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秋,長江之歌(31):我欲呼之大黿渡

長篇散文遊記·連載


10月10日(2)~11日(1):江蘇無錫·太湖黿頭渚

        列車飛馳數小時,窗外一片江南水鄉之秀麗風景。京杭大運河自鎮江過後,便與鐵道線並行。

        鎮江,古稱京口、潤州、南徐,是江蘇省地級市,國務院批覆確定的中國長江三角洲重要的港口、風景旅遊城市。鎮江是南京城市圈成員城市,西銜南京、南靠常州、北鄰揚州,是華東地區重要的交通中樞。鎮江是國家歷史文化名城,鎮江之名自北宋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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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我們任意想象着無錫,然不過電影《二泉印月》而已,但那“阿炳曲”早把我們帶進二泉勝地,自然無錫因有二泉便更加誘人。另外,一位同在成都針織二廠工作的,互喝滴血之酒盟誓的朋友(就是來送行的那位),他的家鄉就在無錫市無錫縣,這也自然增加了幾分親切感。

        晚飯前,我們到了無錫。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買去蘇州的車票;第二件事,便是找旅館——這幾乎成了我們旅行中的慣例了。找旅館很不易,拖着沉重的雙腿,也不過找到一家澡堂子加鋪的旅社。管他呢,只要有住處,能夠好好睡上一覺,就謝天謝地了。然而倒底也是有些可憐,妻睡在臨時放在木箱上的鋪位,表姐睡在擠滿牀鋪的房間的雙層鋪位上,而我跟表姐一樣的待遇,在另一個房間雙層上鋪。那都是怎樣的條件啊,雙層鋪位放在一間大房子的中間,周圍還有好些個雙層鋪位,那也得睡啊。不過,由於前幾天連續被雨淋,身體還是受不了了,開始咳嗽,不斷吐痰,也沒睡好。

        天亮了,很快就能前往太湖,我們的精神也一下子就好了。



         遊覽第一站,是太湖黿頭渚。乘車穿過市區,小城古樸潔淨,運河交錯,出城則見鄉村水網密佈,景色清新。這座古城,原有座錫山,產錫。傳說秦滅楚後,秦將王剪帶兵路過錫山,見錫山之錫已經採空,遂稱此地爲“無錫”。所以有“無錫錫山山無錫”的說法。

        東漢時,名士梁鴻曾改名換姓,帶妻孟光隱居於此,爲富人皋伯通舂米,夫妻相敬如賓,皋伯通知其身份後以禮相待。後人把梁鴻隱居處的一條河,稱爲梁溪河。故無錫別稱“梁溪”。如何梁鴻有此名氣?皆因他讀完太學回家務農,與縣上孟財主的30歲女兒孟光結婚,婚後他們放棄孟家的富裕生活,到山區隱居,後來幫皋伯通打短工。每次孟光給梁鴻送飯時把托盤舉得跟眉毛一樣高。這就是“舉案齊眉”的典故。


         好了,黿頭渚到了。此時才早上8點,由此可知我們起得多早,又有多激動。

        黿頭渚距離無錫城南18公里處,是橫臥無錫太湖西北岸的一個半島,三面環水,由寶界山、鹿頂山、南犢山及其附近的中犢山和三山島等組成,形狀好似浮黿翹首。黿頭渚面積達539公頃。徐霞客(1587~1641,明代地理學家、旅行家和文學家)60萬字地理名著《徐霞客遊記》,黿頭渚即爲其首次遊歷之地,而他一生也曾多次遊覽太湖。明代以前,黿頭渚茂林修竹、懸崖峭壁、摩崖石刻,同太湖水輝映成趣,被認爲是無錫境內的“桃花源”。近代私家花園和別墅盛行,建於1918年的黿頭渚公園,曾是蔣某人的私家園林,堪稱“無錫第一勝景”。

        我們乘興經“太湖佳絕處”那小巧清麗的牌坊,步入黿頭遊覽區。牌坊原爲“橫雲山莊”門樓,建於1931年,結構古典,斗拱連接,琉璃覆頂,飛檐翹角。匾額爲郭沫若老先生的手跡(出自《蠡園唱答》:“太湖佳絕處,畢竟在黿頭。”)有意思的是,拱門正反刻有“利涉”“問津”四字,意味着到此必乘船,前往尋訪勝蹟必得打探。



        走在呈拱形一如頤和園玉帶橋之長春橋上(注:確爲仿照玉帶橋所建,側觀則見橋洞映日成渾圓形),綠地亭榭波搖倒影相映成趣。涵萬軒(軒內懸掛“湖山罨畫”一額,系乾隆手筆)、降雪軒水榭如雙胞一對倚水而立,整座園子林木假山稀疏點綴,更有盆景容大千江山於針尖之奇觀。而銜接長春橋的長堤,種滿樹木,如春光乍現,櫻花便如花龍,分外妖嬈(注:電影《革命軍中馬前卒》裏有一個日本上野公園的鏡頭就是在這裏拍攝的)。據載,櫻花是從日本引進的野生大山櫻名品——“染井吉野”(注:距今已有60餘年歷史)。移步於“長春花漪”臨湖曲橋和園中小徑,一切讓人不勝驚喜,一步三停。



