曾有過的便利條件之後,又使他過久地呆在他早就應該超越過去的思想範圍內。

人要開動腦筋,才能運用思想,學會思慮,智力就啓動了。

不過,你首先要想到的是,雖然是我想把他培養成一個自然的人,但不能因此就一定要使他成爲一個野蠻人,一定要把他趕到森林中去。我的目的是:只要他處在社會生活的漩流中,不至於被種種慾念或人的偏見拖進漩渦裏去就行了;只要他能夠用他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他自己的心去想,而且,除了他自己的理智以外,不爲任何其他的權威所控制就行了。在這種情況下,顯然有許多使他動心的事物,有頻頻使他有所感受的情感,有種種滿足其真正需要的手段,因而一定會使他獲得他在其他的情況下不能獲得或要很晚才能獲得的觀念。心靈的自然的發展是加速而不是延緩了。同一個人,在森林裏也許是那樣的愚昧無知,然而在城市裏,只要作爲一個普普通通的觀衆,他就會變得很有理智和十分的聰明。看見狂妄的事情而不參與,是使人頭腦保持清醒的最好的良方;不過,一個人即使參與狂妄的事情,只要不受它的矇騙,只要不犯那些行爲乖謬的人所犯的過失,他也是可以從中受到教育的。

只要作爲一個普普通通的觀衆,但要有理智和聰明,看見狂妄的事情不參與,這是頭腦保持清醒的良方。退一步講,即使參與狂妄的事情,也不受矇騙,只要行爲乖謬的過失,一定可以從中受到教育。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