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隨梅落

 01 

秋末冬初,山林裏枯枝嶙峋,鳥獸絕跡,偶爾落些冷雨。

自我應友人託付,看守這座破廟以來,每日清晨推開咯吱作響的破門,所見的也不過就是這麼一幅景象。

今日卻與往日略有不同——半山腰的小道上,隱隱有兩個人影朝山上走來。

山間道路溼滑,兩人相互攙扶着慢慢走近,身影也逐漸清晰起來。

一個女子,相貌清秀,只是形容狼狽——鬢髮鬆散,月白衣裙的袖口和裙襬沾染了山中的露水和塵土,成了灰白色。

身側是個書童打扮的少年,臂上挎着個包袱,臉上、身上都風塵僕僕的。

我迎出廟門,這還是半年來第一次有人來訪,我不禁有些好奇,這樣破敗偏僻之地怎會有人得知?

不料那少年一見我,忽地臉色大變,伸手將比他身形還高些的女子護在身後,眨眼間就有一把冰涼的短刀抵上我的喉嚨。

“你是何人?”他厲聲質問,“慧寧老頭呢?”

我被他從身前脅迫,不得已向後彎着身子,彆扭極了,方纔那一點見人來訪的欣喜已經蕩然無存,怒氣頓生。

我向一旁閃身,同時猛地扣住那書童的手腕向前一帶,短刀應聲落地,人也被我制住。

我將書童推回剛纔站立的地方,冷聲道:

“不分青紅皁白上來就動武,你們又是誰?”

“……公子,”答我的卻是那女子,我才注意到她因驚嚇而慘白的臉色。

“小女秦思,這是我的書童玉屑,我倆因家中變故不得已出逃,此來是想求這廟裏的慧寧師父收留。方纔莽撞多有得罪了,望公子見諒。”

說着就屈膝下去,我心下忽地一陣不忍,一腔餘怒早已散得一乾二淨。

我伸手扶起秦思,“無妨。在下高友,慧寧法師外出雲遊,託我打理寺廟。既然秦思姑娘是慧寧的舊相識,便在此住下吧。”

“那便,謝過高公子了。”

秦思低頭道,她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緋紅,清淡眉目間也見了喜色,如春日細雨中的一枝桃花,見人心生憐意。

倒是她身後的書童玉屑,又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02 

於是,兩人便在空置的後院中住下來。

起初,我與他們整日也並沒有什麼交集,只是偶爾我清掃後院的落葉時,能見到玉屑挽着秦思緩緩地散步,或在院落中的石桌前靜坐。

玉屑仍用那種警惕的眼光盯着我看,秦思倒是親切,每每主動與我招呼。

秦思彷彿有些舊疾,幾場秋雨下來天氣寒涼,便不再見她出門,每日只見玉屑守着一隻不知從哪裏找來的小鍋在院中燉藥。

夜裏入眠時,隔壁隱隱傳來秦思的咳嗽聲和淡淡的藥氣,使人揪心,更覺深秋寂寞淒涼。

秦思上山時只帶了個小包袱,怕是沒有厚被。行將入眠時,我想着明日把我這一牀被給她送去,也順便看看她病情如何。

次日清晨,我抱着一牀厚被往後院禪房去。

平生第一次進女子住所,心下難免有些緊張,卻見秦思散着頭髮倚在牀頭,身上果然是薄被。

我連忙將手中一疊被褥向前一遞,接過的卻是玉屑。

玉屑雖是書童,可好歹也是個男子,整日待在秦思房內也毫不避諱。

念及此,我的心情便不如來時那般舒暢。

秦思對此並未察覺,她的臉頰不知是因爲病體還是羞澀泛着潮紅,低眉向我道謝。

她的眼眸在略顯昏暗的室內彷彿水波盈盈,雖在病中不施粉黛,卻也能看出姿容如畫。

“秦姑娘舉止不俗,該是官宦人家的女兒,究竟遭遇何事,竟落魄如此?”

