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因爲爺爺給的一場造化,已成首富的未婚妻一家,卻與我退婚。他們太低估了我爺爺的實力,太小覷了我的背景,結果……

我出生在東北一個偏遠山村,據說出生當天有人看到我家祖墳前有兩隻黃皮子像人一樣站着,不停地俯首叩拜。

我爺爺陳言是個風水先生,他信命,於是給我取了個很不入流的名字,陳黃皮。

在我出生第二天,村裏鬧了場規模很大的黃鼠患,將村民的雞鴨偷了個精光。

加上那段時間,有兩個村民上山採藥,離奇地摔死了,村裏多了兩寡婦。

村裏人信邪,覺得我不吉利,多次提出要將我送走。

要不是我二叔是村長,有點威望,我也不可能留得下來。

可在我一歲的時候,村裏突然鬧大旱,顆粒無收。加上我體弱多病,村民們又將矛頭指向了我,這次就連我二叔出面都沒用。

就在我家和村民的矛盾激發到頂峯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所有村民噤若寒蟬的事情。

那天中午,足足有上百輛豪車從村口外一里路,一直排到了我家門口。

原因很簡單,封卦五年的青麻鬼手決定重新出山,再卜一卦。

也就是那時候,我家裏人才知道爺爺居然是曾名動四方的青麻鬼手,我家是麻衣世家,爺爺是第十六代傳人。

那天前來找爺爺算卦的幾乎都是政商大咖、風水界大拿。

梅花聖手、青衣方士、身上盤着大蛇的地師……據說就連省城的首富都來了。

他們都想得到爺爺這最後一卦,畢竟爺爺一生起卦三千九百六十四次,無一落卦。

而封卦後再起卦,這是要折壽的,得到這一卦的人也會沾染到爺爺折損的氣運,所以他們纔會擠破腦袋來爭搶。

爺爺的要求很簡單,必須帶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嬰過來,他會挑中一個與我訂娃娃親,而他這最後一卦也會送給這個家庭。

最終得到這一卦的卻不是圈內人,他是來自西江市一個小康家庭葉家的葉青山,他原本只是來湊湊熱鬧的,沒曾想竟被爺爺選中了。

葉青山在得到爺爺這一卦後,將比我小三個月的女兒和我訂了娃娃親。

自此我就有了名義上的老婆,她的名字很好聽,葉紅魚。

葉青山和我爺爺說好了,必須在我二十一歲生日那天,才能讓我兩見面,接我去做葉家的上門女婿。

隨着葉青山的離去,一場轟動全國風水界的大事就此收場。

說來也怪,自此之後村裏風調雨順。

加上爺爺的威望,我家在村裏的地位也有所升高,沒人再敢來找我麻煩。

我的身體有所好轉,爺爺的身子骨卻每況愈下,明明六十幾歲的人看着跟七老八十似得,頭髮花白。

在我十歲那年,爺爺把我叫到了後山。

他負手而立,面色凝重。

我一直敬畏爺爺,感覺有大事要發生,嚇得不敢說話。

爺爺鄭重地問我做好成爲麻衣世家第十七代傳人的準備沒有,我一陣欣喜,這是我一直嚮往的東西。

但我還是忍不住問爺爺,爲何二叔求了他一輩子他不肯教,卻要將一身本領隔代傳給我。

爺爺落寞地嘆了口氣,他說這不是什麼好事,看相算命就是窺天機,註定是要犯五弊三缺的。所以真正有道行的老先生往往都是非聾即瞎,不得善終。

而我卻一出生就命犯五弊三缺,這讓本準備終止傳承的爺爺決定讓我繼承他的衣鉢。

因爲這就是我的命,打我出生那一刻起,就註定如此。

那天我跪在山頂,鄭重三叩。一叩天地神靈,二叩孤魂野鬼,三叩列祖列宗。

自此我就成了麻衣世家第十七代傳人,我家是青麻一脈,爺爺綽號青麻鬼手,而他卻給我封號崑崙。

我問爺爺爲什麼要叫崑崙,爺爺說我們這一脈就是發源於崑崙神山。

我應該會是最後一代傳人了,緣起緣滅,崑崙是所有風水師心之神往的地方,他希望我有一日可以真正站到崑崙之巔,那樣我也許就有實力徹底改變風水師的命運。

我學起風水祕術來非常的快,就連爺爺都忍不住經常誇讚我的天賦。

記得有一本叫《撼龍經》的古籍,爺爺說他三十五歲才融會貫通,而我十四歲那年就掌握了尋龍捉脈之法。

我瘋狂地汲取着風水陰陽之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方面的緣故,我性格比較孤僻,沒什麼朋友,加上村民們私下都傳我是不祥之人,更是沒少受同齡人的白眼。

這些對我來說早就習以爲常,最讓我難以忍受的是爺爺嚴令禁止我二十一歲之前給人看事,他說一旦我破戒,他將功虧一簣。

這真的讓我很憋屈,空有一身本領卻不能學以致用,那種無力和委屈一直使我備受煎熬。

我曾親眼看出待我不錯的張三爺雙肩上的陽燈閃爍黯淡,那是大凶之兆,恐命不久矣。

果然,沒過兩天他耕田的時候,被自家的牛給頂死了。

還有一次,我察覺到我挺喜歡的女生張雅面泛青光,在右嘴角兩釐米處還隱隱有一紅點。這是命犯淫邪,一日後她放學的路上,就被村裏的二傻子拖進了玉米地。

那天我真的痛苦到了極點,感覺自己就是幫兇。

我不敢見張雅,就偷偷地看着。當我看到她右肩的陽燈閃爍,像是被風一樣往自己脖子上吹,我知道她承受不了屈辱,想要自殺。

我實在忍不住了,偷偷找了張雅的父親,讓他一定要看好自己閨女,最好拿個繩子捆住,不然小女生受不了刺激怕是要尋短見。

張雅被救了下來,而我卻因此生了一場大病。

我臥牀不起,頭疼發熱,上吐下瀉,到後來甚至昏迷不醒。

直到三天後我才醒過來,醒來後我知道了一個天大的噩耗,爺爺死了。

那年我才十八,永遠失去了最疼愛我的爺爺。

聽我媽講,在我生病後的第二天,爺爺就一個人進了後山的亂葬崗。

他給自己尋了一個風水最差的地段,挖了個坑把自己活埋了,連棺槨都沒有。

沒人知道爺爺是怎麼將自己給活埋的,要不是我媽被託了夢,甚至一輩子都不知道爺爺已經去世。

那天我在埋葬爺爺那不起眼的土包前長跪不起,整整哭了一天一夜,最後昏死了過去。

我知道,爺爺是爲了救我才這樣做,他將自己最後的命留給了他的孫子。

這件事對我打擊很大,我感覺是自己害死了爺爺。

自此我徹底休學,家門都不出,住在爺爺的老屋,陪伴我的只剩下了爺爺留給我的風水祕術。

而除了爺爺留給我的這些,還有一個信念支撐着我。

那就是我的妻子,葉紅魚。

這是爺爺生前最大的願望,他希望我一定要與其成親,他說只有她才能化解我的命劫。

終於,在我二十一歲生日那天,一輛我從沒見過價值百萬的奔馳駛到了我家門口。

那天我難得地收拾了下自己,還特意穿上了媽媽趕集買來的新衣服。

我像個大姑娘一樣躲在內屋不敢出來,只是透過窗戶偷偷往外看。

我看到一個青春洋溢的少女從車上跳下,她扎着高高的馬尾,長相甜美,一雙水靈的大眼睛更是四處打量着,似乎覺得很是新奇。

她就是我的妻子葉紅魚,我曾幻想過無數次她的長相,卻依舊沒想到她會這麼好看,在我看來就像仙女一樣。

“爸,你快下車啊,確定是這裏吧?你口中的高人居然住這種土房子?”葉紅魚笑着開口。

她的語氣並沒有看不起的意思,就是單純的好奇,但我聽完之後卻突然很難受,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後來我閱歷豐富了,才明白這種感覺叫做自卑,我兩似乎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一位很富態的大叔從車上走下,他笑着說:“沒錯,就是這裏。雖然現在不流行看風水這玩意了,但當年可真是風靡一時啊。你敢相信你腳下這條路,曾經就連三省首富馬老師也曾走過?”

好看的少女吐出可愛的舌頭,做出一副不可思議狀。

這富態的中年男人正是當年得到爺爺最後一卦的葉青山,但現在的他早已今非昔比,他現在已是西江市首富,旗下資產衆多。

我習慣性地看向葉青山的面相,他的鼻子並不高隆豐厚,相反卻很尖薄。

這裏是人的財帛宮,往往這樣的鼻子很難大富大貴,小富即安都難。

但他的眉尾處明顯動過手術,不僅植過眉,就連左右天倉都拉過皮。

難怪他可以改變命運,我尋思應該是得到了爺爺的指點。

這時正在殺雞煮飯的我媽拎着斷了氣的公雞小跑了過來,熱情洋溢地說:“這就是親家公了吧,哇,媳婦也太好看了吧,咱黃皮真是行大運了。”

說完我媽還高聲喊我的名字,示意我出來迎接,我這才紅着臉走了出來。

看到我,葉紅魚上下打量了好幾眼。

突然,她開口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撓了撓頭,小聲說:“陳黃皮,我爺爺給我起的。”

聽到我的名字,她撲哧一聲笑了。

“聽說你爺爺是位風水大師?那你會看面相嗎?”葉紅魚笑着問我。

我點了點頭。

“那你來給我看看,你看看咱兩婚姻能成不?”葉紅魚嘟着可愛的小嘴,繼續問我。

我又鄭重地搖了搖頭。

“不能亂看,咱兩還沒正式成親呢。”我一臉認真地說道。

爺爺曾跟我說過,我二十一歲後就可以給人看事了。但葉家不行,必須我和葉紅魚正式完婚,我才能給葉家看事,不然會生禍端。

我曾跪在爺爺的墳墓前發過誓,這輩子不會再違拗他的吩咐。

“哈哈,行了,就算你真會我也不信,我們大城市現在已經不流行這個了,你這是封建迷信。”葉紅魚笑着說道。

我沒有和她爭論,只是隱隱間突然覺得,今天他們父女這一趟過來,恐怕沒這麼簡單。

很快我媽就燒好了飯,我們一起吃了農家菜。

飯桌上我沉默寡言,葉紅魚倒像是個小精靈一樣,一直給我講着外面的世界多麼多姿多彩,還讓我有機會多出去走走。

酒足飯飽後,葉青山突然對我媽說:“嬸子啊,您看陳老爺子也走了好幾年了。當年我閨女和您兒子訂過娃娃親,可是現在時代不同了,現在提倡婚姻自由。您看,咱是不是能把這婚約給解除?”

