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三)

和靜一塊兒出了小區,她告訴我們,小區門前這條路叫復興路,附近有好幾家醫院,裏邊的醫生許多在全國都是知名的。她還說,她們一家三口也在這附近住,按說畢業這麼多年第一次見面,應該請我們到她家裏喫頓飯的,可是,家裏太小了,容不了這麼多人。

老公接過來說:“這地方寸金寸土,在這兒能有住的地方就已經很不錯了。”靜聽了沒有吭聲,把頭轉向了別處。路燈明亮,路邊店鋪霓虹閃爍,但我看不清她的臉。

不過很快,她就又笑呵呵看着前邊說,沒事兒的,北京的醫療真的很強大,得有信心啊。聽她這樣說,我心中的希望又升騰了起來。

說話間,她帶我們走進一家裝修考究的飯店。飯店的大廳裏是紅木地板,紅木的樑柱,紅木的古色古香的鏤空隔屏,隔屏上陳列的是做工精緻的瓷器,給人一種古典傳統的清雅感覺。靜領着我們走進一個隔屏中間的圓門,右手邊有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微笑着迎過來。靜又笑了起來,“看,我們家老蔡……”然後她看着老蔡介紹我們。燈光下,靜上翹的嘴角邊,彎彎的眉眼間,是道不盡的柔情與甜蜜。老蔡的目光掠過靜,也是肆無忌憚的柔軟。

跟着老蔡進了一個紅木門的房間,首先看到紅木圓桌旁的一張老式椅子上坐着一個大約8、9歲的小男孩,正拿着手機在低頭看。靜笑着叫:“小蔡,叔叔阿姨來了,快招呼一下。”小男孩擡起頭,濃眉大眼,皮膚白皙,像靜,他笑着站起來,把手機放在桌子上,給我們拉凳子坐。

待我們坐定,老蔡給我們倒了水,趁着我們寒暄,他出去催飯菜。一會兒飯菜就上了一大桌子,很豐盛。我心裏有點過意不去,半開玩笑的說:“老同學喫個飯,用不着這麼高的規格吧。”“你們一整天都沒好好喫飯了,趕緊喫吧。”靜給我們夾菜,然後笑眯眯地看着老蔡,眼睛裏依然是道不盡的柔情蜜意,“這飯啊,是老蔡訂的,這幾年在外,只要看見老家的人他心情就會特好,下午回來沒咋歇就急着來飯店了……”我也向老蔡看去,發現他看起來比較老相,頭髮很稀疏,特別是額頭上邊到頭頂,已經有些遮不住頭皮了,燈光下的臉色似乎也有點蠟黃。他坐在靜和兒子中間,話很少,也不怎麼喫東西,不時的給我們點點頭,也不時地給靜和兒子夾菜,眼睛掠過靜和兒子,裏邊依然是肆無忌憚的柔軟。

喫飯間,靜問了我們的生活、工作,還問了女兒的治療。她鼓勵我們,樹立信心,有親人的支持陪伴,孩子一定會好起來的。她還舉了這些年她見到過的一些病人,怎樣抗爭,最終康復。老蔡一直默默地聽着,面帶微笑,不住地點頭。我似乎也忘了那些曾經的專家斷言,感覺未來真的是可期。

離開飯店時,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回旅館時,靜說順路,我們一起漫步走。老蔡走得很慢,靜就毫不避諱的拉着他的手走,一邊走,她一邊給我們介紹路兩邊的建築。她說那邊是清華大學,這個是鐵建大廈……她說看病間隙可以去天安門看看升旗,去故宮轉轉,去鳥巢、水立方廣場走走……

晚風習習,頭上的大樹在路邊投下巨大的暗影,路燈就顯得格外明亮,但行人寥寥,路面顯得格外空曠,小蔡就左跳右蹦地在前邊雀躍。我忽然想起上小學時學過的一篇課文:我愛北京,我愛天安門,天安門上紅旗飄……看看懷裏已經熟睡的女兒,我想,這次,真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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