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仔

在安然自若的強烈要求下,女兒買回來一隻貓咪。因爲是一隻花色的公貓,我們管它叫“花仔”。

它只有兩個月大。剛來我家時,溜圓的眼睛裏充滿了驚恐和不安,嘴裏不停的喵喵叫着。它真的不能理解,爲什麼要離開媽媽和兄弟姐妹,獨自一人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在它可憐無助的叫聲裏,我聽到了它對於媽媽、對於溫情的呼喚。

“花仔”的到來,在我們家是一件大事。我們每個人都想着同一件事,一定讓“花仔”感受到這個家庭的溫馨。安然自若早晨醒來和放學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躲藏起來的花仔,總是掐破耳朵的囑咐我餵它些什麼東西;女兒在網上爲它買來了睡覺的小房子、蹭爪子用的墊子、各種玩具和各種貓糧;老伴爲它搭建了好幾處睡覺的小窩;即使工作繁忙的姑爺,也掩飾不住對它的喜愛,忙裏偷閒的逗它一會兒。

女兒說貓的記憶不是很長,大約是說它能控制住懷舊的情緒,能很快在懷念的陰影中走出來。果然,過了大約兩三天的樣子,“花仔”就完全變成了一隻真正意義上的貓。

花仔的樣子很威猛,很機警,圓圓的眼睛,鋼針一樣的鬍鬚,看到它我就想起來,吹鬍子瞪眼是不是這個樣子。它的爪子鋒利無比,可以很輕易的抓住落地窗簾攀上爬下、盪來盪去。這種動物,天性長於獵殺和攻擊,一如我們在電視裏看到的獅虎豹等貓科動物,發起攻擊之前,匍匐前行,儘量做出不使對手發現的樣子,攻擊一旦啓動,疾如閃電。它就是一隻縮小了的老虎或者豹子。

我是閒人,所以有大把時光和“花仔”相處,因而能夠仔細的觀察它。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花仔”表現得很粘人。我注意到,這個小傢伙,除了威猛敏捷的一面,還有柔情似水的另一面。它經常會呆呆地看着陽臺對面的山麓和森林,若有所思。我不能確定它的凝望和沉思意味着什麼,但是我能確定它在幻想或渴望着什麼。看電視的時候,它會蹲坐在我的腿上,於是,在屏幕前面出現了兩個表情很認真的頭像,一個是我,另一個是“花仔”。我知道,它只是以一種外行看熱鬧的心態陪着我而已,可是我不知道,它對於光怪陸離的人類社會和姿態萬千的大自然有着怎樣的理解。晚上睡覺的時候,“花仔”總要躺在我的枕頭上,醒來的時候,我總能看到它四仰八叉酣睡的樣子,總能聽到它打呼嚕的聲音,逼得我不得不再拽過一個枕頭,悻悻中沉沉睡去。

我總是用一種悲憫的眼光打量着“花仔”。我清楚,它終會長大,在優渥的生活條件下逐漸變得肥胖,變得慵懶。到最後,貓如其名,“花仔”會變成一個胸無大志、沉湎於醉生夢死的花花公子。

可是,這又怨得了誰呢?某種氛圍,可以消蝕掉所有的個性和野性,不獨“花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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