聽到這,我媽的臉色瞬間就蒼白了,她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而我則猛地站了起來,堅定道:“不行!”

雖說我很喜歡葉紅魚的模樣,但我不是個厚顏無恥之人,人家看不上我,我不會強求。

但這是爺爺拿自己氣運給我安排的,我不能毀了爺爺的造化。

葉紅魚可就不這樣想了,她以爲我是要賴上她。

她忙對我說:“黃皮哥,你就是接受的教育太少了,觀念傳統守舊。你壓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我剛大學畢業,你卻連高中都沒讀完。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但我們真的沒有共同語言呢,咱兩不合適。”

她語氣並不尖酸刻薄,甚至還在照顧我的臉面。

但我聽了之後卻心在滴血,其實我雖然高中沒讀完,但我跟着爺爺學了很多知識,我敢說我比她葉紅魚有才華,但我卻說不出口。

氣氛一度陷入尷尬,這時葉青山站了起來。

他將一隻密碼箱放到桌上,溫和地說:“當年我確實呈了老爺子的情,雖說不知道我飛黃騰達和他到底有沒有關係。但我葉青山也不是背信棄義之人,這裏有一百萬現金,就當是我們葉家悔婚的賠償吧。”

媽媽是位地道的農村婦女,聽到一百萬她都嚇傻了。

而我對金錢沒有概念,我並不想要這一百萬。

但爺爺也說過,萬事莫強求,強扭的瓜不甜。

再加上我那要強的性格作祟,我低聲說:“那好吧。”

葉青山滿意地笑了,拿出一張退婚協議書,讓我簽字。

我拿着筆,鄭重問他:“葉叔,你們也許不信陰陽風水。但我還是想提醒你們,我爺爺不是一般人,他當年定下來的東西就這樣毀了,後果你想過嗎?”

葉青山不以爲然道:“沒事,我敢來退婚還怕那啊。黃皮,你放心,就算有麻煩也是我葉家的,和你無關。”

我無奈地簽了字,剛簽完我分明地看到葉青山的印堂劃過一抹黑氣,這是大凶之兆。

我不能說,不是我心眼壞,實在是不能壞了爺爺的規矩。

很快葉家父女就離開了,離開前葉紅魚還給我留了聯繫方式,讓我哪天有時間了去找她玩,她說要帶我見見世面。

我悄悄跟着,當他們的車子快駛出村口時,我看到一隻足足有一尺長的黃皮子突然鑽進了車子底盤。

它趴在底盤下,兩隻詭異的眼睛滴溜溜地朝我方向看着。

這不是一般的黃鼠狼,是一隻皮毛幾乎發青的真正黃大仙。

看到這一幕,我暗道不好,狐黃白柳灰,葉家怕是要出大事!

狐黃白柳灰,是農村五常仙,分別指狐仙(狐狸)、黃仙(黃鼠狼)、白仙(刺蝟)、柳仙(蛇)、灰仙(老鼠)。

其中以黃仙最爲詭譎,一旦被這玩意沾染上,別說是尋仇的了,哪怕是報恩的,往往也會鬧得人雞犬不寧。

我爲葉家和葉紅魚暗暗捏了把汗,她今天雖然和我退了婚。

但她並不會讓我覺得討厭,她就是一個單純有追求的女孩,單純地覺得我不適合她,倒也沒說什麼傷我自尊的話。

但我愛莫能助,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離去。

一個人回到屋子裏,我的心情很壓抑,感覺快喘不上氣來,憋得慌。

支撐了我小十年的信念,就這樣崩塌了,一時間我真的消化不了。

最終我拿上銅錢來到了爺爺的墳前,我決定在爺爺面前爲自己卜上一卦。

我以前從沒給自己起過卦,所以這次用的是最傳統的易經六十四卦,對於初卦的我來說,最簡單其實也是最準的。

樹靜風止,我直接灑銅錢起卦。

當我看到主卦之象,我整個人都有點懵,甚至一度懷疑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卦象。

這是一個下下卦,歸妹卦,大凶之卦。

卦象有曰,雷澤歸妹。婚嫁偏逢澤上雷,勢如水火兩相違。前途兇險終無利,速速停行莫遲疑。

單從卦象來看確實和我遭遇有點像,但這歸妹卦是震上兌下,女從男,多指女追男,和我情況不太符合。

我沒有被卦象給嚇到,繼續解卦,因爲這主卦裏還藏着兩個變卦。

第一個變卦是雷水解,震上坎下,這是中上卦。意思讓我不再糾結之前的婚姻,朝西南方向去,可保太平,現生機。

第二個變卦則是水澤節卦,竟是一個上上之卦,百無禁忌,竟有斬將封神之意。但從卦象來看,我必須走失有信,方能名聲大揚。意思讓我要不忘初心,有始有終,主動去化解危機。

看着這詭譎莫測的卦象,我卻莫名地笑了,我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換做任何一個風水師,都會推薦第一個變卦,去西南,保平安,一生無憂。

但我偏要走第二個變卦,不是爲了斬將封神。而是爲了不讓爺爺失望,他給我安排好的東西,我要親手接着!如果它想溜走,那就搶回來!

給爺爺鄭重三叩首,我直接回家,準備收拾行囊,去西江市,找葉紅魚。

剛把法器、衣服這些收拾好,我媽突然興沖沖地跑了過來。

“黃皮,你幹嘛呢?收拾東西弄啥,不會要離家出走吧?”我媽咋呼呼地開口。

我剛要給她解釋,她突然興奮地對我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一個城裏姑娘退婚就要鬧離家出走?有句老話咋說來着,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黃皮,你快看看誰來了?”

沒想到我媽還會整兩句文的,我啞然失笑,尋思她應該是從我爺爺那聽來的。

我疑惑地看向堂屋,發現屋裏站着一妙齡女子。

一身綾羅綢緞,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姑娘,但同樣是農村人,沒葉紅魚那種時尚靚麗的氣質。

我知道這個女人,她叫宋妙妙,是鄰村一個土豪家的閨女。

她父親是種中藥材的,家底子挺厚,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富貴人家。

我和宋妙妙並無交集,看着她捧在懷裏那古樸的木盒子,我有點納悶地開口問:“媽,怎麼回事?”

我媽衝我擠眉弄眼,開心地說:“黃皮子,你有福了。宋妙妙是來下聘的,她想嫁給你。”

我張大了嘴,目瞪口呆。

我是村裏出了名的不祥之人,而我跟爺爺學風水,成爲第十七代麻衣傳人的事情,除了爺爺,沒一個人知道,按理說宋妙妙這樣的千金不可能看得上我。

“還愣着幹嘛啊?趕緊過來把聘禮接了啊,怎滴,還想着城裏那天鵝呢?清醒點,我就覺得妙妙比那城裏姑娘好得多。”我媽見我沒有反應,有點不開心了。

我倒不是嫌棄宋妙妙,她生的也很水靈標緻。

我只是在想剛纔在爺爺墳前卜的那一卦,那下下之卦的歸妹卦。

當時我還沒整明白哪來的女追男,現在倒是應驗了。

因爲這是大凶之卦,我多了個心眼,慢慢走向宋妙妙。

接過她手中的紅木盒子,剛一入手,我就身體一僵。

好傢伙,真沉,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重。而是因爲我偷偷運行了體內玄陽之氣,玄氣遇到了煞氣,纔會感覺盒子很沉。

我毫不猶豫地打開盒子,看完裏面的東西我震驚了。

長命鎖、夜明珠、貴妃丹……

盒子裏裝得竟然通通都是市面上幾乎失傳的寶物,都很有年代感,最少都是幾百年前的老物件了。

宋家雖然有錢,但不可能富裕到這個地步!

我用鼻子輕輕一嗅,立刻就聞到了一股屍臭。

這些東西顯然是剛從墓裏盜出來的,後山裏確實有幾座大墓,但那裏人根本是有去無回,這讓我很納悶,宋妙妙這些東西是哪來的。

“黃皮,還愣着幹嘛。帶妙妙屋裏坐啊,我去給倒杯水。”我媽見我發呆,越發不開心地提醒我。

我突然怒喝一聲:“媽,你糊塗啊!”

我媽瞪了我一眼,不悅道:“我看你才糊塗呢!”

“媽,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她是誰?”

我冷喝一聲,突然猛地一把擒住宋妙妙的手腕,將她從屋子裏拉了出來。

剛一握住她的手腕,我就感覺到一陣冰冷的涼氣襲來,我忙用陽氣將其壓住。

我兩站在屋子外面,我媽掃了我們一眼,莫名其妙道:“黃皮,你發什麼神經。你想說啥?她是宋長根家的閨女宋妙妙啊,馬上就是你的老婆,我的兒媳婦。”

我冷笑一聲,說:“媽,你再看!你好好看看她的影子!”

我媽疑惑地看向地面,當時是上午十一點左右,太陽不是最烈的時候,卻是一天最陰的時間。

只見地上有兩坨影子,我的影子很正常,而宋妙妙的影子卻極爲的詭異。

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影,只有一尺多長,還在那晃啊晃的,就像是一隻貓。

而我心底清楚,這分明就是一隻黃大仙的影子。

“啊,這是什麼東西?”我媽反應過來後,發出一聲尖叫。

伴着我媽這聲驚呼,宋妙妙突然身體一僵,撒開腳丫子就跑。

她奔跑的姿勢極其邪乎,竟是兩隻腳尖墊地,跑起來異常靈動,速度極快。

我自然不會讓她就這樣跑了,宋妙妙並沒死,她只是被控制了。

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能袖手旁觀。

我急速朝宋妙妙追去,來到她身後,立刻將一道鎮妖符貼在她的後頸上。

左手銅鈴輕搖,口中默唸:“六合之間,四海之內,妖孽匿蹤,一符尋跡!”

