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李誕的新書,他還是擰巴!

李誕出了本新書《候場》。裝幀很漂亮,全黑,封面上有一個亮面的正方形,像塊鏡子,可以拿着照人。

介紹說,這是本中篇小說。打開書,看得很順利,李誕語言很好,一個多小時就讀完了。

不過,讀完之後,不太確定這是否是小說。它更像一份自白書,寫他成名以來的經歷,內心的矛盾、苦悶和委屈,人物如果要考證,大致都有現實中的人可以對應。主角就是李誕。

莫言新書《晚熟的人》中很多敘事者也就是莫言,不過,那些小說到底寫的還是他者,是這一二十年來中國農村的變化。

李誕這本書,寫來寫去,是寫自己內心的冰山。

所以,這是一本極自我,或者說極自戀的書。李誕在書中對這本書作過很多次定義,正如他所說:

「這就是一個過度自我關注,不會愛人怕被愛又渴望愛的人,四處奔逃之時寫的書。」

它沒有什麼情節,結構也很碎,通篇有很多自白和雜感。比如他談到「被門口保安大聲盤問,你還要客氣回答的委屈」,就很讓人共鳴。

不過,他在開頭就說,他最愛寫的是對話。所以,「每一部分都以一次漫長的談話爲核心」,他和朋友對話,和妻子對話,和合夥人對話,和脫口秀演員們對話,等等等等。

很奇怪,書中各種嘮嘮叨叨的觀點我挺愛看,李誕有很強的感受力和修辭天賦,他的許多比喻讓人拍手叫好,他能夠寫出一些我們很多人共有的狀態和情緒,但一到對話,我就覺得不至於。不至於這麼文氣吧。不至於這麼“藝術”吧。不至於這麼要死要活吧。雖然我不懷疑蛋總的真誠,但看起來還是會顯得矯情。沒有更多的東西支撐,即使是很真的痛,也顯得輕飄了。

我的理解,他愛寫對話,可能是因爲很多對話是他自己和自己在對話,是一個我和另一個我左右互搏。在這些對話裏,有一些思維遞進的快感,但也很容易淪爲話趕話的機鋒。

整體而言,這本書寫得是李誕的擰巴。之前看《十三邀》就感覺李誕太擰巴了。又要,又不要,又要,然後問自己,爲什麼要。《候場》還是擰巴,各種擰巴,並且他清楚知道自己擰巴,然後又擰巴於自己的擰巴。

不過,我們誰不擰巴呀。這擰巴既輕,又重,說到底還是輕。我們這些人(這些人的範圍可以很大)一直飄着,不用喝酒,也都飄着。

他又說這本書是一種發泄。發泄什麼呢?發泄委屈。或者說是表達一種願望——被理解的願望。

這種願望,是每個人都共有的,但這本書寫的並不是所有人的困境,只是李誕的困境。

如果李誕不是明星李誕,這本書或許也會有人看。但它的前提就不存在。不紅的李誕的擰巴,算不上值得一提的擰巴。讀者也是很勢利的。

讀完這本書,我對李誕的理解其實並沒有太多改變,他並沒有比媒體裏呈現得更多。其實不用這番自白,大家大概率也能懂的。至於這「大家」的範圍有多大,我也不知道。但那些擰巴,那些怎樣都不舒服的狀態,我想很多人是能夠get的。

但形式上,李誕還是太放過自己了。雖然他寫得很誠懇,但並沒有做出更大更難的嘗試。這本書雖然被定義爲小說,但李誕還是用脫口秀的方式在寫這本書。你可以說這樣的寫法很現代,很自由,但另一方面它也確實更容易。小說這個領域裏許多有難度的部分都被取消了。

毫無疑問,李誕真誠,但他總顯得太自覺。這種自覺是好是壞,我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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