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會,雷薩諾

故事發生在一個名叫埃斯特洛的小鎮上,退役老兵萊恩用所有的積蓄在小鎮最南邊造了一間木屋,打開窗就是一片叢林幽谷,關上門便能清楚地聽到各類鳥獸的低語。

對萊恩而言,長年累月安營紮寨的日子纔是安逸的生活,他習慣了在叢林間穿梭,習慣了與近在咫尺的野獸共眠,居安思危在他的潛意識中成爲誓死捍衛的人生準則。

退伍後的萊恩愛上了狩獵。他常常帶着那把跟他久經沙場的老式步槍出沒叢林,打些野兔、野鳥拿回去賣錢補貼家用。

這天,萊恩像往常一樣進到叢林裏開始一天的狩獵。天氣意外的好,尤其是那刺眼的陽光,將萬物都照得分外顯眼。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萊恩自言自語道。在習慣了僞裝躲藏的他看來,不論在哪裏進行隱蔽都很難不暴露行蹤,甚至是樹葉反射的太陽光都能讓他感到不安。

不出所料,走了半晌就只能看到一隻松鼠在頭頂上竄來竄去。老兵怎麼會甘心於區區一隻小松鼠,他理所當然地深入幽谷,將作戰目標轉移到居民所謂的“紅色警戒區”。他略過警示牌逐漸深入,發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穴,當即便做好隱蔽,按兵不動,進入“戰備狀態”。

等待許久忽然看見一隻尾巴從洞口探了出來,背後突襲倒是天賜良機,於是萊恩毫不猶豫地對着尾巴伸出的方向打了兩槍,伴着槍聲漸漸沉默的是陣陣低啞的嘶吼,隱約還能聽到利爪摩擦沙地的聲音。

等了很久,陽光隨着雲層的堆積一點點減弱,見前方再也沒有任何動靜,萊恩這才放下警惕走上前去。他先是拿槍頭朝洞裏戳了幾下,什麼都沒有,於是整個人弓背探了進去,走近幾步纔看清獵物,原來是一隻老虎。

“哈!看來走了這麼遠還是有點收穫的嘛!這傢伙肯定能賣出個好價錢!”萊恩得意地笑道。

可就在他把老虎拖起來的時候,卻發現它身下居然還有一隻小老虎。顯然這小傢伙剛出生沒多久,眼睛還睜不開,身上的毛還沒幹透,小爪子努力地向上伸展出去,不時吐着舌頭。看到這一幕的萊恩顯然有些手足無措。小老虎似乎是餓了在找媽媽,殊不知幾分鐘前的槍聲就是母親生命終結的信號。

萊恩朝洞穴外望了一眼,太陽已經開始下落,得趕在天黑之前抓緊時間回去了。他把小傢伙抱了出來,用自己的衣服包裹起來,對着洞口深鞠一躬,敬了個標準的舉手禮,然後找了些石頭、樹枝把洞口堵住,在洞口做完標記後便循着來時的足跡回去了。

到家後,萊恩小心翼翼地將小傢伙放在自己的牀上,倒了半瓶牛奶,用勺子蘸着一滴一滴喂到它嘴邊,期初它還有些不適應,奶全都從嘴邊漏了出來,好在萊恩是個有耐心的人,邊喂邊擦。小傢伙喫飽了便乖巧地睡了。這一晚,滿心的愧疚讓他夜不能寐,沒有什麼比剝奪一個剛成爲母親的生命更殘忍了。他甚至回想到了戰亂時期,母親拼盡全力護着自己逃亡,那種奮不顧身的勇氣對一個女人來說,也只有成爲了母親纔會堅定如斯。

看着身旁安睡着的小傢伙,萊恩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今天起你就叫雷薩諾,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吧。”

從那以後,萊恩在小屋前圈出兩塊地,開始學習耕種,學習養殖。而那把陪了他幾十年的長槍則被永久地釘在了牆上。他把每一天的精力都放在了雷薩諾身上,跟它一起喫飯睡覺,陪它玩耍,訓練它基本的服從動作。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過去,雷薩諾暴增的體格讓人望而生畏,萊恩只得不斷擴建小屋以便它容身。日復一日的訓練讓雷薩諾習慣了與人爲伍,它變得乖巧聽話,它甚至覺得服從人類纔是理所應當。

入秋後,一陣短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小屋長久以來的寧靜。來訪者是一位蒼顏老人,拄着快爛掉的木製柺杖努力穩住重心。身上披的外套褪色得厲害,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褲腳像是被什麼東西咬爛了,細瘦的腳踝裸露在外,粗糙的皮膚上滿是斑點。

萊恩打開門,兩個人都被眼前的情景嚇到了。望着屋裏那頭沉睡的猛獸,老人不敢作聲,而萊恩看到昔日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戰友如今卻是這般頹唐模樣,不由得皺起眉頭,瞳孔微擴。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緩過神,萊恩向老人解釋了收養雷薩諾的緣由,老人這才安心坐下。

“這日子過得可真快啊!想想我們已經有多久沒見了……”

“萊恩,我這次來找你,真的是已經走投無路了。”就在萊恩還在眼神空洞地數日子的時候,老人低下頭打斷了他。

他將眼神轉移到老人身上:“發生什麼了?”

