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引領下的村莊行

晨光下,村嶺最高的平臺被小白一馬當先地佔據一隅,俯瞰山腳,長溪村一覽無遺。

白牆灰瓦的徽式民居錯落有致,晚秋的崖間大樹披着零落的黃金葉片,顯耀着最後的輝煌。

從山腳居住的民宿一路走來,小白一直充當走在最前的嚮導角色,它彷彿悉知周圍的所有蜿蜒古道。無論是攀嶺石階還是土路小坎,甚至今年夏天被洪水沖垮的古橋,他也能巧妙地尋到最合適的蹊徑。


小白是我們所住民宿張老闆撿來的流浪狗。個頭不大,渾身白色捲毛,有些西施狗的模樣,但不純正,倒有比土狗更喫苦耐勞、性情乖巧的特點。

頭一天爲了拍攝程村的早晨,天剛亮我們還在朦朧的沉睡中時,就聽到小白難得的幾聲犬吠,大概是爲我們做叫早服務。

不用張老闆提醒,看到我們一行十人準備齊整,小白主動帶領我們沿拍攝發燒友慣行的山路奔去。

它的四條小腿搗鼓得很快,輕輕鬆鬆就竄上十幾節石路臺階,邊走邊跟路旁民宿裏闖出的同類打耍嬉鬧幾下。眼見大部隊全部跟來,便一頭朝目的地方向奔進,走走停停,回望我們的前進狀況,好像一位盡責的貼身保鏢和導遊。

在小白的帶領下,我們終於趕在晨曦初照之前到達最高山頂。山坡上有幾塊人工修建的觀景平臺,全部朝向程村北面。

我很奇怪,小白居然能從衆多遊客中單獨挑認出我們這十人,按說與它交往的時間從昨日傍晚到達張家客棧至當晨,不過十幾個小時,而且多數時間我們都在睡夢中。難道是昨晚大家喫剩的飯菜滿足了它美餐一頓的願望?

我在另一個攝影愛好者聚集的地方找位置,當時人的確有點擠,忽然感覺腳下被一坨柔軟的東西碰撞,低頭一看是小白。

它擡眼看看我,然後扭頭朝另個方向跑兩步,看我沒挪位置,又跑回到我跟前重複了之前的動作,難道它要帶我去什麼更好的地方嗎?

果然,隨他拐過平臺後方的兩株大樹,站在一片低矮的岩石後面,看到的竟是最理想的取景地。

當時陽光正在輻照整座村莊,白色的宅牆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山谷像是被瞬間喚醒,樹葉開始由單調的青黛逐漸呈現黃、綠、紅多姿多彩的芬芳。周圍山巒的影像也濃淡不一,清朦相間,一幅動態的中國水墨畫正徐徐展演。

回來的路上大家都誇小白的聰明伶俐,執意讓張老闆帶我們去下個景點時一定要帶上它。

車沿盤山公路行駛一個多小時停了下來,放眼山下就是中國最圓的村莊——菊徑村,被一條環帶狀的小河圍攏着,村中的宅舍依河而建,形成世上獨一無二的村落版圖。

沒想到正當大家聚精會神地拍攝時,小白卻發出一串串嚎吠,不知什麼觸動了它的思緒。

“小白看來對這裏很熟悉,也許它從前的家就在這村。”張老闆略帶傷感地說。

“要不我們一起帶小白下山到村裏走走,也許它真能找到家呢”有人提議道。

“那就算了,”張老闆搖了搖頭說,“你們看村裏房屋的外牆,地上一米多高發黃的地方都是今年夏天發大水時被淹沒過,有的家地基低矮,當時水浸到兩米高。”

張老闆說由於該村通向大路的幾座小橋也被沖毀,現在還沒全部修整好,今年這個村的旅遊收入估計很受影響。

張老闆回望了一下蹲在一旁的小白,“估計他原來的主人家也是這一帶做民宿生意的,肯定是遇到了什麼難處才把它放出來自謀生路。”

大家以爲張老闆當初就是在這裏撿的小白,他又一次搖頭,說是四個月前在簧嶺景區內遇到的。

那天張老闆帶領兩位住在他家的客人驅車來到簧嶺,一下景區纜車客人就走不動了,立刻拿出長槍短炮一頓盡情拍攝。

按常規路線他們要先上山朝曬工坊前行,可沒走多遠,在大水車下方一道白色的煥影出現在汽霧中,小白正孤零零地佇立水邊,一幅特殊效果的圖像吸引了兩位愛好攝影的客人。

於是他們順水而下,沿着水瀑先觀賞兩邊的古街風貌。當時小白還是一隻毛色亮澤,雪白圓滾的小狗,一路上對他們非常親暱,還很會配合拍照,大家都以爲他是景區內某店鋪養的寵物。


小白不僅可愛、乖巧,它好像對景區的線路非常熟悉,爲客人帶路似乎是它的本行。當那兩位客人尾隨它一路攀上曬工坊頂層樓閣,打開木窗向外瞭望,整座曬秋場景盡收眼底。


紅豔豔的辣椒,黃登登的菊花,鋪展在一面面圓形竹墊上,鑲嵌在每家院落天井中,整面朝陽的山間,被古樸的徽式民居和色彩斑斕的曬場所妝點,美不勝收。

曬場的對面山坡是油綠的茶園梯田,一道道土堤豐田向人們展示着婺源最壯闊的一面。

就在張老闆與兩位客人轉完景區行將離開之際,小白還是依依不捨地圍繞在他們左右,眼光充滿某種渴望,怎麼驅趕也沒用。

聽景區裏的店員講,小白不是區內哪家的寵物,以前誰也沒見過它,被人遺棄在景區已有兩天了。按規定園內不能有流浪狗,超過三天無人認領將被捕捉處理掉。

於是當天張老闆和兩位客人都毫不猶豫地把小白帶上車,從那以後它便成了張家客棧的特殊導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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