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小野
異國回憶錄#風光篇 【壹】
談及俄羅斯，許多人知道甚至遊覽過莫斯科，聖彼得堡，葉卡捷琳堡等城市，而巴什基爾的首府烏法，俄羅斯的第五大城市，這個地方同樣美得令人窒息。倘若以後做俄羅斯旅行攻略，請記得烏法值得一遊，走過一趟，必是不虛此行。
來這裏生活兩個月餘，才後覺，習慣了迎着冰天雪地，在天空還是煙蒙色的八點半，趕去離住處約有兩公里遠的學院上課，經過三個時長半分鐘的紅綠燈，徘徊穿行於四個十字路口。我走路從不喜歡匆匆忙忙，更像是散閒步，不慌不亂，有時甚至會走着走着莫名其妙久久駐停在某個地方。是那褪盡三分的黃白人行線，是那飛落雪地的灰白鴿子，還是那寥寥無幾的綠皮公車，皆可讓我的思緒一瞬留滯。
第一個十字路口是沒有紅綠燈的，黃白相間的人行線也不知多少年才磨成了淡然的黑白斑馬線。兩旁是一些溢漫着煙火氣的獨層式房屋，絕對相稱的三角頂，還有角落兀自直立的煙囪。我尤其愛小房子上那精巧復古且紋理細緻的白窗，從外面便可清晰看見窗臺上安置的花葉，或慵懶肥圓的橘貓，每日路過，常讓我覺得屋內一定有着溫暖無比的人。
漆染的外牆色彩分明，或猩紅，或蒼綠，十分張揚。之間也有淡然的冷色調，或淺藍，或白粉，即使看上去有些年頭，卻不顯破敗。大雪紛然飄揚過後，覆蓋一片蒼茫，街道變得寂靜異常，卻絲毫沒有蕭涼的意味，只讓人覺得無比新鮮，空氣裏都氤氳着清甜的香。尤其適合像我這般閒散的人，在途中且走且停，漫無目的，就總能遇見意外的驚喜。
接下來的十字路口熱鬧些許，左右不遠處都有透明的公車亭，等車的人們聚羣在皚皚寒雪中，冷天清晨呼出的白霧總是格外顯眼，縷縷不絕，待公交駛過，也終一陣陣彌散在凜冽的北風裏。就是這樣充滿又不帶溫度的場景，卻讓人無比神往。
而等待三十秒後，走過人行道便是一個古典大劇院。閒暇的下午時光，我常常去裏面消磨晃盪，並不是有意去看戲劇，我喜歡那些大廳裏張貼的頗爲有趣的海報，一週一新。我流連徘徊在其中，隨意用相機記錄下來一些，想着等以後得空整理出來，再剪貼在手賬本里。
這一帶整個建築羣都是相似的風格，朽紅色的外磚牆由上百塊寶藍色玻璃裝飾，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朗朗晴日裏陽光鋪滿玻璃窗時，會映射出美到窒息的紫藤色，煜煜生輝。劇院入口處需要走上幾步臺階，兩邊金屬扶手上雕刻的花紋有些浮誇，像是電影裏那些殿堂的樓梯，精緻過分。
第三個十字路口顯然寬敞不少，人行道也拉得很長。左手邊電車的軌道線橫亙其間，似深刻的年輪，想必也飽受了多年的風霜。電車從那頭的綿綿薄霧中駛出，再徐徐轉彎，往前，遠去，仍然消失在迷朦的霧氣裏，哪裏來，便哪裏去。這幅景無不沁透着陳舊的古城氣息，迷醉在其中無法自已。
方圓幾裏一個小酒館，早前就去過一兩次，裏面空間稍稍逼仄，卻毫不影響它整體的高調格局。黯淡的暖黃燈光下，吧檯旁配有圓滑的高腳椅，三兩人在角落裏安靜地交談。右邊的玻璃櫃中陳列各式精巧的糕點。小嚐過幾蝶所謂特色，纔敢說都是空有其表，總少了點味道。
還是喝點小酒來得快意，櫥窗前琳琅滿目，最受歡迎的必然是醇烈的伏特加，就是瓶子也設計得極致。五彩繽紛的果酒也不乏其數，最愛暗紫紅色的梅子酒，熱烈且張揚，恰好的酸甜味裏漾着微微一絲苦澀，抿上幾口，竟真能在這堪堪隆冬裏，感受生出的幾分暖和。
最後的十字路口，集繁華之處，有四個紅綠燈環繞，竄入眼簾的是一座標緻的街頭風古歐洲宮殿，與曾經看過的那些古歐油畫交疊在一處，意境極爲吻合。
滿目皆是各具特色的歐式建築，陳金色，磚紅色，紫灰色，像城堡，像鐘樓，像禮堂。有一次夜間走到那裏散步，經過了連續幾日大雪的洗禮，人行區的路面已是深厚一層，在旁結實的樹幹彷彿都有些不堪重負，而主幹道上因爲每夜有融雪車經過，十分淨澈。慵懶的光陰，幽美的夜色，慢慢走，慢慢回望，愜意至極。
冷白的月光和朦朧的路燈映襯下，建築及樹枝椏上的雪，閃着微弱的光，暈成水銀色。置身於雪花縹緲的世界裏，清靜無人擾，內心的歡喜已不能自抑，聲音從胸腔發出，能聽到的只有自己，有點突兀卻毫不違和。走回住處，兩鬢已經沾染上了一層霜，瞬間青絲成白髮。
"霜雪落滿頭"大概是所有南方女子熱望去體會的浪漫之事吧。只短短一途，卻是年歲裏的小確幸。
或許數十年後，我忘記在這座城參觀過的無數藝術畫廊，出席過的無數歡慶晚會，乘坐過的無數早間巴士，卻會記起時常迷失的十字路口，我用心收錄的每一幀碎片化場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