“實話跟你說吧。退伍後我就直接回老家了,和家裏長輩安排好的女人結了婚,儘管她知道我是奔着她那些家底去的,她知道我在騙她,但她還是心甘情願地做我的妻子,跟我共度餘生。她是個賢妻良母,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她都做得很好,她還總在她父親面前袒護我……”

“嘿,夥計,你還好吧。”萊恩見他越說越激動。

“我很好,我只是在想要是她能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就好了,至少我可以一直陪在她身邊,也許我會慢慢愛上她,成爲她真正意義上的丈夫。”

“她怎麼了?”

“爲了將兒子平安帶到這個世界,自己去了天堂。”

“真的很抱歉,上帝會保佑她的。”

“結婚以後我就在她父親經營的農場裏幹活,每天像只狗一樣拼命衝他搖尾乞憐,哪怕每天只是一點討好,我相信時間久了,這些日積月累的好感會讓他認可我,把農場交到我手裏的。可就在我們兒子出生的那一天,他失去了寶貝女兒,整個人都崩潰了,我在它面前那些僅存的好感和可憐的自尊一夜之間全都破滅了。”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後來她父親因爲傷心過度精神狀態一天不如一天,最後還是沒能挺過去。在她父親去世以後,由於家裏沒有其他的直系親屬,她母親又很早就走了,我便成了遺產的第一繼承人。不說別的,光是農場那塊地,就有這埃斯特洛一半大。”

“那筆遺產可是個大數目,哪怕放着什麼都不做後半輩子也夠你們父子倆衣食無憂了,可爲什麼現在弄成這樣?”萊恩從頭到腳掃視了他一眼。

“還不都是那狗東西惹的禍!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生了這麼個沒用的東西!他長大了,學機靈了,竟然開始在家裏偷錢,起初只是拿些小錢,我沒多在意也就隨他去了,後來他開始貪得無厭,越拿越多,最後居然還假借我的名義去工廠裏開單子。”

“他拿這麼多錢做什麼?”

“他這臭小子整天遊手好閒,天天賭錢,我每天賺的還不夠他賠的。最後債主都找上門了,農場、房子也都給他拿去抵押了。之後我們就四處躲債,跑了好幾個地方,換名字、換身份卻都被抓了。那小子現在被關了起來,他們把我放了,讓我兩個月內把錢還清,可我哪來那麼多錢。我有過好幾次想跟他斷了關係,可再怎麼說畢竟是她母親用命換來的,我不能再對不起她了。萊恩,看在我們以前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幫我這一次吧!我從來沒求過你,這次真是沒辦法了!”

“你彆着急,這個忙我一定會幫的,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就這間屋子和前面那兩塊地,日子過得也沒比你好到哪去,我就這些錢了,你不嫌棄的話就都拿去吧。”萊恩說着從右側櫃子裏掏出一個木盒子。

老人看着盒子裏薄薄一疊錢和零碎的幾塊硬幣,搓起了手。

“我倒是有個想法,只是不知道你舍不捨得。”他望向臥在一旁的雷薩諾。

“你想讓我把它賣了?”

老人點點頭。

“不行!絕對不行!”萊恩態度十分堅決。

“不用賣,抵押就行了。”

“抵押?”

“對,據我所知埃斯特洛的追風馬戲團很有名,你可以把它抵押在那兒,那馬戲團的生意不錯,抵押的話也能有個好價錢。放心,等我還完錢最多兩年,我會幫你把它贖回來的,我用我的性命向你擔保。對你來說,就相當於送它去一個訓練營鍛鍊體格,對它而言,只不過是換個新環境認識認識新朋友,它總不能跟你在這裏過一輩子吧,也該出去見見世面了。”

“可是……”萊恩開始有些動搖了。

“所有事情都得分個輕重緩急,我只求你這一次,救我兒子一命吧,再還不上錢他們真的會要了我們的命的,我向你保證,等把錢還清了,我一定把它完完整整地帶到你面前,兩年時間很快的,況且就在埃斯特洛,它過得好不好你隨時都可以去看它。”老人激動地走到萊恩面前緊緊抓着他的雙臂。

