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三兒

文/拂曉亮劍

        "爸,我一會兒到醫院,自覺清個場!"邊開車邊打電話給剛做完腰椎手術的父親,不聽他回話,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下了高速,駛入縣人民醫院停車場,乘電梯,推開病房門。一眼掃視,小三兒人不見,算你識相。驚覺父親牀頭佇倆兒半大姑娘,不用正眼瞅,就知道是那賤人生養的丫頭。

        一口邪氣堵在胸口,兩拳頭不由得一緊,耳邊傳來:“姐,你回來了?”

        父親臉色蒼白,侷促的兩手搓着介紹:"這是你的兩個妹子,你倆,趕緊給你姐拉個凳子!"

        "爸,讓你清場,老的清了,小的留下了?你是考驗我的耐性嗎?真是仗着住院,肆無忌憚!"我鐵着臉瞪着父親。

        "我都讓她出去了,倆妹子,十幾年了都沒見過姐姐,你正好來了,就認認吧!"父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不,他確實是做錯事的孩子。

        我瞥一眼倆丫頭,十七八歲的樣子,眉眼倒和我有幾分相似。小姑娘們大概是沒有見過我和父親之間的這種陣仗,低着頭大氣不出一聲。

        憋在胸口的邪火,莫名其妙的緩解了,無端又爲自己思緒的這種緩解感到內疚,若是容了她們,之前的傷害又算什麼呢?

        父親看我神情鬆弛了些,趕緊示意丫頭們給我遞東西喫,接過,從鼻腔發出一句“嗯”,除了我,剩餘的三個人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眼神示意丫頭們出去待着後,和父親單獨聊聊。

      “她呢?”

      “我讓她下樓逛逛。”

      “爸,今天算給你面子,我血雨腥風過來的,就不讓她們受驚嚇了。”

      “爸知道,你最懂事。”

      “少給我戴高帽,咱這事沒完呢。我出錢,她照顧,免費的保姆,不用白不用。原諒是不可能的,這事它過不去,都隨你,當惡人的代價太低,不是便宜了你們!這賬可不是這麼算的!”我遞給父親一沓錢,起身出了門。

      越過倆丫頭,頭也不回。病房樓門口碰到小三兒,她一怔,咬牙指她一下,沒動手,走了!

        回程一路思量,我竟有些可憐她。如今也是近五十歲的女人,一二十年擔心丈夫花心,還要防着我等兄妹收拾,想必這日子也不好過吧!可又怪的了誰,自作孽不可活,用在她身上,再合適不過!

        想當初,本是媽媽的朋友,親密不分彼此,有什麼好的都想着她,不曾想竟成了禍害。

      自打勾搭上父親,穿衣打扮越發時髦,塗的紅嘴脣永遠像剛喝了血一樣,梳個高辮子,扎個大頭花,九十年代都什麼審美,這等貨色,也能登堂入室,父親真是瞎了眼!

      整日出入家宅,撒嬌胡鬧,攛掇父親拋妻棄子,害的母親一度神經失常,車禍昏迷。人剛醒,賤人就咒罵母親,終是病牀上拿到離婚判決。母親守着老家宅院,堅強的康復,鬱悶至極時,就打罵我們,隔空咒罵父親。

        離就離吧,省的人搶不走,天天飛揚跋扈的惦記。被寵愛的總是有恃無恐,父親離了婚,賤人管錢,因爲支付生活費總也不消停。

        更可恨的是,連四奶去世的媳婦孝衣,她也要爭着穿。大殯未出,母親身着白色的孝服,就被賤人當家族衆人面脫去,父親還是幫兇。

      十四歲的我,在蕾蕾家座機接到母親哭訴的電話,泣不成聲。他媽的,母親守着老宅,按理數帶孝有什麼錯。死人的儀仗,都要插一槓,賤貨真是欺人太甚。

      連夜回家,母親已幾日不喫不喝,眼睛哭腫的睜不開。聯繫父親,次日清晨吹着口哨回來,氣的我迎上就痛罵:這不要臉的陳世美,身上流着你的血,噁心至極!這輩子當你的姑娘,倒八輩子血黴了,姦夫淫婦…

      沒等話完,一巴掌就扇到臉上,我擡頭怒視父親,他滿眼腥紅。

      “爸,你爲了那個賤貨,你打我?”

      “就是對你們太嬌慣了,才這麼放肆!”

