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園遺愛，帝王之哀
文/石巖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貴爲九五之尊的天子理應掌管着所有人生殺予奪的大權，然而許多皇帝卻往往受制於人或成了任人擺佈的玩偶。漢武帝駕崩之前爲8歲的昭帝指定了顧命大臣，其中的霍光英武果敢且對劉氏江山忠心耿耿，他逐步清除掉異己後成爲王朝實際的掌舵人。霍光將6歲的外孫女小上官嫁給昭帝並立爲皇后，爲了讓上官皇后得到專寵，霍光不許後宮妃嬪進御，還命令宮女一律穿“窮絝”，這是一種前後襠都被牢牢緊固着的褲子，只爲防止皇上與她們偶生曖昧。
可惜上官皇后直到漢昭帝去世也未有子嗣，霍光又忙於從旁系中給大漢王朝選擇接班人，先是立昌邑王劉賀爲帝，可他放浪不羈耽於酒色，在位僅27天就被廢除降爲海昏侯，霍光又迎立18歲的劉詢登基，即漢宣帝，儘管宣帝已成年，但其羽翼未豐還不敢撼動霍家勢力，仍將國家大事交由霍光處理。《漢書》記載，漢宣帝到高廟祭祀，身形偉岸的霍光緊隨左右，他內心十分惶恐，就好像脊背上有芒刺一般難受，這就是成語“如芒在背”的來歷，可憐的皇上令人心生惻隱，而他的愛情故事卻是感人肺腑。
漢宣帝劉詢和許平君是患難夫妻，劉詢的爺爺是武帝太子劉據，因遭人陷害被迫自殺，他的爸爸也因此蒙難，尚在襁褓之中的劉詢雖躲過一劫，但流落民間孤苦伶仃，在顛沛流離之中與許平君結爲連理。劉詢登基當了皇上，霍光想立自己的女兒霍成君爲皇后，漢宣帝卻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詔書：“在我貧微之時很喜歡一把古劍，現在我十分想念它啊，衆位愛卿有沒有辦法幫我把它找回來呢？”羣臣明白劉詢意欲讓結髮妻子許平君爲後，此即是“故劍情深”的由來，最終許平君當上了皇后，可她的結局非常悲慘。
許平君爲宣帝育有一子，即後來的漢元帝，當她第二次懷孕時，霍光的老婆十分惱火，就讓女醫給皇后下毒，許平君生命垂危之際，漢宣帝悲痛不已，許皇后安慰說：“你的心中除了有我，還有天下。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會因爲我而分心了吧。好好地做你的事，大漢是你的疆土·····”劉詢早已泣不成聲，發誓道：“好，好，那你在南園等我······”南園是他既定的陵寢之地，幾十年以後他們最終相會於地下。“南園遺愛”雖不是成語，但它背後的故事足以感天動地令人唏噓，而悲劇的始作俑者也有難言之隱。
霍光承蒙漢武帝的厚恩，對漢王朝忠貞不二，始終沒有篡位之謀，在他的治理下漢武帝窮兵黷武造成的危局得以緩解，國家再次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但他不得不面對各種權勢的威脅。權力就是你死我活的較量，一着不慎滿盤皆輸，所以霍光要千方百計地鞏固自己的權勢，包括在朝中安插親信，包括對皇權的羈絆，但這一切都隨着他的西歸而煙消雲散。漢宣帝在得知許皇后的死因後開始對霍家進行清洗，霍氏族人遭到滅頂之災，可謂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罪有應得。
但誰又是贏家呢？是漢宣帝嗎？他在棲棲遑遑中度日如年，他的愛妻又死於非命。是霍光嗎？兢兢業業窮其一生爲大漢立下不朽功勳，可其後代統統被誅殺。最後的勝者只有權力！無論皇室還是羣臣，都在爲得到更大的話語權捨命求索，它纔是所有人心中亙古不變的女神，世世代代的人們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惜卑微到低入塵埃，也就伴生出無數可歌可泣或蕩氣迴腸的故事了。
2020.1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