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姨(三)

文/風糖

雲姨,人生沒有曲折離奇的劇情,生活給的一切她都擔着,不叫苦不叫累。一人埋葬所有的傷痛,好好過日子,典型的中國傳統女性,平凡又值得尊重。

(最近太忙,待在簡書的時間會減少,望友見諒)

01

中午喫過飯,玩累的小寶終於睡了,雲姨也躺在孩子身邊。小寶睡的很香,臉蛋紅撲撲的,眉眼像她媽媽阿花,臉上常掛着笑容。

記憶中也有一張笑臉,也是這麼可愛吧,經常咯咯咯地笑,水靈靈的大眼晴骨碌碌隨着人轉,抱着她的人,心都被融化了。

那時候,雲姨沒有工作,就是操持家務,照看孩子。日子雖然清苦,但心裏每天都亮亮堂堂的。

人年輕,一天到晚忙忙和和,渾身有使不完的勁。水伯那時還在連·隊,爲了進步,有些探親假都放棄了,家裏家外都是雲姨在撐着。

終於在那年,水伯傳來了好消息,立了功,有了一個帶家屬隨·軍的機會。

親戚們紛紛給雲姨道喜,說她終於苦盡甘來,再不用兩地分居。

那幾天,雲姨覺得像在夢裏一樣,連腳步都是輕飄飄的。一會兒是一家人團聚的喜悅,一會兒是對遠方冰天雪地異鄉的莫名擔憂。老大六歲了,小的不到兩歲,尤其還是體弱的孩子,到了那兒會住得慣嗎?夫妻倆反覆商量,最終把小的先留在了雲姨妹妹家。

雲姨琢磨着,等安頓好了,等孩子再大點,就把孩子接去。

02

到了部.隊,才發現,條件也很艱苦,水土不服的雲姨和孩子都病了一場,這時她才發覺把小的留在家是多明智的選擇。

好了以後雲姨把兒子送去幼兒園,自己找了份活幹,想多掙些錢,等小的來了,條件會好一點。

這裏的冬天以乎很早就來了,風像刀子一樣刮的人臉疼,雪下起來鬧哄哄的,一尺厚是稀鬆平常。雲姨和孩子把厚衣服都穿在身上,還是覺得冷,兩人的手腳都凍了,兒子經常一出門鼻頭通紅,涕淚橫流。

“到這兒來是享福還是受罪?”雲姨不知道,水伯堅定地讓雲姨留在這,將來一定比在家強。

剛來的日子兵慌馬亂,那張可愛的笑臉只是在夢裏纔有空出現,往老家打個電話不容易,還怕聽到媽的聲音孩子哭鬧。

漸漸的,那張笑臉就只在暑假纔看的到了。一到暑假雲姨會給妹妹家買上好多東西,當然最多的還是那孩子的,有時也會把孩子接到現在住的地方,但這孩子一來就要病一場,雲姨也不想讓她來回奔波受這個罪。

這樣的日子過了四年。直到那一天,接到妹妹打的電話,讓雲姨馬上回家一趟。

03

雲姨安頓好兒子趕回老家,一見面,妹妹就說:“孩子你還是帶走吧,這孩子越來越不對勁兒,不說話也不笑。”雲姨把孩子領回了家,心裏還在想:“怎麼了這是?上次回家覺着孩子是比以前不愛說話了,還以爲是小姑娘長大知道害羞了。”

一週後雲姨才明白,孩子是真的病了。她不愛說話,但喃喃自語起來也會沒完沒了。有時候莫名其妙痛哭,有時又哈哈大笑,雲姨的心像被刀割了一樣,東奔西走地帶着女兒看病,家裏那點微薄的積蓄也都花在她身上。

每天好像就盼着月底發錢,發錢了就用自行車帶上女兒去看病。周圍的醫院都看過了,情形時好時壞,好的時候一切如常,只是有點安靜,壞的時候又會有莫名的行爲異常。小孩想出去時起身就走,雲姨就要在旁邊跟着,若不是看得緊,早就丟了幾百回。

後來,水伯雲姨有機會轉業回了老家,分配進了銀行系統,生活條件日益變好,在家人細心照料下,她也慢慢長大了。

沒有發病的時候,小姑娘還是小時候那個漂亮可愛的乖乖。生病了就變了一個人,鬧着要出去,還不讓雲姨跟着,被她發現就要有惡言惡語,甚至拳腳相加。親戚們只能遠遠跟着她,小心看護着她,即便是這樣,在她20歲那年的一個春天,離開家後再無音訊。

04

從那開始雲姨的心就被挖了一塊,那種如刀絞的悔恨,常在夜深人靜時啃噬她的心。爲什麼要把姑娘留在老家?爲什麼不把孩子帶在身邊?這些反覆的詰問經常讓雲姨頭痛欲裂。

女兒走了,滿城的尋人啓事,也沒能找回。開始那幾年,雲姨和水伯央親託友在省內各地方打聽,一有消息就找去,卻次次撲了個空,後來希望越來越渺茫,大家慢慢死了心。

女兒走了,雲姨開始喫素,祈禱孩子還活着,有人照顧着她,哪怕只是有口飯喫,有碗水喝。

女兒走了,雲姨大病一場,再沒有笑過,那些歡樂都跟着她去了,日子每天冷颼颼的,再沒有豔陽天。

一直到兒子結婚後孫子出生,雲姨的心才一點一點回暖。雲姨這時已經退休,精心地照顧着小孫子,好像要把那些沒來得及給的愛,全都補給這個孩子,就像現在對待阿花的女兒一樣。

雲姨掏出一顆心,用盡所有力氣愛護周圍的人,甚至是一面之交的陌生人。

只爲結一份善緣,給不知身處何地女兒換一個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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