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叨(十)

柱子劈手奪下二妞手裏的杯子,那揚灑的酒液在空中飛舞,旋即落下。柱子被濺一臉酒水,趕忙騰出一隻手伸進褲兜裏,掏出紙巾擦臉上的酒水。

你是我什麼人?管我幹什麼?老孃我就喜歡醉一場,你管的着嗎?

你。柱子語梗,竟然不知道舌頭該怎麼打彎。要注意身體呀!你一個女人家家,喝這麼多酒幹嘛?

去你的吧!二妞猛不丁從柱子手裏奪過酒杯,往酒桌上一墩,吼道:給老孃滿上。

包間裏鴉雀無聲,都楞楞怔怔拿眼睛瞪着二妞。

小鳳本來滴酒不沾,見二妞潑勁狂浪,知道這是要弄幺蛾子。咯咯笑着起身走近二妞,說:別喝啦!就你能喝?同學間都是成年人了,我們的淑女範呢?

狗蛋趔趄着身子,手裏正舉着一瓶酒,準備給二妞墩在桌子上的酒杯斟滿。

二妞拿眼睛捥了小鳳一眼,嘴裏嘟囔:你別管!我就不信這幫熊孩子能上天啦!不就喝喝小酒嗎?多大個事呀。這些年來沒別的能耐,就是把日子泡在酒杯裏。

小鳳偷偷將二妞的杯子挪在手裏,趁她囉哩囉嗦的時候,把杯子遞給柱子。

那年夏天,我爲了拿下一單生意,跟三個壯漢拚酒,你猜猜我喝了多少?

一瓶酒的事。狗蛋接腔道。

放屁!我操他麻痹。那仨玩意太能折磨人了。我都去衛生間摳了三回嗓子眼了,還沒要散局的意思。最後實在撐不住了,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衆同學不敢往下聽了,趕忙插科打諢。嗨,咱二妞就是有本事,男人堆裏的女豪傑。

今個這酒算個球!連毛毛雨都不是。這才喝到哪兒?咦,我的酒杯子呢?

狗蛋趕忙又找來酒杯,這回結結實實給二妞斟滿了。順手往二妞面前推推酒杯,示意着二妞。

柱子這時候火苗子蹭蹭亂跳,指着狗蛋鼻子吼道:你小子憨厚實在,原來都是裝的。骨子裏也特瑪奸詐。

狗蛋連忙搖頭:這是哪兒的話。妞姐海量,你不讓她盡興,她會跟你急。

哼,看熱鬧不嫌事大。要是二妞喝出個孬好來,我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沒事,大不了我開車送她回去。

哈哈,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熊樣。自己都喝得站不直溜,還巴望着照顧別人。就算讓你開着你的寶馬去送,人家警察叔叔能放過你?到時候人沒送成,自己蹲進去了,誰去給你擦屁股?

你們都嚷嚷個蛋!二妞嗓門提升,衝一圈人嚷。

想知道那單生意我賺了多少嗎?告訴你們,整整這個數。

她揚起一隻手在空中來回晃悠。

那仨孫子看夠了我的出醜,揚長而去,撇下老孃獨自一人甦醒。還好,到第二天晚上給我打電話說,生意成交。

唉,她用手抹了一下眼睛,順手撩了下覆在額前的長髮。

這年頭掙錢拿命換!

你們都看着我幹嘛?喝呀!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是何年?

她毅然決然端起酒杯,朝一衆同學轉了一圈,然後一口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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