我問出口便後悔了,她正遭難,怎能再讓她回想那樣不幸的往事?

“高公子猜得不錯。”秦思道,神情已然變得黯然。

“我父親原是朝中的官員,被奸人誣陷謀反,滿門……抄斬。家中的女眷一律送去做了官妓,玉屑護着我逃出來……”

秦思幾乎說不下去,眼圈也紅了,我愈加懊悔提及此事,正欲安慰,進裏間放被褥的玉屑回來了,見此情狀,一個箭步衝上來抓住我的衣領質問道:

“高友你做什麼了!爲什麼我家小姐哭了!”

我恨他攪局,於是用力拂落揪住我衣領的那隻手,冷冷道:

“與你何干?”

玉屑聽了此話氣急,竟伸手向腰間拔刀,卻被秦思厲聲制止。

秦思的胸口劇烈起伏,不住地咳嗽起來,玉屑連忙蹲在牀邊爲她撫着後背。

我原想上去幫忙,卻被玉屑連推帶搡趕出了房門,這少年的倔性子使我不禁惱火,又擔心惹裏頭的秦思不快,只好就此離去。

不料次日午後有人扣門,開門一看卻是玉屑。他拖着步子進來,不情不願地向我抱拳:

“昨日是我不對,向高公子賠罪了。”

一看便知是秦思逼他來的。

我看他那副倔強的樣子,不禁笑了,心想與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慪氣本是不應該的,可不知什麼緣故,他總能輕易惹起我的怒火。

“好了,昨日我也衝動了,煩你回去替我向你家小姐道歉。”

說着我一手拍拍玉屑的肩膀,這少年的身形卻比我想象中的更要單薄。

玉屑卻是渾身一震,連耳尖也發紅,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個“嗯”,算是答應,隨後便逃也似的奪門而去。

半晌,他卻又氣喘吁吁地跑回來:

“還,還有,我家小姐說昨日看到公子的衣上有些破損,麻煩公子明日來後院好讓她縫補。”

說完便又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果然袖口,手肘處都有些磨破了。想到昨日竟穿着破損的衣服去見秦思,我羞窘得無地自容。

 03 

次日,我前往後院請秦思爲我縫補。

此後,便經常到後院去,有時是應秦思爲我縫補衣物的要求,有時是爲她送些在山下鎮上採買的食物或新鮮小玩意。

如此,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愈發寒冷,我與秦思卻愈發熟絡了,就連玉屑也待我溫和了不少,雖然偶爾也會爲些小事找我的茬。

“自從……以來,玉屑一直護着我,待人難免戒備些,公子見諒。”

秦思每每如此爲他辯護,我總會感到心下不是滋味,既感動於她時時顧及我的情緒,又覺得自己像個外人,孤立於他們之外。

難以察覺的情絲暗自生長,如冬日的初雪,在某個夜晚悄然而至,晨起時,院中已積了厚厚一層銀白。

秦思近日來有所好轉,我到後院時竟看見她立在院中。

她身上披着一件棗紅的披風,頭髮也仔細地綰起了,小巧的臉頰裹在披風的絨毛之間,格外動人。

整個人立於白雪之間,有如紅梅仙子。

我着實覺得驚豔,纔想起這是我頭一次見她梳妝整齊的樣子——原來她這般明豔。

口中不覺喃喃:

“獨立霜雪態,更顯十分紅。”

“一大早的,便在這裏篡改人家的詩句。”秦思轉頭看我,朱脣邊一抹笑意,“只可惜了,這院中沒有紅梅。”

