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一棵大柳樹,據說,是張家的祖輩栽的。
那年,張家的獨生子,很久都無所出,張家老祖去廟上燒香,帶回一棵柳樹栽在了家門口。
還別說,奇蹟真的發生了,三年內,張家兒媳連生二子,打破了張家一脈單傳的禁制。
自此,張家奉柳樹爲神,逢年過節,有喜有憂,都要給柳樹擺上貢品,報備一番。
柳樹在張家的百般呵護下,也是茁壯的成長着,由胳膊粗,長到了大人雙臂合抱粗。
夏天,村人都喜歡來這樹下乘涼,要是有淘氣孩子試圖爬樹,折枝,掏鳥窩,那是一定會被張家人追打的。
時間流逝,樹越來越粗,張家人口也如同柳樹一樣,枝繁葉茂了起來。
柳樹,越來越被人喜歡。村口成了納涼,議事的聚集地。要是有電影來,那更是必須要到柳樹底下放映。
栓電影屏幕的繩子,一頭系在柳樹半腰,一頭壓在張家圍牆上。張家的小孫子,人小看不到,就被爸爸舉到大柳樹杈上,居高臨下,一覽無餘。
慢慢地,孩子們也試探着去爬,沒遭到反對後,就膽子大起來,不止是有電影去爬,沒事都要跑上去玩幾圈。
自然,折枝,掏鳥窩,成了常有的事。當時的張家人,睜一眼閉一眼,也不深究。很快,大柳樹就被爬得溜光。
等到大樹長到兩人合抱粗,張家人,已經把它當做一棵普通的樹處理了。什麼祭祀,供奉也懈怠了。
也許是柳樹太老了,也許是孩子們太淘氣了,總之,大柳樹滿滿地不再精神了,樹身出現了一個大洞。
孩子們新的樂趣找到了,鑽到樹洞裏捉迷藏。大柳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損壞着。
當時,張家四個兒子,家境也比較殷實了。張家大兒子,頭腦靈活,在家門口開了一個小商店,買賣很是興隆。
他一直想要蓋一個大門樓,把商店再往外擴擴,這棵柳樹就成了阻礙。
他幾次跟父親商量,父親都不同意,說是留下來的祖訓,這樹不能砍。
見正面說不通,他就暗地裏讓孩子們去裏面挖。
很快,大柳樹就剩了半劈,歪歪扭扭地存活着,稀稀疏疏就幾片葉子,在風中搖擺。
他又去找父親,說,樹太難看了,也基本死了,砍了得了。
父親拍着桌子說:“等我死了你再砍吧!”
那年過年,鄰居,也是家族內兄弟,非要說,在一起吃得了,熱鬧些。
兩家人,擺了四大桌,熱熱鬧鬧,又喫又喝。
張家老爺子,坐在大坑頭中間位置,似乎興趣不高似的,喝了兩杯,就不說話了。
大家也沒在意,繼續喫,喝,鬧。
等到小輩們要敬酒時,喊了張老爺子一聲叔叔,沒應答。邊上的人,順手推他一下,以示提醒。
沒想到,這輕輕一碰,張老爺子就順勢歪向了一邊。
大家忙扶住他,湊過來看什麼情況。
此時的張老爺子,雙目禁閉,口水流出老長,早已沒有了呼吸。
兩家人慌了手腳,忙跑去找大夫。大夫來了後,一看,搖了搖頭說:“準備後事吧!”
張老爺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
就在張老爺子出殯的時候,那棵搖搖欲墜的大柳樹“轟”一聲,攔腰而斷。
自此,村口再不見大柳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