這是六合尋妖訣,源自《幽名錄·家仙篇》,我十四歲時就學會了,不過這還是我第一次實戰。

口訣剛唸完,宋妙妙的身體就猛地僵硬了起來,緊接着身體像是一根木頭似的,直勾勾栽倒在地。

緊接着,從不遠處的草叢裏竄出一隻體型碩大的黃皮子。

它衝着我齜牙咧嘴地叫了幾聲,然後一溜煙就跑了。

這隻黃皮子和上了葉紅魚車子底盤那一隻不一樣,它毛色發白。

顯然是一隻母的,我尋思和之前那一隻應該是一對。

皮毛都變色了,還這麼大隻,顯然是具備了靈智,想必也修了上百年了。

我沒對它趕盡殺絕,倒不是我怕了它,主要黃皮子這玩意報復心極強,我殺得了它一隻,它還有子孫無數。

而我馬上就要離開了,我不想給我媽,給村子徒添災難。

端來一碗水,我將鎮妖符燒了,灰燼化在碗裏,讓宋妙妙喝下,沒一會工夫她就醒了過來。

她有點雲裏霧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也沒跟她講被黃大仙控制了心神附身的事情,怕嚇到她。

等宋妙妙走了,我找了個地兒將那黃皮子從墓裏盜出來的聘禮給埋了,這玩意我不能碰,一旦碰了命理上就說不清了。

回到家中,我媽坐在屋子裏發呆,她這才意識到我和爺爺是一樣的人。

“媽,話我也不多說了,我的路其實爺爺已經幫我鋪好了。我要離開村子了,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報答您。”我跪在我媽面前,眼圈微紅。

我必須儘快動身,來不及講太多。

我的命運和葉紅魚是連在一起的,村裏這母黃皮子給我下了聘,葉紅魚那邊指不定也遭難了,我得去看看。

我媽樸素了一輩子,沒啥文化,在這一刻卻突然像是變成了一個深明大義的人。

“黃皮,去吧,別給你爺爺丟臉。”我媽眼神堅定,目視遠方。

拿好行李,我徑直離開。

我不敢回頭,怕自己哭出來。

剛走出我家院子,我媽的聲音突然響起:“有可能的話,等以後安定了,把城裏那女娃子領回來給娘看看,其實娘挺喜歡她的,真水靈。”

這一刻,我媽總算是說了心裏話,她之前不承認,是想爲自己兒子長臉。

我一句話沒說,大步跨出。

走出村口,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二十一年了,這是我第一次走出大山,孤身一人,不知前路艱險如何,不知老母是否可以一生安康。

坐了五個多小時的綠皮火車,我來到了西江市。

來到大城市我才發現自己適應能力很強,也許是因爲從爺爺那知道了外面花花世界是什麼樣的,很快我就找到了一條老街。

這條街叫小風街,是喪葬一條街,有置辦白事的店面,也有看事算卦的鋪子。

看來大城市並不像葉青山說得那樣,城裏也有信風水這方面的人。

不過我轉了一圈,發現大部分看事的都是江湖騙子,沒遇到啥高人。

正好在小風街深處有家店鋪轉讓,我就聯繫房東盤了下來,畢竟我得先落腳。

一共花了十一萬多,出來的時候我帶了二十萬,不過葉家退婚的一百萬我一分沒動,這筆錢是爺爺留給我的。

安頓好之後,我就按照葉紅魚留給我的地址,找到了葉家。

看到葉家家宅時,饒是我有了很大的心理準備,我還是驚掉了下巴。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大,第二個反應是真大!

這已經不能說是別墅了,簡直就是一處莊園。

而我完整打量了一遍周邊環境後,卻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被騙了,葉青山對我撒謊了,他不可能不信風水。

因爲倘若不是找了很有實力的風水師堪輿,他不可能把家宅建在這裏。

這處莊園建在山底,背後是一座巍峨的大山,青龍山。

青龍山在風水界很出名,傳聞宋歷年間,這裏曾發生青龍拉棺之詭象。

當時的大國師張昭然認爲這是風水寶地,有龍脈之相,死後就將自己墓穴選在了這裏,想着後代裏能出個帝王。

然而結果不盡人意,到了他孫子這一代就犯事了,被滿門抄斬。據說是因爲壓不住這裏的龍勢,尋常人要是葬在這裏,後代都不得善終。

一代代傳下來,青龍山就成了遠近聞名的凶地,是絕不能將家宅府邸建在這裏的。

我沒上山仔細勘探,但在山腳下簡單探了一遍,我就確定了這裏確實不能建宅。倒不是這裏無脈無勢,相反山上隱隱間竟真有龍脈之相。

但這裏卻又地藏陰氣,想要捉脈太難了,十之八九建宅就是凶宅。

但葉青山的這處院子卻不一樣,他應該是受到了高人指點。另闢蹊徑,並未尋龍捉脈,沒非要把房子建在龍脈上,而是退而求其次,剛好避過了藏陰地,倒也能沾染到一些上佳風水之氣。

而且葉青山家院子東南方向還挖了一條人工湖,正好隔斷吸納了青龍山上的陰氣。

這手段了不得,在風水堪輿這一塊估摸着不下於我,這倒是讓我有點刮目相看了,確實如爺爺所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要時刻保持敬畏之心。

可是既然葉青山信風水,他爲何要騙我說他不相信呢?

他既然信,就應該知道我爺爺的實力,他就不怕嗎?

正納悶呢,我看到葉青山和一位花甲老者從莊園裏走了出來。

“沈老師,陳家那邊的婚事我已經退了。說實話,這兩天我心頭總有點發慌,預感不太好。真要是出了啥事,你得幫我擋下來啊。你也知道的,青麻鬼手之名不可小覷,我怕他留有後手。”葉青山對着花甲老者客氣地說。

被稱爲沈老師的花甲老者眉毛一揚,帶着點不屑語氣道:“如果陳言他還活着,我絕不會讓你這麼做。但他已經入土,而他後代又沒風水之才。陳黃皮那小子更是體弱多病,不堪大用,他家青麻一脈算是斷了。青山啊,你放心,讓紅魚和我孫子定親,這對我們兩家都有好處。萬一真出啥簍子,我來兜着!”

聽了花甲老者的話,葉青山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他立刻開口說:“讓紅魚和百歲成婚,確實比讓她和陳黃皮在一起更好,咱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了。不過紅魚這丫頭的性子你也知道,倔的很,能不能成還得看他們小輩自己有沒有情緣啊。”

花甲老者爽朗地笑了幾聲,露出一個胸有成足的樣子,上了車子離開了。

我聽力極佳,他們的對話聽了個真切,當時我就感覺胸口發悶,異常難受。

後來我知道了這老者叫沈初九,算是西江市風水界入世的風水師裏一號人物了。

他最擅長的就是尋龍點穴,很有眼力,這雖不如捉鬼除妖聽着威風。其實是更好結交權貴和樹立名聲的,畢竟世上魑魅魍魎少見,但想要大富大貴的人卻佔大多數,誰不想自己能住上一塊風水寶地。

沈初九有個孫子叫沈百歲,在風水學上有點天賦,是沈初九的傳人,倒追他的女人不少,但他卻偏偏迷戀上了葉紅魚。

這很正常,雖然我不能爲葉家看事,也沒給葉紅魚看過相,未曾給她起過卦。

但能被爺爺萬中挑一的挑出來與我定娃娃親,以此來化解我的命劫,這女人的命格絕對不一般。

很想衝過去告訴葉青山,別人會的我都會,不能讓葉紅魚嫁給別人。

但我不能這樣去做,先不說他信不信,就算信了,我這也算是破戒了,對我和紅魚的姻緣影響很大。

我得想個辦法讓她主動願意與我成婚,這事兒才能順理成章,纔不違反爺爺當初定下的規矩。

不過我也沒急,雖說目前情況來看葉家還沒遭殃。但我相信爺爺的能力,區區一個沈初九就想破掉我爺爺的規矩,他也太小瞧青麻鬼手的本事了。

只要葉家的麻煩棘手到沒人有能力解決,他們一定會想到讓我入贅葉家來化解。

最讓我害怕的是,萬一在葉家報應來臨之前,葉紅魚和沈百歲如果好上了,那就麻煩了。

因爲爺爺所謂的完婚可不是舉辦個婚禮,領個證那麼簡單的,是要真正入洞房,行男女之事的。

如果葉紅魚先行一步與其他男人發生了關係,那我們的姻緣線註定是斷了,這對我兩來說都是災難。

想到這,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萬物都有自身的運行法則,最終我兩能不能成,還是得看天意。

收拾好情緒,我重新回到了小風街,準備去店鋪收拾下睡覺,明天再想對策。

天意這玩意還真是註定好的,正往我的店鋪走呢,我看到不遠處一輛很拉風的跑車上下來兩個人。

女人穿着白T、青色牛仔褲,看着青春漂亮,正是葉紅魚。

男人則一身一副公子哥打扮,雖長相一般,但有貴氣,也算得上是風流倜儻了,想必正是沈百歲。

深更半夜的,一輛跑車停在小風街,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我尋思沈百歲將葉紅魚帶過來準沒安好心,立刻悄悄跟了上去。

“沈百歲,大晚上你帶我來這幹嘛?想嚇唬我?我告訴你,我不信那一套。”葉紅魚有點不開心地說道。

沈百歲笑着說:“紅魚,我爺爺與伯父談事情呢,他們不是讓我倆出來逛逛嘛。我尋思我們遲早要結婚的,我是幹哪一行的你也清楚,提前讓你感受感受風水界的氛圍,對你也好。”

我心中一陣冷笑,一個喪葬一條街在他口中成了風水界,這風水界也太廉價了點。

葉紅魚皺着眉頭,不悅道:“我才懶得感受呢,沈百歲,你以後別亂說咱兩的關係,成不?我有未婚夫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聽到這,我心裏一暖。

雖然知道她提到我,可能只是因爲不想和沈百歲扯上情侶關係。但至少可以說明,我在她心中沒那麼不堪,她確實不討厭我。

“未婚夫?你是說陳黃皮那個病秧子?紅魚,你可拉倒吧,我聽我爺爺說了,那就是個廢物,根本沒學過風水,而且你倆已經退婚了。”沈百歲面露譏諷,完全沒把我放在眼裏。

葉紅魚立刻嘟着嘴,有點生氣地說:“你嘴巴給我乾淨點,他不會看風水不代表就是廢物!在我眼裏,他比你強,至少人家老實本分。”

沈百歲心性倒是挺穩,也沒生氣,只是說:“行吧,隨便你怎麼說。紅魚,你看這有家扎紙鋪還開着誒。我帶你過去看看,我可以讓紙人活過來,你信不?”

葉紅魚切了一聲,顯然是不信的,跟着沈百歲朝那家扎紙店走去。

用腳趾頭想,我也能想到,沈百歲怕是要耍什麼花樣了。

他應該是要在葉紅魚面前展現什麼絕活,通過一些拙劣手段,讓葉紅魚改變對他的看法,甚至愛上他。

我絕不能讓他得逞,趕忙跟了上去。

這是一家叫‘送財閣’的扎紙鋪,顧名思義就是幹扎紙營生的。

扎紙這行當歷史悠久,其實就是扎紙燒給死人,紅童男綠童女、金山銀山、牛馬衣裳,只要你想,什麼都能給扎出來。

但是這一行絕對不簡單,雖說一般扎紙匠並沒啥大本事,就是謀生。

但真正有本事的扎紙匠是有神通的,讓孤魂野鬼上紙人的身,讓紙人活過來,這是小神通。

我聽我爺爺給我講過一個真正有大神通的扎紙匠的故事,當年他遊歷到南方一個小鎮,想討口水喝。端起水杯後,爺爺二話不說就離開了,頭也沒回。

因爲那整個鎮子上的都不是活人,都是這個有大神通的扎紙匠給扎出來的。

小時候聽爺爺講這故事,我做了一夜噩夢,現在想想也挺可笑,因爲我假以時日也有會這樣的大神通。

收回思緒,我躲在門口往扎紙鋪裏看去。

只見,沈百歲拿起一支蘸了墨水的毛筆,往一個綠紙人的臉上畫了起來,他是要畫眼睛。

邊畫他還邊說:“紅魚,看好了,我馬上就能讓這紙人活過來!”

