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物事(45)那時捕蟹

“西風響,蟹腳癢”,老話說得一點沒錯。早些時日,市場上的河蟹不是水汪汪太嫩就是枯瘦無肉,只有西風一響,如同烹飪已到火候,此時的大閘蟹膏黃豐腴,喫起來甜滋滋,極有味道。

喫蟹,自然要說蟹,還聯想到小時候捕蟹。這段經歷,估計現在的年輕人難以想象。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水鄉農村沒有什麼娛樂項目,電視機鮮見蹤影,更沒有棋牌之樂,飯飽之餘,無事可幹,唯有捕魚捕蟹既可以調劑餐桌,也可以當做一項運動,體現自身技能。

水鄉男人大都會捕魚捕蟹,方法不一,扳罾,箍網,張絲網,張蝦籠,扒蟹……就連活奔亂跳的小屁孩也在溝渠邊攔壩抓小魚小蝦,真正是樂趣無窮。

我爺爺是捕魚高手,餐桌上魚蝦不斷。喫到蟹也很容易,因爲榮字爺爺(奶奶的弟弟)是捕蟹高手。精瘦矮小不影響他捕蟹的成績,反倒顯得靈敏。他的捕蟹工具是一根長長的非常柔韌的細竹片,頂端繫着一個L型的鐵鉤,只要把鐵鉤往水洞裏一伸,掏幾下,躲在裏面的蟹們就會不安分地往外爬,洞口守株待兔,輕易便能抓住。

榮字爺爺最常去的地方是船塢。小時候的農村,木船、水泥船極多,既是交通工具也是運輸工具,公家的船集中停放在柴草做頂的船塢裏,船塢呈U型,船上的糧食作物比如稻穀、麥子經常會掉落下去。對於水中生物來說,船塢是個糧倉,好地方,所以紛紛擠進去,分一杯羹。於是,船塢岸邊有了很多蟹們藏身棲息的水洞。榮字爺爺習水性,往往一個船塢摸下來,就能收穫很多。知道榮字爺爺來捕蟹,我總要跟着前往,幫他拎竹簍子。竹簍子的口上有道坎,進去後很難出來,俘虜們無路可走。

我那淘氣的小夥伴也能捕蟹,他們一般都在洞口塞上一團稻草,隔幾分鐘後,殺個回馬槍,掏出稻草,偶爾會有蟹跟出來,多半做了無用功。特別是露出水面的洞裏,時常藏着各種蛇,不但捕不到蟹,反而嚇出一聲汗。有經驗的大人絕對不會這樣幹,只要看一眼洞口,就能辨別裏面有無蟹,如果手邊沒有捕蟹的工具,就地取材,塞上一個草團,成功率比較高。

最有觀賞性的捕蟹方式,要算張蟹罾了。精於捕魚的爺爺也會在家門前的河蕩裏放幾個蟹罾。蟹罾呈四方形,十字形竹片撐起一小片尼龍網,底下壓一塊瓦片或一小石塊,十字交界處掛一串蒸熟的高粱穗,蟹罾沉在水中,只有白色的泡沫浮子飄在河面上。暮色四合,河面上漁火點點,聞到高粱香味的蟹們紛紛出動,拼命往蟹罾裏鑽。當爺爺划着菱桶在河面上拎起一隻只蟹罾,蟹們正陶醉在高粱的美味中,貪喫的蟹們束手就擒。

因爲我的出生地就在汾湖邊,家門口的河蕩直通汾湖,所以捕來的蟹也有大小螯,看得多了,不足爲奇。時隔四十年後的今天,因爲多種原因,人們已經很難喫到野生的河蝦蟹,至於大小螯、紫須的汾湖蟹更是難覓蹤影。

紫須蟹不是傳說,是真實的存在,儘管很少見。

漸漸進入寒冬,喫蟹變得縮手縮腳,雖說有空調有暖氣。所以,奉勸嗜蟹的食客們,抓緊時間品嚐吧,否則又要等來年,屈指數來,不覺得有點漫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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