後院中唯有一棵老柳樹,如今光禿禿的,細長的枝條也積不住雪,看起來突兀而醜陋。

“這裏地勢太高,冬日比山下冷了十倍,紅梅也不肯開啊。”我說,心下未免悵然。

此時一聲不吭掃着院中積雪的玉屑忽然扔下掃帚跑回屋去了,不一會兒便抱着一堆細碎的紅布條回到院中。

我正不解他這是何意,只見他身形靈巧,幾下爬上樹,站在樹杈之間將布條繫上柳條。

片刻之後,那柳樹便彷彿開滿了點點殷紅梅花,在一片雪白中尤爲鮮豔。

玉屑跳下樹,臉上帶着得意的神情向我們走來。

“哪裏來的這麼多紅布?”秦思問。

“我剪了件夏天的衣服,反正早就嫌它太紅了,像是女孩家穿的。”玉屑滿不在乎地,仍舊一臉得意。

“你呀。”秦思嗔怪似的刮一刮他的鼻子。

我看着這一幕心下酸澀,卻也詫異於玉屑爲了秦思的一句話不惜剪了自己的衣服,可見他對秦思情意深重。

當下心亂如麻,卻不想秦思踱到我身旁,溫言道:

“玉屑從小就在我身邊,我倆親如……姐弟,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我被看穿了心思,一下子心跳如鼓:

“爲何……向我解釋這些?”

秦思臉頰上飛起一層紅暈,低聲道:

“你不知道麼……我的心意。”

我心下一動,伸手握住秦思垂在身側的手,低頭望住她的眼睛:

“如今我知道了,我與你也是一樣的心意。從今以後,定不負你。”

秦思冰涼的手指在我的手心中逐漸變暖,我的心跳也趨於平緩。

“我是罪臣之女,流亡之人……”

我的手指落在她的臉頰,止住她接下來的話。

“我不論這個,只要你心裏有我。”

點點雪花飄落,落在額上有細微的涼意,我在這漫天飛雪之中,擁了整個冬日最明豔的紅梅入懷。

 04 

轉眼年關將近,自我與秦思互明心意後,便整日待在一起,一刻也不願分開。

然而秦思的病勢卻愈發沉重,接連幾日臥牀不起也是常有的事。

這日我下山採買,次日晌午纔回到山上。

我捧着專程在山下糕點鋪子買來的棗蓉餅到秦思的房間,卻見秦思臥在牀上,臉色灰白,似是睡着。

玉屑在旁捧着一碗粥,面色很是焦急,一見我進來,便起身向外走。

“小姐早起就高燒不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來照顧小姐,我下山去請大夫。”

“不行!”躺着的秦思勉力撐起身子,死死抓住玉屑的衣角,“現在外面到處都在通緝我們,你千萬不能出去!”

我猛得想起昨日確實在山下鎮子裏見到幾處通緝告示,當時卻不曾細看,我不禁生了疑惑:

“你們只是從家中出逃,怎至於被通緝?這官府未免太過於嚴苛了些。”

“並不止這些,”玉屑道,不顧秦思輕晃他的衣角示意他別說,“我們出逃途中,不慎誤殺了幾個官兵。”

一時間屋內靜得可怕,我低頭望着牀上躺着的虛弱女子和麪前站着的瘦弱少年,心下說不清是驚懼還是同情。

更不能想象是被逼到了何種境地,才能讓這樣的兩個人動手殺人。

“動手的只有我,”玉屑忽然道,“與小姐無干。

你若覺得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自會去自首,只是小姐無辜,又對你情意深重,還請你一定救她一命。”

我察覺到玉屑嘴角一抹決絕的神色,伸臂攔在他面前:

“你們都待在山上,我去找大夫。如今救人要緊,其他的,以後再說。”

“可是——”秦思的話被幾聲咳嗽中斷,她艱難地平復呼吸,“若是大夫認出了我們,豈不連累你。”

“無妨,”我在屋內環視一週,“玉屑,你去找塊厚實不透風的帳子來。到時候大夫來了你便躲起來,我只說病人見不得風,你家小姐只將手伸出帳外由他診脈便可。”

“那大夫若問起來病人是誰……”

