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犷野放工具磨砺式教育所给予我们的


粗犷野放工具磨砺式教育所给予我们的

做了一辈子教育,退休都好些年了,梦中还是教育教育。有时自嘲,过去是做老师挣钱,现在是做梦挣钱。看来教育对自己来说,将是一个终生的事。本文说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教育。

不能不提起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教育,因为而今的教育与那时似乎正好颠个倒。

那时的教育是什么样的呢?我给它做了个判断:粗犷野放工具磨砺式。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何以为粗犷野放工具磨砺式呢?

我的初、高中共四年,四年之中,记忆犹新的户外活动有这些:

步行近20里上山挖药材一次,吃住在山一个星期。

步行25里左右上山背蛭石一次,吃住在山一个星期。

步行15里左右上山开荒一次,也是吃住在山,两个星期。

步行60里左右上山砍木材一次,吃住在山一个星期。

这些都是学期里上学时间进行的。全是一点报酬都没有的,美其名曰劳动锻炼。

上山劳动的时候,是没人怎么管你吃喝的。到了吃饭时间,大多时候只是有一锅开水什么的,常常是自己吃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馍馍和咸菜。晚上就人挨人挤在窑洞里,破房里。可是,劳动任务却十分明确而艰巨。记得背蛭石那次,那是要从陡峭的山路上爬几里才能到蛭石矿,然后装上已定的几十斤蛭石,再沿着陡峭的山路滑滑走走跌跌跘跘下来。仅仅一天,整个人便腰酸腿疼,是十分十分的疼,但是不能休息,第二天又必须按时爬山。一天又一天,一直到四、五天后,才能稍微适应些。

上山砍木材那次,60来里山路,可把人走坏了。刚开始还雄赳赳气昂昂步伐整齐口号连天地走着,慢慢地,腿脚发软了;慢慢地,有气无力了;慢慢地,半步半步地往前挪了。到了目的地,简陋狭小的板房里,同学们都是挤挤挨挨身体弯套弯而睡,谁不小心翻个身,就会被挤出去架空的。

而在原始森林里砍木头,更是惊心动魄。一次,我等几个人砍一个树,因为没有经验,大树向我们倒来。只听“轰”的一声,一个姓马的同学避之不及,被粗壮的树干正好压住了,吓死我们了!巧的是刚好那个同学跌的地方有一个坑。

还有危险的呢。干了半天活累了,到吃饭时间了,正是年轻小伙子急需营养食欲正好的我们,便想吃的好一点。一次在名为防修沟的地方,大家看到沟里长的有南瓜,可是没有油,怎么办?不知那个同学说,这里种有蓖麻,蓖麻上正结着籽,在家里我们吃蓖麻油,咱们也炼蓖麻油吃。同学们高兴了,七手八脚摘起了蓖麻,剥掉外壳,放到烧热的锅里,还真炼出了油,便大口小口吃了一顿蓖麻油炒南瓜。而今每每后怕,蓖麻是真有毒的,那样吃蓖麻油也太危险了。

那几年,每周一天劳动是必须的。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劳动,是要人汗流浃背精疲力竭一干就是一天的劳动。

好些时候,早操的半个小时或课间操的时间也成了劳动:同学们排着队跑步下沟,然后每人自个从河床里找一块符合要求的石头揹回学校,做学校建房子的材料。

那时候,学生每星期三回家一次,做什么?背馍馍。每到星期三下午上完课,我们便赶紧离开学校,十多里路必须大步流星地赶。因为到家里还要吃饭,吃过饭又要回到学校,还不能误了晚自习。这一来一往就是30里路,两年时间寒暑不避,风雨无阻。

再说那时的文化课也上,然一旦有最高指示发表,有重要社论见报,有重要政治事件发生,或地方政府有事需要学校配合,学校会立马停课以组织学生学习、宣传开展社会活动。那时政治事件怎么就那么多?隔三差五就是群众集会,就是红旗飘飘,口号震天,而落下的课程似乎没有补过,没人理过。

你说,学校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十几岁的孩子上山做这做那,很少顾及其身体承受能力和生命安全,是不是粗犷?是不是野放?你说,学校总是为劳动而劳动,每每有明确的指标和任务,却绝无报酬且很少有人关心你的吃喝与冷暖,虽然也有一些老师给予我们以同情和关心,那也仅是个人品质使然的个人行为,是精神层面的。学校只是需要劳动力了,便想起学生;有政治任务了,便立刻停学生的课,服务政治,你说是不是工具式的磨砺?

那种教育所给予我们的,自然是知识的浅薄,是学问的苍白,是见识的平庸有时甚至是谬误,以致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为了更好的发展,我们不得不努力恶补式读书读书,钻研钻研,三终因底子太差而成效欠佳;以致后来面对眼前的种种机遇也曾壮志满怀,却不敢也不能谋图大事,担当重负。这固然也与我们自身先天不济努力仍不够奋发仍不力有关,那种教育无疑应承担一定责任而受到谴责批判!

不过那种教育也并非一无是处,它也给了我们强健的体魄与顽强的意志,给了我们坚韧不拔吃苦耐劳的精神,给了我们不计条件好坏不怨天尤人永远积极应对的作风。而这些无疑使我们的人生道路每每踏平坎坷迎来光明,每每不信命运挑战未来,每每身处逆境意气风发。这也可以说是整个一代人的品质特征,其对于中华民族开始改革开放,开始复兴之路,进而到如今繁荣富强的盛世,亦做出了一份贡献吧!只是稍有点苦涩,否则的话,我们或许会做的更好一些的。

且欣慰的是,我们这一代人到底没有负于我们的民族,负于我们的时代,负于我们应负的历史使命,我们之中的杰出者,优秀者,当前正领导着我们伟大的国家励精图治奋发图强,正使中华民族几百年繁荣昌盛的梦想成为现实,且已做出了国人和世人有目共睹有口皆碑即使我们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的成就。似乎不应有憾了,然而到底对当年的教育依旧心有芥蒂耿耿于怀的。

反思过去,是为了今天。说实话,自己做了一辈子教育,对过去自己所做的教育和而今的教育是一直颇有非议的,当然,任何时候任何国家的教育都不会尽善尽美,但我们不能总是带病而行,而且是带着不轻的病。有目共睹,当今教育已诸病久缠,是该下猛药了。

而今的教育,学校家庭对学生吃喝穿戴冷暖安危里里外外、无微不至的关爱与体贴,唯恐学生冷了热了不高兴了。已经不是担心学生饿了渴了,而是担心吃的营养是否全面充足及喝得适口与满意与否了。除了学习,什么事也舍不得让孩子去做去干,唯恐累了孩子苦了孩子伤了孩子。还有谁敢让学生进行除了体育课那种培养温室花草式的锻炼之外的其他真正意义上的锻炼?学生实际上已成了温室里经不得风雨的花草,成了家长不敢说老师不敢管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公子小姐。虽然说他们整体知识积累的广度深度比之于我们当年的七十年代有了质上的飞跃,然不容讳言,学习成绩好的和差的已严重两极分化,身体素质降低,不愿吃苦,受不得气,精致利己主义等问题已明显暴露且突出,不能不令人担忧。如此等等,将给国家社会的未来带来什么?而他们的人生又将为此如何买单遭受磨难与不幸?我们不能再让我们的后代,我们的孙辈如我们一样,因教育的问题而终生遗憾叹息,不能再让国家未来的发展被教育拖住后腿,特别对而今走向世界挑战未来迈步全面小康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强国大业而言,尤为重要。

是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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