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姨(二)

文/風糖

雲姨,人生沒有曲折離奇的劇情,生活給的一切她都擔着,不叫苦不叫累。一人埋葬所有的傷痛,好好過日子,典型的中國傳統女性,平凡又值得尊重。

一會兒,兒子也上班去了,雲姨回到廚房收拾,發現給兒子炒的青菜,一點兒也沒動。她帶着三分不滿擡高聲音叫水伯,“給你兒子炒的青菜,他一口也沒喫。”

水伯習慣性地拿起筷子吃了起來,正喫着,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雲姨快步走向門口,打開門一看是對門兒鄰居阿花。

阿花今年30出頭,但看上去誰也不會說,這姑娘會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身材高挑,打扮時尚,棕色的大波浪襯得皮膚尤爲白皙,臉蛋兒上還嵌着兩顆小酒窩,搭配上彎彎的眉眼顯得那麼可愛。

阿花性格開朗,待人有禮貌,嘴巴也很甜。她隨着老公從省城銀行系統調到這裏,老公是現在行裏的一個副行長。自從和雲姨住對門,每次見面都會阿姨長阿姨短叫的親熱。大寶在省城上初中住校了,小寶不到兩歲。

小寶一歲的時候照看她的保姆,忽然有事兒不來了。慌亂中,阿花向對門兒的雲姨求助,請她幫忙照看兩天。後來兩天成了三天,一個月,直到現在已經快有一年了。

雲姨看阿花已經拾掇得利利索索,便問道:“今兒上班去的早?”

“是啊,雲姨,今天有事兒,小寶還在牀上沒起來呢。”

“走吧走吧,我給小寶穿衣服餵飯。”

“好勒,謝謝雲姨。”

阿花高興地轉過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雲姨把醒了的小寶從牀上薅了起來,穿衣服、餵飯、喂營養素,等這一切忙停當,已經快上午十點了。

水伯陪着小寶玩玩具,雲姨坐在沙發上喘口氣兒。

當看到雲姨在用手按她的腰,水伯又心疼了,“還是別給他們看着孩子,你年紀也大了,比不得年輕。當初說的是看兩天,後來是看一個月,你看看這都一年了,是不是要看到送幼兒園呀!”

雲姨打斷了水伯的話,“我又不是看不動,他們有難處幫他們一把,不是還有你給我搭把手嗎?”

水伯拖長了聲音:“人家有難處?人家啥沒有。就是看你是不用掏錢,又盡心盡力的保姆。”

“你這人,逢年過節的阿花也沒少給你拿東西呀,你咋說出來這話呀?”

“嗨,那都是別人送給他們的,喫不完,挑揀一些給了你,你就高興的不得了。這一天看下來,瞅瞅你累成啥。孩子小,仔細着不能生病,不能磕着碰着,多累人呢。他們什麼樣的保姆找不來?”

“你這人,阿花這閨女多好,從他們搬來,哪回看見我,不是親親熱熱的一聲“姨”。”

水伯不吭聲了,他知道雲姨喜歡阿花那丫頭。他還知道雲姨有一個隱祕的心思,她有一個奢望,阿花的老公是行長,萬一能給兒子幫幫忙,給兒子調換一個工作也能進入銀行系統呢。

剛開始接觸小寶那一個月,雲姨使出了渾身的解數,給小寶做營養餐,養的白白胖胖;陪着小寶玩,讓小寶喜歡上她。阿花一看這樣,就沒了找其他保姆的心思,讓雲姨幫着看孩子。阿花想給錢的,雲姨堅決地不要,沒辦法,阿花就把家裏的一些東西給雲姨送過來,一來二去兩家處的跟親戚一樣。

水伯知道阿花的老公是決計沒有辦法,幫孩子調入銀行系統。但他不願意打擊雲姨的積極性,或者他心底裏面也有這種近乎不可能的奢望,說不定能成了呢?

雲姨知道老頭子是心疼自己,她喜歡親親熱熱的阿花,也喜歡這個小閨女小寶。還有一點,不管阿花給的東西多少,她付出了勞動,也給家裏帶來了收益,這也體現了她的價值。從很早以前雲姨就喜歡喫素食,說不上是信仰,但她就認定了不再喫肉。若說信仰,雲姨就認一條,她信善,她信好心有好報。

要不是她和老伴的好心腸,兒子能娶到燕子這樣的好姑娘嗎?模樣也好,性格溫和,關鍵是不嫌棄兒子,對兒子很好。

兒子初中畢業勉強上了箇中專,現在工資不到兩千塊錢,還不夠他自己霍霍。早知道上學的時候就對他兇一點,想想那時兒子一說唸書頭疼,老兩口就什麼也不敢說了。

好歹託人找門路有了個工作,這幾年形勢不好,工資越發越低,兒子也倒騰過一些副業,但都沒成功。累的不想幹,錢少的不想幹,想幹的又沒本事幹,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兒媳很懂事兒,除了自己的工作,閒暇的時候,還接了活在家粘睫毛。雲姨對兒媳,那真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只一條,兒子媳婦兒不願意再生二胎了,雲姨曾勸過他們,甚至說,只要他們願意生,剩下的就由雲姨來管。

兒子涼涼地來了一句,那要再生個男孩呢,我可養不起。

雲姨和水伯嘀咕,這是想讓他們再給孩子們買套房子?水伯斷然否定,“再買套房子又得一兩百萬,那我們倆就真的涮得乾乾淨淨了,萬一有個頭疼腦熱,誰會給你拿錢?”

雲姨不再提了,她看見阿花家的小寶,格外喜歡,特別是小寶會說話之後,圍着她奶奶奶奶地叫着,心裏格外舒坦。

水伯有一次挪揄雲姨就是喜歡小姑娘,甘願受累也要哄着這小丫頭。

聽到這話,雲姨的臉色當時就變了,水伯也訕訕地停住了話頭,有些傷表面看起來已經好了,但不能碰觸,那鈍鈍的疼會提醒你,這裏曾經捱了一刀。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