        黿頭渚一處絕妙勝境忽然驚得我們站住:眺望處,浩浩太湖晨輝初照,渺渺天際一片霧靄;近瞻處,一爿水灣,在怪石嶙峋間盪漾,發出“嘡嘡”之聲。我們跨上岸邊怪石,見水灣對岸林木森森、岩石參差,且斜傾入湖,其怪誕之影像不可言說。其時,我們已經見到了黿頭,對岸即是黿頭之頂,在“橫雲石壁”上刻着“包孕吳越”。據記載,光緒辛卯年(1891)正月初八,清末無錫縣令廖綸同友人乘船至此,覺其氣勢雄偉,即欣然揮筆,題書“包孕吳越”和“橫雲”,鐫於石壁上。


        嗨,吳越——讓我撫銘文巨石,聽太湖濤聲,把兩千多年前的太湖酣戰歷歷呈現,那“臥薪嚐膽”的故事,又栩栩如生在胸中激盪……



        當然,站在岸邊觀太湖是不過癮的;於是,我們奮力登上黿頭渚最高處——光明亭。亭子建在號稱“巨黿之脊”的南犢山頂端,重檐八角,黃頂朱柱,如金珠嵌於翠巒深處。1953年,此亭曾建而又停止,時值劉伯承登臨並幽默地起名爲“無上光明”,囑咐把亭建好。公園於1957年建成亭子並函請劉伯承題字“光明亭”,題字署明日期爲7月1日,表達了老一輩革命家的風範。次年,郭沫若在此留下墨寶《詠黿頭渚》:“信步上黿頭,龜丘水面浮,四圍騰黛浪,萬頃泛金漚;范蠡祠猶在,女夷風正遒,光明無上處,帆影與歸舟。”



        本來,“巨黿之脊”上林木茂密,鳥語花香,且石級小徑僅我們三人,幽靜之極,好不爽快。然而,上得“光明亭”處,林蔭密佈,不見太湖,好不遺憾。這似乎是一種哲學境界了,事物總是對立而統一,好與不好皆非絕對。

        下山途中,又從戊辰亭上坡,峭壁下有山路可通,路旁有泉名“一勺”,取“有源之水聚而爲一勺,散而爲三萬六千頃”而命名。忽聞得陣陣鐘聲,於是尋聲而去。鐘聲處爲廣福寺,原廟雖小,卻建於蕭梁,菩薩金像供奉得極好,敬香火者不乏其人。蕭梁(即南朝梁502~557)時,就有的“廣福庵”,爲唐朝詩人杜牧《江南春》中之一寺:“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再往上行,是七十二峯山館,其所謂乃人造怪石羣也,雖無雄偉之感,卻有怪異之態,也頗讓人驚喜。


        到此迴轉,途經勁松樓。此樓小巧玲瓏,玉立山路邊,當我們進入其內,才真叫人歡喜不已。原來,在小樓的窗欞邊,可以盡情覽盡太湖風光哩!十月秋高,陽光明媚,湖面波光粼粼,風帆點點如銀,且三山如神龜靜伏,山光水色,極其壯麗,足令我們也深感人生亦(應該)壯麗無比。而心緒正暗中化爲大黿,傲遊在萬頃波浪的太湖深處……



         順着小路至黿頭。這裏礁石密佈,突兀一燈塔昂首而立。唔,坐在礁石上,聽太湖拍岸濤聲,賞不盡湖光山色,微風吹拂,陽光暖人,那味兒真是浸透了自由奔放的氣息啊。儘管,我們未能如普希金那樣面對大海,但他那“自由的元素”,仍從這無垠的太湖頻頻撞擊着我們的心懷。


        作詩一首《黿頭渚》:

        麗日小憩黿頭渚,

        輕輕叩問秋太湖。

        三山龜臥風帆舉,

        我欲呼之大黿渡。


        在黿頭渚上, 我們玩得非常開心,而黿頭比喻又別具情趣,且天氣明朗,更宜於遊玩。不過出門旅行,因時間緊,往往並不盡興,且連軸轉也挺累人。這不,從黿頭渚出來,我們即刻去了蠡園。

        (待續)



        注:此文(原標題《1983·秋,長江召喚,我們出發……》,爲了標題更具時代背景,也更加含蓄和洗練,故改之)是記敘散文體裁中的遊記,且是沿着時間場景順序,以日記形式和場景變換爲行文結構(進行連載);同時,爲了使內容更加豐富,採取“時空疊加”的方式,加入了同一空間的不同時段的內容。

        本文爲作者斷續歷時11年於1994年底完成,然後壓箱底25年;2019年第一次修改,增強了文中歷史事實、時代特徵、地理景觀和人文景觀的史料性與真實性,儘可能做到顧言而見貌,即字而知時;2020年6~11月第二次修改,對第一次增改再次補進文史地情內容,進一步加強了行遊中從感受到感悟的內心演進,並修辭潤色完善;全稿約8~9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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