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怎樣煉成或是怎樣煉廢,可在一念之間

長長的一個午覺醒來,倍覺空虛孤獨及迷茫。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人生就越來越多地被悲傷、痛苦、懼怕、絕望、憤怒、壓抑、無助、堵塞和沮喪充滿,偶爾也有歡笑,也有甜蜜,卻在漫長的歲月裏稍縱即逝,總覺苦短甜多。四下無人之際,淚水總是在不經意間奪眶而出。周圍的人在公衆場合似乎總是能夠及時給到很多,但在平日裏,尋尋覓覓,卻總是找不到一個願意用心傾聽的人,哪怕只是幾秒鐘,更談不上回應。偶爾嘗試真實敞開的肺腑之言,也會因爲無趣或者不能夠造就別人而被當面指責,嚴厲批評,背地議論。因爲知道這是自然而然地,不是某個人的問題,是合情合理的,知道自己也沒能夠用心去傾聽,所以便有充分的理由將自己的所有情緒感受及內心的聲音壓抑。時間久了,便不願意再去多說什麼。這個時候,身邊每一個人都會起而責之:你這個人太奇怪了,也不和別人多表達,別人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自私、孤傲又情緒化,真讓人不敢接近。再後來,就慢慢發現,自己在認識的人面前能夠表現出平靜、以禮相待,但在不認識的人面前,卻總是在遇到問題時難以自控自己的小情緒,像憤怒又不可理喻的母獅,可是這些路人又何其無辜呢。



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裏有一句臺詞我很喜歡:“粗魯不過是害怕的表現,人們害怕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大部分令人討厭的人其實只是需要被愛,然後它們就會像花朵一樣綻放。我想起了一句詩′畫筆上鬃毛的末端,勾勒着少女的臉龐,隨着第一抹色彩被染上,她毫無生氣的臉頰赫然栩栩如生了起來。”



所有的答案,不過是:愛。但偏偏最簡單的答案,卻是最難的旅途。因爲出於本能的,總是想要從別人那裏得到愛,得到所有表現形式的愛,卻很難去作爲愛的給予者,先去給出愛。這是一件甚是奇妙的事情,當自己像個乞丐一樣去乞討別人的愛時,不僅總是不能被滿足,反而極有可能被求而不得之後的苦毒和怨恨所浸染。但現實總是,從任何人那裏,都無法得到無條件的、完全的愛。內心彷彿是一個永遠也填不滿的黑洞和深淵。毛姆在《月亮與六便士》裏說:“有人說苦難可以使人變得高貴,但這話說得其實不對。使人做出高尚之舉的通常是幸福和洋洋自得,苦難在大多數情況下,只會使人心胸更狹窄,報復心更強。”使人高貴的,從來不是苦難,而是在苦難中依然願意堅守美好,願意善良,無怨無悔付出愛的那顆柔軟、捨己的心。如黑洞般空虛黑暗的心,唯一的救贖,是光。



感恩的是,這些年經歷過一次次的軟弱消極無助之後,也深深知道:所有的不完美都值得被理解,被接納。所以當生命陷入這樣的低谷,變得這樣斤斤計較,苦毒抱怨,消極得像隨時吸走身邊人們能量的烏雲時,也願意去及時調整、梳理自己的思想,幫助自己看到烏雲背後的幸福線,並竭力奔赴。也因爲這些年來一次次走過人生的高山低谷,便更能夠堅定的相信,走出低谷和逆境乃至絕境之後的自己,將是一個被愛充滿、能量滿滿的向日葵女孩,生命的韌勁在這樣一次次的冶煉壓榨之後越來越強,雖不能立即達到高貴的境界,卻也能以螢火之光,照亮周遭的世界,自己,也更多地體會到真正的、更高質量的幸福。而在每一次經歷患難、軟弱和痛苦時,也越來越堅定的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像夜晚終將過去,太陽必然再升起來一樣。一次次地,更加堅韌,也更加安靜溫柔,因爲親身經歷過這種艱辛與不易,所以是從內心深處醞釀而成的,真正的安靜與溫柔,它們,也逐漸融合爲我生命的一部分,像是經久彌香的美酒,在時間的醞釀下,愈發醇香。



楊絳先生說:“如果要鍛鍊一個能做大事的人,必定要叫他喫苦受累,百不稱心,才能養成堅忍的性格。一個人經過不同程度的鍛鍊,就獲得不同程度的修養,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搗得愈碎,磨得愈細,香得愈濃烈。”可是我總覺得,現實是,人生如同鍊鋼,並非你不想做大事,就不必喫苦受累,百不稱心。我們被置於火爐中,被大大小小的“火”淬鍊,有些人在與艱難險阻的頑強鬥爭中最終百鍊成鋼,而有些人卻在不同程度的熬煉之後,成爲不同程度的廢鐵。這樣換個角度想,並真正體會其中的奧祕之後,竟也更願意把每個不如意、不稱心,每次苦難看成是成長的挑戰,也竟更加願意去擁抱挑戰,因爲渴望黎明到來時的美好,因爲相信,太陽必會再次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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