“我便說,是我夫人。”

說罷,我便推開房門,疾步離去。

沒走出幾步,玉屑卻又追上來,攔在我身前:

“還是不妥,一個破廟中沒有和尚,卻有一對夫妻,難免讓人生疑。

要我說,我們將那大夫騙上山來,待他給小姐診治罷了,便把他殺人滅口,反正身上已經背了幾條人命,也不在乎再多一條。”

我盯着玉屑,雖早知這少年生性果決,卻不知他會有如此殘暴的想法,想是逃亡所致,看來與他講道理是無用的。

念及此,我便開口制止:“千萬不可,若是殺人,便更容易叫人查出你們的藏身處,到時候官兵把整座山翻過來,還怕找不到你們麼。”

但玉屑所說確實在理,若只以夫妻之名爲掩飾,難免那大夫會起疑。

我念頭一轉,心下已有了一個主意。

我來到慧寧原先所住的禪房,找出爲小和尚剃頭用的小刀,狠一狠心,便向自己頭上伸去……

狹小的房間裏被清苦的藥氣充盈,我穿着慧寧的舊袈裟,努力掩飾臉上的焦急神色。

請來的大夫坐在秦思牀頭爲她把脈,良久才鬆開手,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我跟着他來到屋外。

“秦——女施主如何?”

大夫注視我片刻,竟緩緩地搖了搖頭:“咳症已入肺,加上氣血虧虛,恐怕……再能有三月都是造化了。”

心下一痛,彷彿被人狠狠一揪,我勉強維持着僧人應有的淡然神色:“再沒有挽救之法了麼?”

大夫再次搖搖頭,道:“倒是可以開個方子,使姑娘所剩的日子好過些。”

送走大夫後,我便折回秦思的屋子。

厚重的牀簾已被拉開,玉屑也從屏風後轉出,兩人一見我的打扮,一驚。

秦思怔怔地望着我,眼角滑下一滴淚:“你竟爲了我如此,我……”

我爲她拭去淚水,擁住她道:“這沒什麼,頭髮還會再長出來,好在那大夫並未起疑。”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秦思擡起頭望我,彷彿要一眼窺進我刺痛的心裏。

“怎會?”我說,揚一揚手中的方子,“照這個服藥,不久便可好起來了。”

秦思輕笑道:“你別誆我了。”

 05 

在這座廟的第一個春節,我原本以爲要孤獨一人度過,如今卻是我、秦思與玉屑三人,在院中擺酒,但也自得其樂。

只是我明白,這是秦思最後一次過年了,每念及此,看見秦思淺笑盈盈地舉杯向我,心下便一陣刺痛。

玉屑倒是一反常態,格外活潑,卻像是個少年人的樣子了。最後喝得醉醺醺的,在院中起舞,臉色似飛霞一般,逗得秦思樂得不止。

我卻在她眼底覺出一絲癡迷的眷戀,彷彿面前這一切即即將要煙消雲散了一般。

我想她大抵也明白自己的情況,於是更是心疼。

年後天氣回暖,我的頭髮也如春日新發的草芽般長起來,秦思喫着大夫開的藥,精神好了不少,每日竟也有半日在院中慢慢散步。

山頂的雪水化作一條條溪流從廟前流過,淙淙水聲日夜不止,水底幾日便長起了青苔。

玉屑時常接了山上的雪水,在院中洗衣。秦思開始爲我縫製一件長袍,我常勸她等養好了身體再做,她只淺笑道:

“現在不做,便來不及了。”

我接替了玉屑爲秦思熬藥的工作,每每看見淡淡青煙從藥爐中升起,竟在苦澀的心境中升起一絲歲月靜好之感。

我不禁懷疑起大夫的話,也許秦思會這樣慢慢地好起來。

我暗暗發誓,若秦思最終能夠挺過去,我便用盡餘生陪伴她,看盡春夏秋冬,人世繁華。

或隱居山林,終生與禽鳥爲伴,只要能與她在一處,怎樣的生活都是好的。

 06 

然而秦思還是去了,在花木最盛之時。

她是在夜裏悄然去的,卻沒等咳疾帶走她的生命,而是自己服了點脣用的硃砂,在夢裏去了。

我晨起欲往後院看秦思,卻見玉屑忽然闖進來,眼眶發紅,心下便有些不祥的預感。

“公子,我家小姐她……昨夜裏去了!”

