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幹部們按照楚順章書記的指示，當即把範老師及受傷的小學生分別護送到大隊衛生室治療去了。沒受傷的小學生也由家長帶着匆匆回了家。有一部分家長因自己的孩子安然無恙而不肯擡腳走人，還想滯留着圍攏來再看一會兒熱鬧，也被拉扯的孩子們踢腳彈腿哼唧着哭鬧着一個勁兒喊着要回家…他們閒散的心情被攏亂，不得不灰喪着臉兒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現場。孩子們大抵是被沙冇名兒等人剛纔製造的囂張氣焰嚇壞了。
沒多大一會兒，哭爹叫孃的小學生們隨家長走了不少，油坊院喧囂的氣氛很快靜寂了許多。但圍着楚書記與基幹民兵們整治沙冇名兒一幫人而看熱鬧的羣衆還有很多，他們擠肩扛背，點腳伸脖兒，仍把楚書記等人圍在垓心，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楚書記在衆目睽睽之下，一手卡腰，一手穩穩地握着步槍並一連搗點着沙冇名兒等人的腦殼說:"媽那個B…看你們幾個那熊樣兒…還口口聲聲佩服我還有模有樣兒地學我哩，它媽的你們就是一場笑話兒，不說你們喫我的屎都找不來拉哪兒了…我大白話兒撂給你們，禿鱉子們都給我聽好了，凡學我的，就是死路一條…你們懂麼？"
圍觀的羣衆聽了，倒吸着涼氣，往後閃了倆三步;沙冇名兒們聽了，個個磕頭如搗蒜，末了，紛紛搖頭，無一人敢吭聲兒。
楚順章又說:"我當年造的反，是造惡霸地主和階級敵人的反，是深得廣大勞苦大衆擁護的，是爲人民利益而造的反…可你們今天所造的反，一淨門兒是爲個人私利而在人民內部搞窩裏斗的…你們所整斗的對象，又多半是爲人民多做了貢獻的有功之人…你們就這種顛倒是非的行爲，都是不受人民歡迎的，也是受害當事人咬牙切齒所痛恨的…你們這羣狗雜種都聽得懂我說的話麼？"
九個被綁的傢伙有八人都胡亂點着頭，唯沙冇兒一人的頭勾得如鋤鉤一樣，僵在那裏一動不動。楚順章磨破嘴皮子講了老半天，以爲他在認真聽，頭腦應該早發點熱兒了…可一看沙冇名兒那頑固不化的作派，就氣不打一處使，擡腿就是一飛腳，踹向沙冇名兒的心窩，頓時把沙冇名兒踢了個仰擺叉，隨即又補罵了一句:"我日妳祖奶奶…我讓你裝二四迷給老子打洋臆症…嗯？"
圍觀的人們鬨然大笑。
那沙冇名兒梗梗腰身兒，又反彈了回來，恢復了跪着的姿態，吞吞吐吐地說:"我…我們是無產階級的先鋒戰鬥隊…也是專…專打…打敵人壞人的！"
楚書記環視了一下週圍的羣衆後，又蔑視地對着沙有名兒揚聲說道:"大夥兒都聽到了麼？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楞頭青還自稱是打敵人壞人的…嗬！我且問你…你是哪門子無產階級？還先鋒還戰鬥隊？簡直就是一場大笑話！哈哈哈…文化大革命轟轟烈烈己開展將近十年了，當初，我們偉大的英明領袖毛主席和周恩來總理，都多次在公衆場合嚴肅地告誡全黨全軍和全國各族人民，要文鬥不要武鬥…你狗日的可倒好…專開歷史的倒車不拐彎兒，硬着你的毬頭犟筋日死驢一抹黑兒地往前撞，你一頭跌進懸崖該粉身碎骨了還不知回頭…妳媽死得早，你爹瘸成那樣兒了還葛摘着養驢養騾餵豬飼鴨還到生產隊幹農活掙工分養活你兄弟倆兒…你爹他多難呀！你在學校成天不好好學也就算了，可你還專俏皮搗蛋惹他生氣，還在學校拉幫結派，搞團團夥夥…看你一直都搞的啥幾巴玩意兒？還想充綠林好漢佔山頭爲王不成？…啥年代兒了還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祖國的大好發展形勢？於…於無聲處聽驚雷這句文縐縐的洋話兒你聽說過麼？你懂得啥深刻意思不？…你竟還興風作浪敢造老師的反？你是不是不想活啦還是嫌活過月兒啦咋滴？…其實，你的所作所爲，你校長起先就給我彙報得清清楚楚…我只不過一直響應着上級號召在帶領着全村社員大搞農田基本建和植樹造林綠化祖國…竟把你褐鬼孫的鳥事兒給忽解了…嗨，還不曾想你竟鬧騰着想成個啥氣候…竟成團結夥拿兇器擅闖學校，打老師還打學生，這天下可盛不下你這小王八孫啦啊！…你不想活，神仙佛菩薩也救不了你…你今兒個觸犯了國法，就交國家公檢法部門去處理吧！李二虎，時不宜遲，你們押着這幾個狗雜碎的人渣兒，快送往縣公安局去…半途上，看緊點，千萬莫讓這幾個野獾逃跑了！"
"是。請楚書記放心！我們十一個民兵一人押解一個，還有拿衣裳的…保證順利完成任務！″李二虎答覆着，指揮手下民兵，分別提了九個聿事者，就要啓程。
就在這時，一個白髮蒼蒼弓腰佗背的老嫗跌跌撞撞地闖入人羣，咕咚一聲，脆到楚書記面前，連連瞌頭又是作揖，乞乞哀哀地說:"楚書記呀您高擡貴手行行好吧，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我那苦命的大姐去得早，我那憨姐夫又別筋兒…死活不來講情救他這個孩…我是她二姨哩…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投入大牢而不管吧…大恩大德的楚書記，求您放過這不懂事兒的孩子一馬吧！"其聲悽愴，讓人聞聽，揪心發寒…。
<未完…待續>
12月2日上午九時於蘇州玉出昆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