萊恩望着他滿是皺紋的臉被一道道淚痕覆蓋,又轉頭望向趴在一旁的雷薩諾,深深嘆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但你一定要儘快把它帶回來。”

“會的,我會把它帶回來的。”老人的眉頭舒展開來。

“萊恩,真的非常感謝你。”

在送走老人之後,萊恩撫摸着沉睡的雷薩諾,坐到它身邊,下巴輕輕靠在它背上,心裏默唸了一夜的對不起。

第二天,老人帶着萊恩和雷薩諾來到追風馬戲團,在辦理完一系列交接手續之後拿到了一筆豐厚的“押金”,老人在一旁一遍遍地清點着。萊恩全程像失了魂一般,一路跟着雷薩諾去到他的“新家”,他緊緊抱着雷薩諾,不敢看它的眼睛。

“乖孩子,在這裏也要聽話,乖乖的,我很快就回來接你。”萊恩說完輕輕捧起它的臉親吻了一下它的額頭,之後便強忍着眼淚離開了。而雷薩諾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樣,在他走的時候一直靜靜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

在那以後老人回去還清了錢,和兒子斷了關係,跟萊恩說之前農場的同事給他介紹了不錯的工作,準備回去努力賺錢了。而萊恩回去以後也拼了命地幹活,滿腦子都是收成好些多賣點錢,早點把雷薩諾接回來。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重新拿起牆上那把槍。

每個星期四萊恩都會抽出時間去馬戲團看望雷薩諾,給它送些愛喫的,陪它聊天,看它訓練,告訴它要聽話。看到雷薩諾十分配合馴獸師,每一次都完美完成所有指示任務,萊恩懸着的一顆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一年就這麼過去,想到很快就能接雷薩諾回家,他更加賣力地幹活,他甚至去到礦場裏打工,卻在一次作業中意外受傷,在家裏靜養了大半年才恢復,工廠爲了補償他,付了一筆安撫費,這筆錢可比他打工大半年的工資還多,他心想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大半年沒有看過雷薩諾了,也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星期四萊恩像之前一樣來馬戲團看它,卻被攔在門外。團長說,下個月埃斯特洛會舉辦一場全民性的馬戲表演,爲了呈現精彩絕倫的完美演出,接下來的日子團裏要封閉訓練,他遞給了萊恩一張邀請函:“先生,下個月再來看雷薩諾吧,託您的福它在這裏過得很好,它真的非常聽話。”

聽團長這麼說,萊恩也就放心回去了,心想等到下個月,等雷薩諾完成萬衆矚目的精彩演出,他就可以帶着錢把它贖回來了,一切都會回到最初的模樣。

熬過一個月,萊恩終於等到了期盼已久的這天,他早早地來到觀衆席,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雷薩諾。演出在傍晚舉行,天色和它出生那天一樣柔和,隨着觀衆的完整入座,燈光開始變換起來,五顏六色在眼前一閃而過,劃過每顆躁動的心。

在主持人的一聲吶喊下,表演拉開帷幕。萊恩無心看那些炫酷的雜技表演和什麼黑熊騎車、人蛇共舞……他的唯一念想就是雷薩諾。

等待許久,夜幕完全降臨,表演也接近尾聲,主持人開始出來介紹壓軸大戲:“朋友們!你們見過真正的森林之王嗎!當人類遇到森林裏最兇猛的野獸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呢!讓我們一起欣賞本次演出的壓軸大戲——虎穴歷險!”話音結束,通道的籠子升了起來,只見穿着華麗演出服的雷薩諾氣勢洶洶地向舞臺跑來,小傢伙轉了一圈發現了坐在第一排熱淚盈眶的萊恩,興奮地叫了起來,彷彿衝着萊恩說快帶我回家,在場所有觀衆都被這一低沉有力的叫聲嚇得不敢出聲,直到座位裏有人帶頭鼓起了掌,所有人這纔回到觀賞演出的狀態中。

雷薩諾的節目,看點很多,先是它單獨的系列表演,像是技能越野、跳火圈、滾石頭等等,只有觀衆想不到,沒有它做不到的,大家看得津津有味,氣氛一度達到高潮,但唯獨萊恩一人在一旁提心吊膽,生怕它失誤受傷,全程表情凝重,緊鎖着眉頭,直到接下來的人類表演才舒緩下來。後面是馴獸師的單獨演出,雷薩諾只需坐在爲它搭的“虎穴”中觀望,而它全程只專注於萊恩一人。在馴獸師表演到“吞劍”這一經典節目時,由於恰到好處的視覺錯位,細長鋒利的劍慢慢深入咽喉,然後魔術般地消失掉,最後又從馴獸師口中“吐”了出來,整個過程彷彿一氣呵成,絲毫看不出破綻,贏得了全場的歡呼與掌聲,當然也包括了緩過情緒的萊恩。