我當即往秦思的房間奔去。

進門的瞬間,我憶起當日第一次到這間屋子時忐忑而期待的心情,而如今物是人非,香消玉損,心底生出的痛叫我無法呼吸。

秦思一身白衣,兩手搭在胸前躺着,呈一個極安詳的模樣,清秀的面容看不出痛苦。

她的身旁疊放整齊的,正是她爲我做的那件長袍。

我不敢相信,上前去拉秦思的手,以期如此便能將她從夢中叫醒。然而當我碰到那隻了無生氣的冰涼的手時,一切的希望都破滅了。

我頹然地倚在一旁,怔怔落下兩行淚來。

“小姐她最後這幾日,每日都要花兩三個時辰梳妝打扮,才能不顯出病中憔悴之色。”

站在一旁的玉屑滿臉淚痕,“我早該知道了,她是不願你看見她容顏凋零,纔會這麼去了!”

或許這樣的離去倒比由病痛帶走她的生命要好些,我忽然想,一直以來,秦思對自己的狀況不是沒有察覺的。

她那樣美的一個女子,去時也應帶上她的絕色容顏纔是。

秦思的墳冢立在寺院中一棵花樹下,我與玉屑親手將她葬於此,她理應由繁花相伴,由落花祭奠。

 07 

“我要離開了。”在秦思的墳前,玉屑不顧我震驚的神色,自顧自地道,“小姐不在了,我自然不能留在此地。”

“你要到哪裏去呢?”我有些擔心,他到底只是一個少年,又被官府通緝,太容易遇到危險。

“不知道,不過天地之大,江湖之遠,總有我容身處的。大不了改名換姓,從此隱居罷了。

然而我還有件事必得告訴你,才能無愧於心。”

玉屑嘴角忽地顯出一抹決絕之色,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我聽見他說:

“我其實……是女子。我並非小姐的書童,而是丫鬟,爲保護小姐才作了男子打扮——

我與小姐從小一起長大,她便是比我的性命都要重要,如今小姐一去,我竟也不知該怎麼纔好。

不過小姐能有你的情意,她大概也是開心的……我本不應對你說這些,然而不知怎的,我竟,傾心於你了。”

玉屑臉上混合着羞赧與悲慼的神色,我才明白爲何她身形如此單薄,卻忽地想起去年冬日那一樹“紅梅”。

她竟爲了我與秦思,剪碎了自己的女兒衣裳。

“我心下只是羨慕你與小姐,也知道你們彼此情深意重。只是今日對你說了,也了卻我一樁心願罷了。

小姐枕下有個荷包,裏面裝着你與她的頭髮,是那日你扮和尚時剪下來的,小姐偷偷拿了一綹。你便留下那荷包,也可作個念想。明日我便出發。”

知她去意已決,我並沒留她,只是心下默默感佩這樣與衆不同的一位女子,竟能爲她所在乎的人犧牲至此。

次日,我送她到廟門口,看着她在那條小路上一步步走遠,山花爛漫,沿路蜿蜒,終於她的身影消失在花影重重之後。

我猶記得那日,她們二人相互攙扶着從這條小路一步步走上來,如今一人離去,一人長眠花樹下,獨留我仍舊寂寞地守着這座破廟。

仲春時節帶着幽香的風拂過我的臉龐,只可惜紅梅已落,這世上再沒有別的花能夠及得上半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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