給紙人畫眼點睛,這是大忌!

紙人畫眼點睛,這是扎紙匠的禁忌,是最容易引來髒東西的。

我立刻左手掏出一張符籙,默唸鎮魂訣,防止有啥意外。

但我也沒太過緊張,因爲沈百歲也是學風水的,他不可能連這常理都不知道。

十之八九他是想故意引狼入室,藉此展現本領,讓葉紅魚心悅誠服,對其刮目相看。

但我已經四處查探過了,附近並無陰靈,一時半會不太可能真的讓紙人被附身。

“紅魚,看好了,不要害怕!”沈百歲故作神祕地將紙人的兩隻眼睛給點上了。

這是一個綠童女的紙人,扎得很別緻,骨架、衣裳都有,一旦被髒東西附上還是很兇險的。

“切,不靈,你這騙人那一套對我不管用。”葉紅魚見紙人沒反應,冷笑一聲。

沈百歲淡定一笑,同時悄悄朝鋪子深處的扎紙匠遞了個眼色。

我一直在偷窺,看到這一幕我反應了過來。

不是沈百歲有本事,而是那扎紙匠!

突然想起來剛纔看到沈初九時,那胸有成足的樣子,想必他們都通過氣了,他吩咐了這扎紙匠配合沈百歲演戲,難怪那麼自信。

只見,那約莫四十來歲的扎紙匠,他手中拿着一尖尖的三層小塔,這是沉香木做的,叫鎖魂塔,是可以聚養魂魄的。

扎紙匠悄悄撕掉了鎖魂塔上的符,我立刻就看到一道黑影子急速朝沈百歲面前的紙人飛了過去。

正常人是看不到這縷魂魄的,但我可以看到。

這是一個並無靈智的孤魂,應該是三十歲左右死的,由於長期被鎖,已經成了一聽人擺弄的工具。

其實在我們風水圈裏,是很少捉鬼養鬼的,除非是惡靈我們會滅殺,更多的則是超度,所以扎紙匠這行爲挺不恥的。

那孤魂很快就上了紙人的身,原本安靜的紙人突然像是被一陣陰風掃過,騰地飄了起來。

“啊!”葉紅魚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

“紅魚,別怕,有我在!”沈百歲故作淡然地一步跨出,橫檔在葉紅魚的面前,一副勇猛無匹的架勢。

葉紅魚躲在沈百歲身後,壯着膽子朝飛在空中的那紙人看去。

其實她此時心裏也很好奇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是一個無神論者,也想探個究竟。

紙人飄在空中,不停地揮動着雙手,眼睛更是不停地眨着,嘴裏還發出陣陣陰笑。

這下子葉紅魚傻眼了,這顛覆了她的世界觀。

“好可怕,百歲,你快讓這玩意恢復正常吧。我信了,我信你厲害,快收了它,不然我晚上要做噩夢啦。”葉紅魚害怕地說道。

沈百歲邪魅一笑,擡起右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吊子虛空符,然後推向空中的紙人。

與此同時他瞥了眼扎紙匠,使了個眼色,口中振振有詞:“何方惡鬼,敢嚇唬我未婚妻,給我滾!”

那扎紙匠立刻捏了個鎮魂訣,同時一張符貼向了鎖魂塔,想要收回孤魂。

我冷笑一聲,今天他們碰到了我,這逼就別想裝了。

在我面前班門弄斧,而且還表演給我未婚妻看,這實在是太過分了,我有心教訓他們一番。

於是我默唸養魂訣,一縷神識打在了那紙人身上,如此一來,這紙人就受我控制了。

那孤魂吸了我的神識,猛然驚醒,被拘養而頹散的靈智猛然恢復。

‘牟……嗚……’

她口中發出一道尖叫,似哭似笑,聽着極其的悲愴淒涼,讓人忍不住打起寒顫。

下一秒,它像是瘋了似的朝沈百歲撲了過去,一把死死掐住了沈百歲的脖子。

沈百歲嚇傻了,手舞足蹈地揮舞着雙手,哪還有半點風水師該有的模樣。

葉紅魚也被突然變得暴戾的紙人給嚇到了,直接躲到了牆角,瑟瑟發抖。

“孽畜,休得傷人!”那扎紙匠眉頭一皺,提起牆上一支桃木劍衝了過來。

一劍刺中紙人,但卻不管用,甚至就連桃木劍都嘎吱一聲斷了。

這扎紙匠的道行很淺,和我差距很大。

紙人沒有收手的意思,繼續朝扎紙匠攻擊着,任憑這扎紙匠對自己貼了幾張符都不管用。

“啊,張叔,怎麼回事啊。這陰靈怎麼突然變這麼兇,打不過啊我們。”沈百歲無比忌憚地說道。

扎紙匠也疑惑道:“邪乎了,圈養了六年了,煞氣早就散去,怎麼突然不聽使喚了?”

“完了,陰溝裏翻船。”沈百歲害怕地說道,與此同時他壯着膽子對着繼續抓自己的紙人說:“快停手,不然我爺爺過來了,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沈百歲話音剛落,扎紙匠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口中更是大喊:“我錯了,我錯了,求高人現身!”

還算他有點眼力見,而沈百歲則不解道:“張叔,什麼意思啊?什麼高人?”

扎紙匠跪在地上,說道:“咱演戲被高人撞到,人家在懲罰我們。這高人道行極深,遠超於我。百歲,快跪下,不然我們今天吃不了兜着走!”

沈百歲雖然心性高傲,但命更重要啊,他連忙撲通一聲跪下。

“高人,求您現身!”兩人同時開口。

我這才從門口走出,大步跨入。

沈百歲一看是個比他還小的人走出來,並沒把我當回事。

他擡頭看向我身後,不悅道:“你誰啊你,讓開,別擋高人的路!”

“百歲,閉嘴,這應該是那高人徒弟。”扎紙匠喝止了沈百歲,繼續對我說:“小師傅,快求令師出手,收了這神通!”

這時,一直躲在角落,大氣不敢出的葉紅魚,突然驚呼:“呀,黃皮哥,你咋來了?有危險,快跑!”

葉紅魚站在我面前,似乎忘了害怕,那雙水靈的大眼睛裏寫滿了擔憂。

我心中一暖,這就是命中註定的東西,哪怕我們只見過一面,卻像是極熟的老友。

“沒事的,這事兒我能解決。”我溫和地說道,一腳跨進了扎紙鋪。

“你就是那病秧子陳黃皮?呵!也不像紅魚說得老實本分嘛,居然還會裝逼!”沈百歲見我出面,也忘了害怕,立刻嘲弄地開口。

說完,他還下意識起身,顯然是不想矮我一截。

他剛站起來,那紙人就瘋了似地攻擊他,撲打着他腦袋,扯他的頭髮。

“黃皮哥,別靠近它,這東西兇得很!”葉紅魚再次害怕了起來,不敢走近,顯然是不相信我有能力對付這玩意。

我笑了笑,徑直走向這飄着的紙人。

沈百歲勾着腦袋看向我,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明顯是期待這紙人會弄死我。

我捏起早就準備好的鎮魂符,只要貼在紙人上,這孤魂就將魂飛魄散。

紙人也在看我,它先是安靜了一下,很快突然再次凶神惡煞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像是要玩命一樣。

看着它那毫無靈氣的呆滯眼神,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它本該早就投胎往生,卻被圈養數年,哪怕我剛給了它一縷神識,依舊很難恢復靈識。

“你也只是一個工具,今日有緣遇到。我不殺你,度你一場吧。”我喃喃自語道。

“哈哈哈,陳黃皮,打不過這惡靈,爲自己找藉口了?你這孫子有點意思啊,真他孃的愛吹牛逼,會找臺階下!”沈百歲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也是學風水的,知道度鬼可比殺鬼難。

我沒理會他,雙手合十,默唸往生咒。

“太上赦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生。八卦放光,超生他方。爲男爲女,自身承當,富貴貧賤,由汝自招。赦令等衆,急急超生!”

唸完,我擡起右手食指,猛地往紙人的眉心一點。

被我一指點中,這紙人愣了片刻,突然整個身子拼命扭曲掙扎了起來。

面目猙獰,嘴裏更是發出了陰森的叫喊。

“草,陳黃皮你這傻叉能不能別不懂裝懂,你這是要激怒惡靈,徹底害死我們啊!”沈百歲看到這一幕,下意識就往門口跑。

葉紅魚也有點緊張害怕地小聲對我說:“黃皮哥,它好像要發狂了,不行咱快跑吧!”

他倆話音剛落,那正在抓狂的紙人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它飄在空中,一動不動。

漸漸地它嘴角翹起,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

笑着笑着,它哭了,應該是記起了自己的前世,想起了還有親人在世,留戀不捨。

突然,懸在空中的它猛地跪下,朝着我鄭重叩首。

“去吧。”我平淡地說道。

紙人瞬間着火了,約莫半分鐘後化作了一灘灰燼。

“小先生大能!多謝救命之恩,敢問令師大名?”扎紙匠鬆了口氣,起身對我表示感謝,不過他還是以爲是我師傅暗中相助,畢竟我還很年輕,不應該有此能力。

我沒承認也沒否認我有老師,只是對他說:“學了點本事不是給你招搖撞騙,助紂爲虐的。如果再有下次,我也幫不了你。”

聰明的葉紅魚顯然聽明白了我的意思,忍不住生氣道:“沈百歲,你真噁心!”