      “拋妻棄子就是你的嬌慣?不管不問就是你的嬌慣?欺辱結髮妻,就是你的嬌慣?如果這是嬌慣,怎麼不叫那個賤貨來受,你不配生我,你也不配被人生!”我怒吼着多年的憤懣不平。

        然更重的拳腳等着我,一腳踹起騰空幾米遠,身輕的如同雞仔,被拎起來扔在種菜的花壇裏,掙扎起身,再被提溜出來,重重的摔在水泥地上。站起來,被踹倒,重複反覆…

        父親抹淚痛哭,卻越打越急眼,母親悲愴的哭聲,我決絕的謾罵,鄰里的勸阻,各種聲音交織着,摻雜着,不知道打了多久,大哭的父親被拉拽出老宅。我洗了臉,梳了頭髮,換了衣服,瘸着腿推着我的自行車回我心裏的家——同學蕾蕾家。沒有安撫母親,我對她隱隱一絲恨意。今天的一切,終究是爲了替她出頭,而我成了大人們愛恨情仇的犧牲品。

        和父親斷交後的幾年,賤貨依舊雞飛狗跳的阻撓,不久一場正面對決開始。

        再過幾天大學就要開學,學費無着落,父親聯繫不上,我和弟弟決定去市裏登門去找。來到他們的家門口,四室二廳,婚紗照,新式裝修,儼然一副幸福生活,可誰又會知道,這些支出本該可以讓我們兄妹三人衣食無憂,卻爲他人做了嫁衣。

      “你們來幹啥?滾,別髒了我的地板!”趾高氣揚的抱臂倚門道,

      “我爸呢?”我問,

      “不知道。”賤貨不屑的答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誰知道,霸了這麼多年,你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錢呢?”我問,

        “沒錢!有也輪不到你。你說誰沒長進呢?”賤貨厲聲指手畫腳道,

        “就你!”跟弟弟示個眼色,說時遲那時快,一記勾拳直打右眼,不好,偏了,鼻血噴湧,右下眼袋烏青,她一摸,滿臉是血,哇的一聲,坐地撒潑,哭着嚷着要給父親打電話。

        我和弟弟逃離現場,多年的悶障,瞬間通暢,啐口吐沫,他大爺的,今天的太陽真好!

        父親的電話隨後就到,連罵帶咒一通,逼我去登門道歉。我答應的前提是,學費先送回來,把賤貨的電話號碼給我,女人的事女人解決。

        我打電話給賤人,她一聽是我,立馬掛斷。

        再撥打,一男人接聽,作勢吼我:你找誰?

        我隨口懟道:你是誰?他媽的,我爸養的女人,家裏咋有野男人!

      對方電話一下就掛了,我發了信息過去,意思大抵是:不知道該道歉的是誰嗎?這一拳,攢的太久太久,還有很多,你要不要?你應該謝謝我媽,把我們教的這麼善良!身爲長輩,好自爲之,給自己的丫頭們留點活路可好!

        此後再無生事,父親問說了什麼,我答,問她唄!

      你好,小三兒!愛恨糾纏二十多年,從你和我媽的糾葛,演變成你我的較量。你讓我學會了很多,痛悟了很多。你的凌厲,塑造我的堅韌;你的手段,豐富我的閱歷。

      也許你本無錯,錯的只是放縱不羈的父親。你對我的傷害,談不上原諒,然作爲人生的反面教義,我已釋懷!

      以色侍人不長久,搶來的不易固本,多情人終不可靠,欺軟怕硬,得寸進尺,終會自食惡果,死相悽慘!

      你好,小三兒!願你好自爲之!


拂曉亮劍

後記:《你好系列》惟有此文寫起來淚崩不止,往事一幕幕如鏡頭般閃過!直面小三兒的種種,造就了豁達、剛毅、敏感的我,多面又至純,感慨早經世事磨練,倍惜當下幸福美好!敬告昏了頭把幸福凌駕別人痛苦之上的男女,你不是開始,也不是終結。

        城內城外,請對婚姻心存敬畏,從來就沒有什麼划算的買賣,無非是籌碼夠不夠誘惑!不要急着炫耀當下的戰利品,不要太早嘲笑弱者的遍體鱗傷!風水輪流轉,各類角色不演一圈兒,怎麼捨得去見閻王!

        血淚過往如同抽打在精神深處的荊痕,總會在某個深夜莫名痛楚。電視劇從不是杜撰,現實總是更加殘忍醜陋。我本愚鈍,實難下筆,婚姻家庭是個大課題,值得深思!

        而今追憶一二,聊以慰藉那段青春,自此封筆往事。

        未來,沒有故事的女同學,要狠狠的幸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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