而坐一旁的雷薩諾看到萊恩如此興奮地拍手叫好,想到他當初第一次訓練自己坐臥時的興奮模樣,漸而萌生出了效仿的念頭。在最後配合馴獸師一起表演的節目中,面對馴獸師刺向自己的利刃,雷薩諾只需要倒地裝死便可圓滿結束表演。而當劍真正刺來的時候,雷薩諾滿腦子都是萊恩興奮鼓掌的樣子,它迫不及待想再看到萊恩爲自己歡呼,於是它毫不猶豫地向鋒利的劍口狂奔而去,馴獸師當即被它這一瘋狂舉動嚇倒,立馬鬆開了手,利刃在重力作用下衝它飛來,瞬間刺穿雷薩諾的咽喉,小傢伙望着不遠處的萊恩開始搖搖晃晃,站不穩腳跟,最終倒在地上,鮮血開始從它口中溢出,像是一道道紅色的箭頭直指萊恩坐着的方向,它再也叫不出來了,腹部的起伏逐漸平緩,眼皮變得沉重,腦袋和四肢還在努力掙扎着。

在場所有人都被眼前這一幕嚇壞了,觀衆們有的慌忙離場,有的捂着眼睛放聲大哭,有的嚇得昏倒在地;馴獸師顫抖着雙手哭喊着逃離現場;現場的工作人員清一色地沉默,沒有人敢看舞臺中央那隻龐然大物;只有萊恩像瘋了一般瘋狂敲打着籠子,不斷哭喊着雷薩諾的名字。

“人都給我回來!救命啊!快救命啊!快救救我的雷薩諾!”萊恩上氣不接下氣地呼喊着,無人迴應。直到氣力用盡,直到眼淚流乾,直到雷薩諾的眼睛完完全全閉了起來,萊恩發出了一次又一次的怒吼,最終昏倒在地。

等到萊恩再次醒來,躺在醫院,護士在一旁調節吊瓶,意識模糊中的萊恩不斷叫着雷薩諾的名字,清醒以後,他拔下手上的針頭,橫衝直撞地從醫院跑了出來。他來到馬戲團找團長:“雷薩諾呢?它現在在哪?你們把它丟哪了?”

“先生,真的很抱歉,發生這樣的事也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

“別說那些沒用的!告訴我我的孩子現在在哪!兩年時間到了!錢給你!我現在就要帶它回家!”

“不好意思,先生,我不明白您說的兩年是什麼意思?”

“別給我裝了!說好把它放在這兒作抵押,現在兩年到了,我要把它贖回來!”

“先生,我想這其中是有什麼誤會吧。您當時跟我們簽訂的是售賣協議啊,現在老虎屬於我們馬戲團,怎麼處理它是我們內部的安排。”

“售賣協議?我明明是暫時抵押,怎麼就成了售賣了?你們別想拿這些話糊弄我逃避責任!”

“您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給您看文件,白紙黑字寫明瞭售賣協議,您也是簽了名的。這些東西我們是不會作假的,也沒辦法作假的。”

團長拿來兩年前簽訂的文件,萊恩看着上面明明白白的“售賣協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望着那張紙,似乎要把它看穿。而此刻,房間電視里正在播報着新聞:僞裝詐騙!多年逃犯終捕獲!當他從電視裏聽到昔日戰友的名字時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場騙局,此刻得知這樣的消息,對萊恩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他雙手垂放下來,文件飄在地上,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先生?您沒事吧?”團長見狀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雷薩諾,可以告訴我它在哪嗎?”

“實話跟您說了吧,發生了那樣的事,上級知道以後就全面封鎖了馬戲團,所有的動物都被放生野外了,您的那隻老虎,被運走了,具體的處理結果我們也不知道,現在我們已經開始遣散員工了,不久以後馬戲團就要關門了,而且以後埃斯特洛可能再也不會有馬戲團的存在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

自此以後果真如團長所說,埃斯特洛再也沒有一家馬戲團的影子,隨之匿跡的還有一名叫萊恩的老兵,小鎮逐漸恢復了往日的生活,而雷薩諾和萊恩的故事彷彿一滴水在人們心頭滴落,激起一陣漣漪,但很快回歸平靜。

多年以後,有人深入埃斯特洛南部的叢林狩獵,越過警戒區,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洞穴,洞口堆滿了石頭,每塊石頭上都刻着同一句話:再會,雷薩諾。

洞口前是一具早已風化的屍體,旁邊還立着一把老式步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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