“紅魚,你別聽他瞎說,這一切都是這小子請人演戲,他想破壞咱兩的關係!這小子沒安好心,紅魚我送你回家吧。”沈百歲厚着臉皮說道。

“我纔不要你送!”葉紅魚不屑地瞥了眼沈百歲,來到我身旁,竟牽住我的手,笑着說:“黃皮哥,這麼晚,你送我回家吧。”

也許是剛受到了驚嚇,葉紅魚的手心都是涼的,但我卻感覺很暖很暖。

我點了點頭,任由葉紅魚拉着我的手離開,心臟撲通撲通地小鹿亂撞。

我知道沈百歲正怨恨地看着我們,但我壓根就沒心思理他。

我們打了輛車來到了葉家大院,站在門口,我有很多話想對葉紅魚說,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黃皮哥,你真的會那些本事?以前我是不信的,但今天我信了。”葉紅魚看着我,一臉興奮地說。

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那你厲害嗎?剛看着那紙人朝你跪拜,我都有點崇拜你了,有點帥呢。”葉紅魚雙眼放光地繼續說道。

我笑了笑,說:“還行吧,保護你的能力是有的。”

她俏臉一紅,低下了頭,很快又擡起頭對我說:“黃皮哥,要不去我家坐坐?雖然我爸不想讓咱兩在一起,我也不會輕易嫁給你。但是我感覺你比城裏那些花花大少強得多,他們不是饞我身子,就是圖我家的錢。但你不一樣,我覺得你很淳樸。你跟我去見見我爸,他要是因爲你的出現,改變了讓我和沈百歲聯姻的念頭,那就太好了。”

看着葉紅魚那一臉期待的模樣,我不忍心拒絕她,鬼使神差地跟着她進了葉家院子。

葉青山正在別墅大廳把玩着一個老古董,儼然一副有錢人的風範。

“爸,你看誰來了?”

葉青山擡頭看來,當他看到我,眉頭分明地皺了起來。

“黃皮?你怎麼來西江了?”葉青山藏起自己的不爽,對我問道。

我說:“老家待膩了,想出來看看外面的世界。”

“哦,那你找工作了嗎?葉叔公司很多,回頭給你安排個職位?”葉青山還算客氣。

“爸,黃皮哥也是風水師呢,剛纔我看到他抓鬼了!”葉紅魚眉飛色舞地幫我介紹。

葉青山卻不爲所動,甚至面色也陰沉了下來,對我說:“黃皮啊,我不想紅魚碰這些東西。你們已經退婚了,紅魚已經有了新的婚事,是西江沈老師的孫子沈百歲。爲了避嫌,你以後別和紅魚聯繫了,能答應葉叔不?”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一絲酸楚和屈辱瞬間湧起。

“你只要答應了葉叔,回頭葉叔給你打理一個公司,再介紹一個大家閨秀給你,保你一生榮華富貴。”葉青山見我不說話,繼續利誘我。

我剛要說些什麼,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誰說我閨女要和沈百歲訂婚了?”

伴着這道冷喝傳來,一四十左右的女人走了出來。

她穿着一身墨綠色的旗袍,氣質嫵媚,風韻猶存。

她叫許晴,是葉青山的妻子,葉紅魚的母親。

“媽?你也不想我嫁給沈百歲那大紈絝是吧?”葉紅魚眉眼一喜,撒嬌道。

我也豎起了耳朵,尋思這女人難道要幫我說話。

許晴沒立刻回答,而是拿着手中那瓶香水,不停地往自己身上噴,噴完又對着四周空氣噴。

我沒當回事,以爲她就是個愛美的風情女人。

“當然,我閨女怎麼可能嫁給沈百歲,媽物色了一個新女婿,這就帶你去見見他。”說完,許晴就過來拉葉紅魚的手。

她口中的女婿人選,顯然不是我。

正要失望,當許晴來到我身邊時,我從濃烈的香水味裏立刻聞到了另外一股味道。

這是一很騷很騷的騷味,混合着香水味,異常的詭異難聞,不過葉青山他們似乎聞不出來。

這騷味我很熟悉,正是成了精的公黃鼠狼的味道。

我按兵不動,立刻提神運氣看向許晴的臉。

她的臉上籠罩着一層青氣,一雙美目更是渾圓,那瞳孔又黑又大,黑得發亮。

這哪裏是葉紅魚的母親許晴啊,分明就是退婚那天鑽到葉家車子底盤,跟出村的那條通體青毛的黃大仙!

看到許晴被黃大仙上了身,我瞬間就緊張了起來。

先不說她可能是我未來岳母,這黃大仙的目標明顯是葉紅魚,偏偏我又不能出手。

“媽,你身上啥味啊?”當葉紅魚被許晴抓住了手腕,她也也聞到了騷味。

“跟我走,讓你看看媽給你找的好男人。”許晴拽住葉紅魚,就將她往樓上拉。

葉青山察覺到不對勁,邊追邊問:“許晴,你幹嘛呢?”

許晴二話不說,索性一把抱住葉紅魚,腳步飛快,一溜煙就上了樓。

葉青山楞住了,顯然沒想到平時弱不禁風的嬌妻突然力氣這麼大,都忘了去追了。

我都急死了,可又不敢破壞爺爺的規矩,忙大聲對葉青山說:“葉叔,快追,快請風水先生來幫忙,伯母這怕是惹了髒東西。”

我剛說完,許晴突然扭頭瞪了我一眼,眼神很兇,像是在提醒我,別多管閒事。

好一個成了精的黃皮子,這靈智顯然很高了。

聯繫到老家那給我下聘的母黃皮子,我尋思葉家這公黃大仙肯定是要和葉紅魚結婚,奪爺爺給我倆的造化。

和葉青山一起追到樓上,但許晴已經把房門給關上了。

我聽到葉紅魚發出一聲尖叫,驚恐地喊:“媽,不要,你在幹嘛啊?”

很快,她又大喊:“爸,救我,媽她瘋了,她不是我媽!”

葉青山拼命地用腳踹房門,卻踹不開。

“黃皮哥,救我!”葉紅魚又向我開始求助。

我心急如焚,很想出手。

但理智告訴我絕對不能,雖說爺爺死了,但對我們風水師來說,死後更需要守約,否則不僅生前所爲前功盡棄,甚至會給在世親人帶來無窮的惡果。

我一旦出手,不僅爺爺可能因此不入輪迴,就連我們陳家後世也可能跟着遭殃,更別提我本人也會陷入囹圄了。

“黃皮!紅魚不是說你也有本事嗎,你倒是快想辦法啊!”葉青山顯然很愛葉紅魚,急得額頭冒出冷汗,對我沉聲說道。

我猶豫不決,陷入兩難。一面是未婚妻被畜生凌辱,一面是無窮的後患。

“黃皮哥,我好害怕!”葉紅魚再次恐懼地喊我。

聽着葉紅魚的吶喊,我心一狠,做了一個決定。

如果就連自己妻子都守護不了,空有一身本領又有何用?

如果因爲擔心被命運反噬,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妻子,那我談何做一個男人。有了這個心魔,我以後風水一途怕是再難精進。

思及此處,我不再猶豫。

“爺爺,對不起,孫子無能,不能守約了。”

輕嘆一聲,我右手掐住鎮妖訣,就欲出手。

就在這時,別墅大廳傳來一聲怒喝:“孽畜,休得胡鬧!”

伴着這道聲音,一約莫三十五六歲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穿着一身青衣大褂,氣質儒雅,卻揹着一把半截鐵刀。

他長得極其俊朗,臉上棱角分明,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走進別墅後,他直接在大廳地上放了一盞香爐。

掏出五根香,點燃。

他盯着香,目不轉睛。

香氣緩緩上揚,他眯起深邃的眼眸,嘴角蠕動,若有所思地看着。

竟是觀香術!

正所謂神三鬼四仙五,正常人只知道上香時神三鬼四,但很少有人知道還有仙五一說。

顧名思義,敬神點三根香,拜鬼燃四根香,而請仙則是五根香,這所謂的仙指的就是修出了靈智的精怪。

“呵,原來是一隻得了道的黃大仙,今天碰到了我胡三刀,你死期也該到了!”青衣大褂的男子觀香之後,冷聲說道。

不簡單!

直覺告訴我,這自稱胡三刀的中年男人絕對有真本事。

我鬆了口氣,將手中的鎮妖訣散去。

“高人,請出手救我女兒,我葉青山定當重謝!”葉青山看到了希望,趕忙說道。

胡三刀卸下揹着的半截大刀,猛地往地上一插。

好傢伙,這大刀竟異常的重,竟將大理石地磚砸出了一大窟窿。

他伸手抓了一把香氣,往大刀上一灑,然後拔刀而起,猛地對着空氣一刀砍下。

‘嘰’……

我身旁的房間內響起一道黃皮子的尖叫聲。

與此同時,房門上猛的傳來撲通一聲悶響,房門竟被撞出了一個大洞。

一體型碩大的青色黃皮子騰地竄了出來,直接撲向了胡三刀。

胡三刀面不改色,冷哼一聲,道:“喫我一刀,了卻孽障!”

話音剛落,他扔出手中的半截大刀。

那黃皮子撞到大刀上,整個黃皮子腦袋被一刀砍下,落在地上滾來滾去。

他欺身而上,接住大刀,又是一刀落下,將黃皮子砍成一灘肉醬。

好身手!

這胡三刀一身玄陽之氣怕是已經練到了登堂入室之境,我忍不住爲之讚歎。

葉青山已經推開了房門,他看到老婆許晴昏迷在地,而葉紅魚則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紅魚,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葉青山擔憂問道。

葉紅魚心有餘悸道:“剛纔一進屋子,我媽的臉突然變成了一個黃鼠狼。它對着我齜牙咧嘴,太嚇人了!”

“它沒傷你吧?”葉青山關切問道。

“沒有,它沒靠近我,就是一直在嚇唬我。”葉紅魚答道。

聽了葉紅魚的話,我愣了一下。

黃皮子沒出手?沒要和她同房?

這不符合常理,按理說如果這黃皮子是想奪造化,不可能耽誤時間的。

難道是葉紅魚命格過硬,它也束手無策?

但感覺也不太可能,而我突然又升起另外一個念頭。

這黃皮子來了兩天了,爲何要等到今晚我出現了才動手?

在我納悶間,葉青山走了出來,他衝着胡三刀抱了抱拳,感激道:“多謝這位高人相助,需要什麼報酬,儘管提。”

胡三刀似乎並沒將葉青山放在眼裏,只是淡漠道:“你壞了青麻鬼手的規矩,事情沒這麼容易解決的,我勸你好自爲之,及時醒悟!”

他竟然在幫我推行這場婚事,我愣了一下,難道他認識我爺爺?

就在我好奇間,我無意間瞥向地上那香爐。

看完,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

只見,原本點燃的五根香,最右邊那根已經熄了。

而倒數第二根卻燃燒得很快,轉眼間已經燃燒過半,變成了三高一低。

神三鬼四,這三根半的現象就邪門了,這說明別墅裏還有東西,半神半鬼。

“陳黃皮,快跟我走!”

