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第二節

原野與人們居住的地方,隔了一條河,河上架着一座紅漆的木橋。木橋的一邊,刻着“月渡橋”幾個字。這條河就叫“月渡河”。流傳在人們中間的說法,是這條河只有月亮可以渡過。

在靠近橋的地方,有一個深深的巢穴,那裏住着一直灰色狐狸。那隻狐狸非常老了,但是一直身體非常好。

月渡橋附近鮮有人來,那隻狐狸就天天站在月渡河上向人類居住的地方望。她總是看到那裏華燈璀璨,熙熙攘攘。有時候她也能看到她最喜歡看到的東西——煙花。

她最愛煙花。

就因爲這個,每次人狐之月她都會祈禱,再讓我去人間看看吧!哪怕只看一次煙花也好。

這天,她又孤獨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卻突然聽到遠處傳來聲音。她向遠處一看,一個人類的孩子正追着一隻狐狸向這裏跑來。

她一下子嚇壞了,唯一想到的就是跑。

那隻狐狸跑過來,站起身,向她鞠了一躬,對她說:“絮婆婆。”

她轉過身:“原來是你,原來是你!”

絮婆婆認識來的狐狸,是那隻叫定的狐狸。絮婆婆以前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半大的小孩子,沒想到現在這麼大了。

他身後的那個人類孩子跑了過來,絮婆婆嚇得臉色煞白,就要撒腿跑掉了。

定跑過來,拉住她的手說:“絮婆婆,你不要害怕,這個孩子其實是我的孩子。不知道爲什麼他就變成人了。”

絮婆婆看着這個孩子,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絮婆婆對定,也對魁說:“你們跟我來。”

離絮婆婆家不遠的地方,有一棵大樹。那棵樹枝繁葉茂,非常高大。絮婆婆帶他們來到樹所在的地方。那樹上畫着各種各樣的線條,還掛着各種顏色的毛線。絮婆婆的爪子碰碰這根動動那根,嘴裏唸唸有詞。

過了一會兒,她停了下來。她說:“錯不了了,今天原本是有人狐之月的。”

“你這是……”

“這是推算人狐之月的方法,我以前就是這樣推算的。”

“推算人狐之月?”

“對啊,這本來就是老族長交給我的工作。我推測得可準了!可是這幾年人狐之月越來越虛弱,我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話說……”她轉過身來,看着已經變成人類的魁,“他是什麼情況?”

“其實我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好像只有他變成了人。剛開始他出現的時候,嚇了我一跳。但是他畢竟是我兒子,我對他太瞭解了。絮婆婆,他是要離開這裏,去往人類居住的地方了嗎?”

“是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可是他……”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但是沒有別的辦法啊!他在這裏也是很危險的。而且他現在要喫人類的食物纔可以活下去。”

“絮婆婆,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讓他在人類居住的地方找個合適的人家住下。”

絮婆婆想了一會兒,說:“唉。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行。不過,你們還是跟我來吧!”

絮婆婆帶着他們跨上月渡橋,過了月渡河,到了人類居住的地方。絮婆婆一邊走一邊說:“我當年多喜歡居在人類生活的地方啊!每次人狐之月,我都要化身成人,去到那裏看看,跟着人們去趕集,過年過節的去看煙花。人們會跟我交談,和我成爲好朋友。但是我知道自己的狐狸身份,所以一直不敢和他們走得太近。就有那麼一次。我在人間呆滿了7天,我知道是時候離開了,讓我的人類朋友知道我是狐狸就不好了。我必須返回原野,然後變成狐狸。我避開了所有的人類朋友,準備離開,但是沒有想到,我在那裏迷路了!我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找不到來的路是哪一條。眼看着月亮就要升上天空,我害怕極了。不過,後來還是我的人類朋友找到了我,把我帶到我熟悉的道路上去。我告訴她,我要走了。只是她一直不讓我離開,說我要離開,一定給她個充分的理由。可是我是狐狸這樣的理由她能夠信嗎?我支支吾吾不肯說,她就越來越生氣。我看着月亮升起來了,趕緊向旁邊的樹叢跑去——但是太晚了,我就在她的眼皮底下變成了狐狸。那個人,她嚇壞了,就那樣怔怔地看着我,一句話都不說,眼神裏流露出來難以置信的樣子,我至今難忘。後來,她爸媽來了,說是我嚇壞了她,掄着棍子要打我,是她把他們攔下了。”

“那是我最後一次變成人。再有人狐之月升起的時候,雖然我很想去人間看看,但是害怕見到她。我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表情面對她。再後來,我想明白了,哪怕她不理解也罷,她不理我也罷,我都要告訴她。我很感激她,而我也感謝人狐之月,讓我有這樣一段和人類的緣分。但是,那時候人狐之月的力量越來越小,現在基本上沒有力量了。我就一直沒有變成人類。”

“我應該還能找到她。”絮婆婆對定說,“如果可以找到她,就先把魁安置在她家裏吧!”

“嗯嗯。”定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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