胡三刀也看到了這一幕,他一把掐滅了香,收拾起香爐,突然對我說道。

胡三刀竟喊出了我的名字,還讓我跟他走。

看來他真認識我爺爺,從他剛展露的一身道行來看,他是有真本事的,應該是個可信之人。

“胡先生,你可不能就這樣走了啊。麻煩送佛送到西,幫我葉家把麻煩徹底解決。”葉青山一聽胡三刀要走,連忙說道。

胡三刀看向葉青山,道:“把這黃皮子屍首埋在後院的柳樹下,暫時沒事。至於後續,我也無能爲力。還是那句話,你壞的是青麻鬼手的規矩,望你及時醒悟,還來得及。”

說完,胡三刀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他走。

葉青山顯然明白了胡三刀的意思,有點不情願地說:“可是陳黃皮他……”

我知道葉青山的意思,他是看不上我,覺得我配不上他女兒,但他又不便直說。

我嘆了口氣,跟着胡三刀離開了。

來到距葉家大院一公里處的一巷子前,胡三刀停了下來,我也跟着駐足。

“黃皮,沒什麼想問的?”他看着我,態度和藹,似乎還把我當作涉世未深的晚輩。

我問他和我爺爺是不是認識,他目視遠方,那對堅毅的眼眸裏劃過一絲敬畏和不捨。

“認識,我的命是陳老先生救回來的,他算得上是我的半個老師。所以你有難,我不會袖手旁觀。”胡三刀鄭重說道。

他情真意切,不像是裝出來的,我對他好感又升了些許,在這偌大的城市像是有了親人一般。

“刀叔,我剛纔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那黃大仙的行爲有點詭異,本來我以爲他是想和紅魚結婚,奪造化。但它卻沒有這樣做,反倒是一直嚇唬紅魚,就像是在激將我出手一樣,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問出了心中的疑慮。

胡三刀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道:“不愧是青麻鬼手的孫子,聰慧過人。沒錯,這黃皮子原本目的是想奪造化,但它自打來了葉家,就被控制了。剛纔它分明是想激你出手,這樣你就壞了你爺爺定下的規矩,你和葉紅魚的娃娃親將功虧一簣。”

聽了胡三刀的話,我後背浸出一身冷汗。難怪這黃皮子要等我出現再作怪,原來已然成了別人的工具。

太險了,剛纔我差點就要出手爲葉家辦事了。

“多謝刀叔及時趕來,我還是年輕氣盛了。不過這黃皮子我之前就接觸過,怕是最少也有兩百年修爲了,假以時日是可能化形封仙的,到底是啥玩意控制的它?剛纔那香爐裏的香三根半,指的就是那玩意吧,那是啥?”我忍不住追問道。

我是真的好奇,這半神半鬼的東西是啥,要不是成親之前我不能給葉家看事,我剛纔都要自己看了。

胡三刀點了根菸,陷入深思,良久他才搖了搖頭,對我說:“我也看不出來,只知道這玩意厲害得緊。我甚至看不透它要毀了你和葉紅魚的婚事,是衝着你,還是衝着葉紅魚,甚至說是衝着你倆一起來的。”

果然是個邪門的玩意,看來我得小心爲妙了,不管它是衝着誰來的,我都要儘快入贅葉家,那樣我就可以無所忌憚地和它過招了。

胡三刀見我沉默,以爲我害怕了,笑着拍了拍我肩膀,說:“黃皮,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你爺爺可是青麻鬼手,藏在葉家的這玩意固然邪異,但陳老爺子不惜折壽也要爲你訂下娃娃親,他下的棋沒那麼容易破的。我會動用一些人脈,給你撐腰,只要葉家應下這門親事,任他魑魅魍魎,也別想破青麻鬼手的局!”

胡三刀說這些的時候,目光堅定,似乎對爺爺有着十足的信心,極其敬畏。

爺爺給我講過很多風水界的奇人軼事,卻很少講他自己,雖說當年在老家發生了那場震驚風水界的定親之事,但那時候我才兩歲,沒給我帶來太大震撼。

於是我忍不住問胡三刀:“刀叔,我爺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他在風水界威望如何?”

胡三刀狠狠吸了口煙,只說了一句話:“一聾二瞎三瘸四鬼手,你爺爺是唯一一個全身而退之人。”

我呆愣地站在原地,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一聾二瞎三瘸,這三人爺爺給我講過,可以算得上是風水界的傳奇人物了。

江南有個王聾子,雙耳失聰,卻能聽萬里事,曾一劍萬里封喉。

西北有個趙瞎子,擅分金定穴,任你王侯將相之墓,他都能在裏面睡上三天三夜,全身而退。

苗疆有個李瘸子,鬼斧神工,一雙鬼手能扎出三千世界,他就是爺爺當年遊歷南方討水喝時,遇到的那個有大神通的扎紙匠。

爺爺居然能和這三大奇人齊名,他在我心中的形象瞬間偉岸如山。

而爺爺這樣的神人一直說自己極其渺小,不足一提,還說我有希望改變風水師的命運,我頓時覺得身上的擔子重了很多。

“行了,黃皮你回去吧。在葉家應了這親事前,你還是別來了,我會盡快託人來葉家遊說的。”一根菸抽完,胡三刀對我說道。

我心中感激,看向胡三刀,剛要出言感謝,猛然發現他淚堂深陷,子女宮隱隱有一絲血氣環繞。

這不是好兆頭,暗示胡三刀有絕後之相。

我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人,胡三刀對我有恩,而且他這凶兆明顯是因爲幫我辦事,得罪了藏在葉家那邪乎玩意,才惹禍上身。

葉家之事我不能看,但胡三刀的事我可管定了。

於是我立刻對胡三刀道:“刀叔,你有兒女嗎?你幫我破災,肯定得罪那東西了。它連黃大仙都能控制,也是有了神通了。我怕他報復你,我能不能去你家看看啊?”

胡三刀看向我,忍不住道:“黃皮,你是不是得了你爺爺真傳?”

我沒藏着掖着,點了點頭。

胡三刀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開心道:“哈哈哈,世人都以爲陳言一身通天本領跟着他入土了。以爲他孫子是個無才的病秧子,取名黃皮只爲忍辱偷生。可誰又曾想過真這樣的話,老爺子會甘心嗎?”

笑罷,他看向我,說:“罷了,黃皮,你跟我走一趟吧。有機緣的話,也許能提前弄明白藏在葉家那玩意到底是什麼。不過你得答應刀叔,遇到麻煩不要出手,交給刀叔就好了。你還年輕,有些麻煩你還沒能力處理。”

胡三刀顯然也低估了我的能力,不過這也正常,我一直是跟着爺爺祕密學陰陽玄術,在世人眼裏我就是個廢物。

哪怕繼承了爺爺衣鉢,又怎可能這麼年輕就有所作爲呢?

我沒和胡三刀說我不僅會風水祕術,甚至本事可能不在他之下,我只是點頭同意了他的話,然後就跟着他走了。

胡三刀家在南郊,是一獨棟小院。

我大概掃了一眼,雖算不上風水寶地,但也順風順水,算得上是一吉宅了。

但是離這院子越近,我越感覺不對勁,隱隱間我察覺到一抹煞氣,像是有髒東西。

胡三刀很快也反應了過來,他立刻將手倒放於後背的刀柄上,隨時準備拔刀。

很快我們來到了離院子五六米的地方,遠遠地我就看到門樑上有一團東西吊着,晃來晃去的。

“黃皮,小心。”胡三刀下意識伸手攔住了我,然後就準備走向門口。

我搖了搖頭,說:“刀叔,那不是活物,快回去看看孩子咋樣了。”

確實,這吊着的不是活物,也非妖非鬼,我感受不到一絲靈氣。

胡三刀狐疑地看向我,就連他隔這麼遠都看不出來,尋思我一個二十歲的毛頭小夥能看出來?

其實這很正常,胡三刀主修的應該是陽山道一脈,擅武力鎮妖,身手了得,但抓鬼破煞之類的祕術他就不精通了。

而我所學繁雜,爺爺珍藏的那些古籍我幾乎看了個遍,有些艱深的祕術雖還沒融會貫通,但都刻在了我的腦子裏。

果然,走近一看,吊着的竟然是一條死蛇。

這是百步蛇,灰色,一米有餘,身上斑紋詭譎,看着挺瘮人的。

而它的死法更詭異,它身體在門樑上繞了一圈,最後用尾巴勾住門梁,頭朝下蜷縮着身體。

它竟然是吊死的,自己將自己給勒死了。

子時蛇吊屍,丑時鬼弔孝。

這是來索命的,當時正好是子時,不出意外的話,胡家是要死人了,丑時將有陰兵來拘魂,也就是所謂的鬼來弔孝。

這肯定是葉家那玩意的報復,胡三刀插手了這件事,這既是報復,也是警告。

“刀叔,快進屋看看孩子,這裏我來處理。”我擔憂地說道。

胡三刀立刻衝進了屋子,而我則用桃木劍將這蛇屍給挑了下來。

我沒將它燒掉,而是用一個布袋子把它裝了起來。

因爲等會破煞以及查找究竟是誰在搞鬼,還用得着。

然後我也進了院子,進去後我看到胡三刀呆愣地站在房門口,身體僵硬。

胡三刀離異了,有一個十歲的兒子,叫小兵。

只見小兵此時全身赤裸地趴在牀上,他脖子上有一圈紅印子,像是蛇勒的。

但他並沒死,而是在牀上扭動着,那樣子極其的恐怖,就像是在模仿一條蛇。

“小兵!”胡三刀很快反應了過來,大喊着朝小兵跑了過去。

他伸手抱住小兵的身體,但很快就放了下來。

我也過去摸了一下,身體冰涼。

再摸他的鼻子,根本就沒了氣,但他的身體卻還在扭動着,時不時還要吐出舌頭,就像是蛇在吐杏。

“大膽蛇妖,還我兒命來!”

胡三刀再次掏出香爐,點燃五根香。

和在葉家別墅一樣,焚香抓香,一刀揮出。

隨着胡三刀這霸氣一刀,小兵總算不動了,直挺挺地趴着。

與此同時,外面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扭頭一看,無數灰色的小百步蛇翻湧着爬了過來。

那場面足夠壯觀,也絕對陰森。

胡三刀雙眼猩紅,提着半截大刀就衝了過去。

一刀!

兩刀!

三刀!

……

隨着胡三刀的每一刀砍下,都有幾十條百步蛇被他砍殺,身體四分五裂,慘者甚至直接變成一團肉醬。

但饒是如此,依舊有無數條百步蛇從院外不停地爬進來,趨之若鶩,無窮無盡,就像是蛇海一樣。

看到這一幕,我愣了一下。

這附近應該是沒蛇窟的,一下子卻出現了這麼多。

這背後的推手實力也忒恐怖了點,既能控制黃大仙,又能操縱蛇陣。

我深刻地認識到我將面臨的傢伙是何其厲害,這讓我越發好奇這半神半鬼的玩意到底是啥。

看着殺紅了眼卻仍沒有停手意思的胡三刀,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麼殺下去,他遲早會力竭,除了發泄仇恨,意義不大。

“刀叔,停手吧。”我伸手攔住胡三刀,說道。

胡三刀卻沒有收手的意思,喪子之痛讓他失去了理智,依舊一刀一刀的砍下。

“沒用的,這些都只是馬前卒,是那玩意的棋子,它是在警告你不要多管閒事。你越憤怒失去理智,就越合它意。”我對胡三刀繼續說道。

胡三刀猛地仰天怒喝:“你給我出來!鬼鬼祟祟害我家人,算什麼本事?有種當面與我一戰!我告訴你,陳黃皮的事情我管定了!哪怕你殺我妻兒,刨我祖墳,我也不會收手!”

胡三刀的吼聲悲涼中帶着一絲霸道,讓我不禁動容。

他遭受此難,都是因爲我啊。

我不會袖手旁觀,坐視不管!

“刀叔,讓我來吧。”

說完,我祭出鎮妖符,這次我還在符上加持了我的靈識。

緊接着我掏出銅鈴,左手銅鈴輕搖,口中默唸:“六合之間,四海之內,妖孽匿蹤,一符尋跡!”

念罷,我一掌推出鎮妖符,鎮妖符化作一團火光飛了出去。

我的視線追尋着鎮妖符,跟着跑到了門口。

很快,這符就飛到了約莫五百米處的一顆大樹上,進而化爲灰燼。

只見,在那顆大樹上盤着一條大蛇,竟有碗口粗,七八米長,宛若一條小龍。

我的鎮妖符並未傷及到它,但它靈智很高,看了我一眼後,似乎知道不是對手,很快就下了樹遊走了。

當它遊走,那些小蛇也四散而逃,蛇陣轟散開來。

“孽畜,還我兒命來!”胡三刀看到了正主,不想放那頭大蛇走,就欲追擊。

我拉住了胡三刀,說:“刀叔,殺了它沒有意義,它不是始作俑者,只會徒添孽債,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也許是我展現出來的能力得到了胡三刀的認可,他停下了腳步。

“黃皮,你讓刀叔刮目相看,不愧是陳老師的孫子。你說的沒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得讓小兵入土爲安。”

說完這句話,原本儒雅而陽剛的胡三刀突然像是蒼老了很多,兩鬢竟生出了白髮。

“不,刀叔。小兵他陽壽未盡,還有迴旋的餘地,我能救他,就是會有點兇險,需要你的協助。”我鄭重對胡三刀說道。

“什麼?你能救小兵?”胡三刀看向我,一臉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可以理解,畢竟小兵這被精怪附身和許晴可不一樣,許晴那只是單純的被黃大仙上身。

而小兵明顯魂都沒了,之所以還能動,那是因爲被控屍了。

我對胡三刀解釋道:“沒錯,小兵雖然魂沒了,但他陽壽未盡,陽燈未滅,只要找到他的魂魄,還有起死回生的機會。”

胡三刀陷入沉思,他不擅這類攝魂納魄之法,所以理解起來也並不容易。

我對他繼續解釋道:“子時蛇吊屍,丑時鬼弔孝。這是邪惡的殺人之法,因爲小兵陽壽未盡,本不該死,所以背後那玩意才用此邪術,這是瞞天過海的法子,可以讓小兵順理成章的下陰司。”

胡三刀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過來,只要是小兵陽壽未盡,這邪術自然有破解之道。

“黃皮,那接下來應該怎麼辦?”胡三刀急切地問我。

我說:“找到小兵的魂魄,讓他還陽。”

胡三刀皺起了眉頭,惆悵道:“難啊,小兵的魂魄肯定被背後那玩意給藏起來了。我們只看到了被它指使的那大蛇,壓根不知道那玩意真身藏於何處,甚至都不知道它是個啥,更別提找到小兵的魂魄了。”

我搖了搖頭,說:“倒也不難,我們並不需要找到背後那玩意。只要靜等即可,人死之後都會有陰差來拘魂,而在陰差引魂離開陽間前,都會讓死者再看自己最後一眼。這是規矩,不會破的。所以我們只需要等丑時一到,陰差帶小兵來看自己時,出手即可。”

胡三刀像是看着瘋子一樣看向我,說:“什麼?你是要從陰差手底下搶回小兵?”

我嘆了口氣說:“如果是一般的陰差那倒好了,十拿九穩。這次前來給小兵引路的可不是普通陰差,最少也是個鬼差,甚至可能是陰將!”

爺爺留下過一本典籍叫《玉曆寶鈔》,這是一本詳細講解陰司地府規則,十殿閻羅,陰差陰法的書。

書上有講到,人死後是要由陰差引路進地府輪迴轉世的。

但每天死的人很多,陰差的數量未必夠用。所以陰差也分很多種,除了普通陰差,再就是勾魂使者,然後就是鬼差,鬼差之上還有陰兵陰將,甚至遇到極難對付的鬼魂時,可能會出動鬼帝親自捉拿。

像我們認知比較深刻的黑白無常就是鬼差範疇,屬於挺厲害的鬼差了,只有不好對付的鬼魂,它們纔會出面引路。

除了這些鬼卒陰差,甚至還有活人陰差。在陽世每個區域都會有一些神婆,這些神婆有時候也會充當陰差引路人的角色,所以她們都有些過陰的本領。

但陰差出動,不一定都能捉拿歸案,有些怨念極深或者陰氣極重的鬼魂是會逃跑的,這也是爲什麼世上會有惡鬼的原因。如果突發一些大的自然災難,導致死人過多,陰差更不夠用,這就會導致一些孤魂野鬼的存在。

而小兵這種陽壽未盡被邪術害死的鬼魂,它的引路人最低也會是鬼差,倒不是小兵怨念多大多兇,而是這邪術牽扯比較多,這麼做是爲了維護陰司法則,防止橫生枝節。

胡三刀看着我,鄭重道:“黃皮,你這麼說我更不能冒這個險了。如果對方是妖邪孽畜,我一把大刀跟它打個你死我活,哪怕死了也成。但對方是鬼差,我對付不了。我雖然想小兵回來,但我不能連累你,那樣我對不起你爺爺。”

胡三刀說得義正言辭,我心中一陣感動。雖然才認識一天,也許是因爲爺爺的緣故,我兩卻像至親至友一樣。

我看着他,堅定道:“刀叔,這次你必須聽我的。這事因我而起,我不可能無動於衷。我把握還是很大的,如果你不協助我,我一個人也會出手!”

胡三刀也不是個扭捏之人,見我這麼說,感激地對我道:“成,那就照你說的做,但你答應刀叔,如果遇到危險千萬別硬來。黃皮,我現在該怎麼配合你?”

我讓胡三刀去準備一盞香油燈,兩根狼牙棒,三沓子紙錢,再浸泡一缸糯米水。

很快胡三刀就將這些東西給準備好了,我測量了一下距離,就開始佈陣。

我布的陣叫驚魂陣,鬼差一旦進入陣內,只能退不能進。

我將兩根狼牙棒一左一右插在了院子兩邊,然後在紙錢上畫上了驚魂咒,燃盡紙錢後將灰燼灑在了院子門口,緊接着將那一缸糯米水藏在了院內。

最後,我讓胡三刀端着香油燈守在小兵的屍體旁,讓他丑時一到及時點燃燈芯,一定要保證油燈不滅,因爲這是小兵的引魂燈。

而且我還和胡三刀強調了,一旦聽到我打碎水缸的聲音,就要不停的喊小兵的名字。

胡三刀鄭重的記下了我說的每一個步驟,然後就端着油燈來到了小兵的房間。

而我則搬來一張木凳子,安靜地坐在院子正中央,靜候丑時。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我一開始還心靜如水,但越接近丑時我就越緊張。

畢竟我接下來要面臨的可不是普通的魑魅魍魎,而是真正的陰兵,這還是我第一次接觸這玩意,以前都是停留在理論之上。

終於,丑時到了,伴着一陣陰風,我看到院子門口的紙灰上突然多出了一隻腳印。

它們來了……

我聚氣凝神,將自己一身玄陽之氣提起。

伴着這道腳印的出現,很快一羣影子由虛到實,慢慢顯現在了院子門口。

好傢伙,居然有兩個鬼差,不愧是那玩意使出的邪術,顯然這陰司下面也挺重視。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鬼差個頭不高,約莫一米五六,一身黑衣,頭上戴着一頂官帽,手上抓着一根鐵鏈。

在鐵鏈後鎖着三個魂魄,看來這一趟除了小兵,還拘了另外兩個陰魂。

這三個陰魂都低着頭,畢恭畢敬的排成一排,在隊伍的最後面還有一個身形高大,足有兩米五左右的鬼差,人形馬面,手中握着一根黑鞭,是壓陣的。

“胡兵,你家到了,下去前再看自己最後一眼吧。”那矮子鬼差口吐人言,輕晃了一下鐵鏈。

這鐵鏈聲響就像是信號一般,小兵的魂魄突然擡起了頭,看向了家裏,而另外兩隻陰魂則不敢動,依舊低着腦袋。

這時,我深吸一口氣,一步跨出,來到門口,正聲道:“鬼差大哥,能不能讓我朋友臨行前喝口米湯?”

能不能讓我朋友臨行前喝口米湯?

我剋制住緊張情緒,波瀾不驚地開口。

那矮子鬼差聽了我的話,那張乾癟的臉上露出一絲冷意,立刻用渾濁的眼睛看向了我。

“鬼差引路,活人讓道,陰魂上路。望你速速退去,免遭橫禍!”矮子鬼差口吐人言,同時張開嘴巴,一股陰氣朝我吹來。

普通人被這股陰氣吹到,會立刻昏迷,醒來後大部分人會失去這段撞鬼記憶。

但我早就將一身玄陽之氣提了起來,壓住這道陰氣不在話下。

見我未曾昏睡,矮子鬼差臉上劃過一抹詫異。

“倒是個人物,竟可食鬼氣而不眠,看來是有備而來了。小子,我看你年紀輕輕,有此修行不易,速速退去,以免夭壽!”

矮子鬼差直接對我說道,聽起來還挺通情達理。

不過它可不是真的替我着想,只是不想與我動手。

作爲鬼差靈智都是很高的,它們經常來陽世拘魂,也知曉人間爲人處世之道。甚至一些貪財的鬼差還會收受一些饋贈替人辦事消災,所以它們也知道一些厲害的風水大師不好惹,它這是瞧出我玄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古井不波道:“鬼差大哥,我朋友胡兵尚且年少,且陽壽未盡,本不該死,現被邪術所害,我念他來陽世一遭不易,讓他臨行前喝口生前最愛喝的米湯,這有何不可?”

矮子鬼差眉頭皺起,對我的態度明顯不滿,它輕晃手中鐵鏈,警告道:“小子,陽人莫擋鬼道。我們鬼差拘魂引路,自有陰司法則。你叫什麼名字,在此指手畫腳?”

它這是在問我名字了,每個區域有哪些厲害的風水師,鬼差心裏都是有數的,它見我氣定神閒,也是怕大水衝了龍王廟。

我輕笑着說:“小子陳黃皮。”

“呵,無名鼠輩,也敢擋鬼道!給你一次機會,自封耳目,就此離去,否則我即出手,定要你缺魂少魄,再難修行!”矮子鬼差見我是無名之輩,頓時叫囂了起來。

我嘴角一揚,淡然道:“家師陳言,他的面子不知可否值一碗米湯?”

我沒說我是陳言的孫子,只說是我老師,一來是不想透露太多訊息。再者,我是故意這樣說的,我想試探一下爺爺的威望。

當我說出爺爺的名字,那矮子鬼差分明地愣了一下,甚至還不自覺地露出一絲驚恐。

它轉身來到那人形馬面的鬼差旁竊竊私語了起來,像是商量着什麼。

看到這一幕,我也一陣咂舌,爺爺的名氣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它們顯然是不願惹的。

但爺爺已經死了,按理說它們肯定知道,卻還是這麼緊張,這倒讓我升起一絲期待。爺爺雖死,但他也許尚未入輪迴,因爲有一些大神通的高人是可以選擇不入輪迴,在陰司當差的。

很快,矮子鬼差鬆了下鐵鏈,將小兵的陰魂帶到我面前,對我說:“青麻鬼手的面子值一碗米湯,去吧。”

我心中一喜,但面不改色,一把抓住小兵的手腕將它拉進了院子。

這時,我猛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水缸上,水缸破裂的聲音在院子裏響起,糯米水濺射而出。

“胡兵、胡兵,小兵、小兵……你快回來,爸爸在等你,你快回家……”

聽到破缸聲,胡三刀立刻按照我的意思,點燃引魂燈,同時呼喚起了小兵的名字。

小兵意識尚不是很清楚,但當他看到房間裏亮起的油燈,聽到父親的呼喊,慢慢走了過去。

“陰魂胡兵,給我回來!”矮子鬼差看到這一幕,意識到不對勁,立刻厲聲喝道。

而我則一掌推向小兵的魂魄,將他推向了他屍體所在的房間。

“小子,你敢耍我?”矮子鬼差怒氣橫生,立刻揚起手中鐵鏈,直接就扔向小兵,想將他的魂魄給抓回來。

當它的鐵鏈剛扔進院子,一陣罡氣猛然升起,將鐵鏈子給彈了出來。

是驚魂陣被驚醒了,只見院子口兩根狼牙棒晃動了起來,發出陣陣嗡鳴。

地上的紙灰也飄了起來,飄到鬼差的身上,讓它們爲之一顫。

“好小子,你敢使詐,你居然佈陣了?”矮子鬼差立刻反應了過來,憤怒地看向我。

我笑了笑,說:“小兵陽壽未盡,這是我該做的。”

“猖狂,速度將其陰魂還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矮子鬼差邊說邊想往院子裏走。

我沉聲道:“此乃驚魂陣,如果你跨入院子,將有進無回,魂飛魄散!”

一聽到驚魂陣三個字,矮子鬼差面色一沉,還帶着一絲驚恐。

“好!算你狠!”矮子鬼差擡頭看了眼,知道小兵已經還陽,加上驚魂陣只能退不能進,它決定收手。

“小子陳黃皮,欠你一個人情,他日有機緣我會還!”我對着離去的鬼差一行,鄭重說道。

“我等着!”矮子鬼差丟下這句話,一行陰魂就此消失。

等它們徹底消失,我長長呼出了一口氣,手心裏滿是汗水。

太險了,這矮子鬼差實力不弱,倘若它強闖驚魂陣,我也會喫點苦頭。

好在一切順利,我立刻衝回了房間。

小兵已經還陽,但還沒完全清醒,需等雞鳴方能叫醒。

胡三刀安靜地坐在牀邊,慈祥地看着小兵,此時的他不是兇名在外的胡三刀,就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刀叔,都過去了。”我來到胡三刀身旁,說道。

胡三刀起身,鄭重朝我行了個禮,說:“黃皮,我欠你爺爺一條命,我兒子現在又欠你一條命,以後你一句話,刀山火海,我胡三刀也給你趟過去!”

我笑了笑,說:“刀叔言重了,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

衝我點了點頭,胡三刀道:“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再陪陪小兵,明天我就着手請人去葉家,幫你安排婚事。”

我看向窗外,微眯起雙眼,說:“我不急着走,既然已經來了,想再借刀叔宅院一用。”

胡三刀疑惑道:“借我院子幹嘛?你要用盡管拿去便是。”

我回道:“入洞玄,尋神蹤,覓鬼跡!”

聽了我的話,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胡三刀也是面露驚恐之色,無比震撼地問我:“什麼?黃皮,你指的是洞陽尋蹤祕術?你竟然可以查到藏在葉家那恐怖玩意?”

我衝胡三刀點了點頭,他學識還是挺淵博的,還知道洞陽尋蹤祕術。

洞陽尋蹤祕術可不是普通的陰陽玄術,而是一項真正的祕術,倒不是這玄術多麼艱深或者幾近失傳,論繁雜程度,他排不進風水祕術前十。

但要論推廣流傳的廣泛程度,它使用頻率之低絕對可以排進前五。

原因很簡單,這玄術本身不難,但對施法者的要求卻極高。

最基礎的門檻要求,就是施法者的玄陽之氣要達到‘達天知命’之境。

風水門派衆多,山、醫、命、相、卜……無論哪個門派,不管是修道布法,還是相術觀天,要想真正在陰陽風水一途嶄露頭角,都是必須要練就一身玄陽之氣的,這也是爲什麼爺爺讓我從三歲起就練氣的原因,這是最基礎的。

練氣途徑很多,但都殊途同歸。總體分三大步,登堂入室、達天知命、一步登天,每一大步裏還分三小步,每一小步裏還有十一層,所以風水師一途真的很苦,很多人都熬不下來。

“黃皮,你可別騙我啊,你已經入洞玄了?洞陽尋蹤祕術可必須施法者有達天知命的玄陽之氣,否則會反噬,輕者魂魄不穩,重者失魂身亡,你可別冒險!”胡三刀鄭重地對我說道,顯然是不相信我剛二十一歲就有此能力。

我笑着說:“洞玄還算不上,但確實可以達天知命了,只是施法,問題不大。刀叔你就別勸我了,難得不通過葉家,我還能有機會查探一下這玩意到底是啥,我一定會去做的。以後遲早要打交道,早點知道也好。”

胡三刀看着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但見我眼神堅毅,他最終開口道:“罷了,青麻鬼手拿命藏好的牌,又怎可能不是一張王牌,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去看你。不過,黃皮你答應刀叔,稍有不對勁,立刻停止!”

我點了點頭,然後就來到了院子中央。

我用桃木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圓,然後一劍刺在圓心,再將那條吊死的百步蛇取出,放在劍柄之上。

緊接着,我在蛇屍上灑了一把龜殼磨成的粉末,將蛇屍點燃。

點燃蛇屍後,我盤腿而坐,雙手合十,閉上雙目。

將一縷神識打在蛇屍之上,我口中默唸:“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神威,使我自然!”

這就是洞陽尋蹤祕術的口訣,道理其實很簡單,就是要用我的神識藉着百步蛇,一步步跟着它探查到幕後的始作俑者。

只可惜我還沒真正的入洞玄,還停留在達天知命的第一境:不惑。只能用神識跟隨,真正洞玄之上的厲害風水師,是可以靈魂出竅,親自跟隨打探的。

漸漸地,我像是進入了夢境一般。

我的神識附在百步蛇身,這百步蛇拼了命的逃竄,溜出了院子,一直往前遊走。

天地廣袤,它卻只有一個目的地,那就是我想要去的地方,幕後始作俑者所在的地方。

百步蛇並沒有去葉家大院,而是往西江市的西北方向遊,遊得飛快,短短几分鐘,它竟游到了西江邊界。

就在我以爲那半神半鬼的玩意不在西江時,它又遊了一段距離,停了下來。

這是一處山地,不過不是青龍山,它不如青龍山那般巍峨,但給我的感覺卻極其兇險。

因爲我在山上看到了大大小小很多處墳墓,百步蛇停在墓羣的最外圍,怎麼也不往前遊了,像是害怕一般。

難道這裏就是目的地?那玩意就住在這裏?

但沒有見到本尊,我自然不會罷休,催動神識,指使這百步蛇繼續往前遊,要游到那玩意的面前。

百步蛇在我的驅使下,不情願地繼續往前遊。

威信搜索並關注公衆號:冰雪書會,

在對話框回覆主角名稱:陳黃皮,或者回復書號:101,即可繼續免費閱讀。

可是遊了沒兩步,它突然猛地直立了起來,兇猛地吐着蛇杏,這是遇到了兇險。

我又打入一道神識,想給它壯膽,但它卻突然匍匐在地上,將蛇頭埋進了土裏,怎麼也不肯動了。

我納悶地將視線掃向遠方,想看個究竟,這百步蛇到底是看到了什麼,讓它害怕成這樣。

目光掠過一個又一個墳頭,突然我在墓地深處那最大的墳頭上看到一道人影。

她穿着一身大紅衣裳,應該是嫁衣,因爲她頭上還蒙着紅蓋頭。

她就那樣屹立在墳頭上,看着極其詭異,蒼涼中卻帶着一絲女王之氣。

難道她就是警告胡三刀別插手葉家之事,可以控制黃大仙和大蛇的始作俑者?

我很想衝過去掀起她的紅蓋頭,看看她到底長什麼樣。

問問她到底是誰,爲什麼要這樣做,是衝着葉紅魚,還是衝着我來的。

可惜我只有一縷神識附在百步蛇上,它都嚇得將腦袋埋進了土裏,我根本沒法靠近她,更不可能與其對話。

就在我無可奈何之際,這紅衣女像是感應到了我的存在。

甚至說,她似乎根本就是在等我!

她轉動了腦袋,雖然依舊蓋着紅蓋頭,但應該正看着我。

“你不能和她成婚,否則身首異處,永世皆危!”

她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進我耳朵,空靈中帶着一絲邪異,宛若不是來自這個世界。

她在警告我!

不知道她究竟在搞什麼陰謀詭計,但我絕對不會如她所願,爺爺給我的這場造化,我一定不會讓她給破掉。

很想開口問她是誰,很想一睹她的真容,但我卻難以開口,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心急如焚。

而她卻像是明白我心中所想,突然擡手伸向了紅蓋頭。

我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喘。

慢慢地,她掀起了紅蓋頭,我目不轉睛地看着,想要看清楚這半神半鬼的邪物到底長什麼樣子!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