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米理髮店

2008年風靡什麼呢?衆多非主流流派逐漸混合,殺馬特家族以快速的吸收能力,融合了各流派的“精華”,在神州大地迅猛發展,成爲農村一代人的潮流新指標。

殺馬特家族的崛起,使得理髮店的生意火爆。依娜從中專畢業後,在社會打拼幾年,存了些錢,在學校旁邊開了家理髮店,自己當了老闆。

之前顧客的要求只是簡單的洗剪吹,慢慢地,從第一個男生頭上燙了個長20釐米的刺蝟頭走出店門後,越來越的人都跟風要這個頭。常年守在店裏,又處在學校旁的依娜一開始不是很懂這種潮流。

隨着越來越多人要求這種髮型,她也就越來越得心應手,只要看穿衣打扮,不用對方開口依娜便知道對方想要哪種髮型。

一天晚上店裏來了一個神情憂鬱,萎靡不振,劉海遮住半邊臉,穿着窄褲腳低褲襠的牛仔褲和一件緊身黑色T恤衫的男生,依娜從位置上站起來,也不用她主動招待,男生自己就往鏡子前的凳子坐下。

“請問要做個什麼樣的髮型?”依娜把理髮圍布套在男生身上問道。

“隨便!換個髮型,要染成黑色。”說完男生似乎很抗拒一般的拿手掩了掩眼睛,依娜第一次碰到這樣怪異的人,不免楞了神。不過仔細想想現在男孩子裝酷都這樣,也就不再多問,按照最近流行的髮型就給他先做了。

前前後後折騰了近三個小時,男生一開始也是有睜着眼睛盯着,最後實在是太累乾脆閉着眼睛任她折騰。

依娜在用直髮棒定型時,男生睜開眼,一臉震驚,指着依娜說:“老闆,你整的什麼髮型呀?老子明天開學,你這樣我連學校門都進不去。”

“你不是說隨便嘛?那怎麼辦?不然我馬上給你洗了再重新剪過?”依娜說完便把他拉到洗頭的沙發上,男生看着比自己矮一截的依娜,圓臉蛋大眼睛,特別誠懇的看着他,他也不好責難,看一眼鏡子裏頭一戳戳豎起來的頭髮,細看還是挺好看的。

“沒關係,還挺看的,如果不用上學,我一定剪這個頭,不過明天要開學了,儀容儀表不過關不能進學校,只能麻煩你了。”男生放平了語氣和依娜說,配合着依娜的動作躺下。

溫熱的水緩緩衝洗,男生看着依娜的臉,覺得這個老闆很年輕,便主動找話題和依娜聊:“你這家店在這裏開了多久了呀?”

“一年多了。”

“你看着好年輕,多少歲啦?”

依娜用力濺了一下花灑的水到男生的臉上:“女生的歲數你別問,這個話不知道嘛?”

男生輕輕抹去臉上的水滴,笑着又問道:“聽你的口音,不是我們南城的人?”

“喲,多大的小毛孩。連口音都聽得出來啦?厲害了呀!我是北城的。”雖是調侃,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麼遠怎麼跑到這邊來開店了?”

“聽說南城遍地有錢人。”

“胡扯!”

夜色漸濃,小店霓虹七彩的燈獨自閃耀,店裏的少女老闆與少年一句一句的擡槓着。

今晚理髮的男生叫陳楷,開學後上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陳楷的學校並不在理髮店旁邊,但是家在附近,自從那天晚上和理髮店的老闆搭話一番後,大概相談甚歡,從此心中住進了那個圓臉蛋大眼睛的老闆。

學校一個月只放假一次,每次從學校趕回來,放下書包便跑到依娜的店裏去。那個年代只要不是學校強制要求男生剪寸頭,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沒有願意剪寸頭,認爲那個髮型土到爆炸。

陳楷每次去店裏,只剩下洗頭髮這一個藉口。每個月的週末回家,就一定去店裏洗兩晚頭髮,就連依娜也吐槽他說:“喲,陳大帥哥又來啦?我就說你們南城的人有錢吧?難得放假就給我這送錢來了。”

“少說這些,給爺上最好的洗髮水,有錢沒錢,反正爺不差你這十幾塊錢洗頭的錢。”陳楷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對依娜來說,調侃歸調侃,有錢還是要賺的,看在是老顧客的份上,依娜多送了十分鐘的頭部按摩。

陳楷通過半年不懈地刷存在感,高考結束後,終於從顧客晉升爲朋友。

而離開校園的陳楷,也真正的放飛了自己,半年前已經壓箱底的衣服又重見天日,還使勁地折騰自己的頭髮,除了綠色,一天一個色的往自己頭上換。

今天是黃色的,明天來個粉色的,只要依娜心血來潮再整個七彩孔雀頭。因爲陳楷模樣長得俊俏,即使頭髮再怎麼整得狂拽酷炫吊炸天,往店了一坐,還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生意爲此還好了一倍。

在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依娜常拿陳楷的頭來做髮型,以前是收費,現在通通給陳楷免費,陳楷對此也並沒有意見,他這樣做能明顯感受到依娜的開心,這些忙他樂意得很。

陳楷高考沒考好,所以沒有上大學,跟在依娜身後幾個月,終於醒悟過來他該去掙錢養家。

他不願離依娜太遠,又想要有更多空餘的時間可以陪着依娜,所以他找了一份附近網吧的網管工作。

白天休息,晚上上班,負責給包夜的人開機和收收錢,只要維持好秩序也沒什麼事要乾的,當然,這樣的工作工資也不高,一個月一千二百元,錢也只夠自己生活。

早上下班的時候,他會先去給依娜買好早餐,在依娜的店門口等着依娜來開門,然後幫忙打掃一下店裏的衛生,等依娜喫完早餐他就提着垃圾離開。

去上班前也會先去依娜的店裏坐坐,看看有沒有自己幫得上忙的,現在他也十分自覺,他能做的事,不用依娜開口他便能快速的幫忙先做了。

比如幫客人洗頭,吹頭髮,有時候是幫忙收錢。他沒和依娜表白,卻以依娜的男朋友自居,這段時間他的表現依娜也看在眼裏,心裏也一直被他的默默付出所感動。

偶爾也有來做頭髮的阿姨看着依娜年輕漂亮,會八卦的問她是否有男朋友?如果沒有她們很樂意給她介紹,依娜則會笑着指指站在收銀臺讓的陳楷,說他是她的男朋友。

阿姨們看了一眼頭髮剪得亂七八糟一看就是混混的陳楷,就會搖搖頭十分惋惜。也有些十分直接的說出這樣的人不值得她嫁,而依娜害怕被陳楷聽見便趕忙轉移話題。

陳楷在網吧做了三年網管,在依娜懷孕後,終於選擇離開。網吧的工資只夠他養活自己,如果要養活依娜還有未出生的孩子那是遠遠不夠的。

因爲沒有學歷又沒有技術,他與他的奇裝異服的青春徹底說了再見,讓依娜幫他剪了寸頭。

依娜幫他剪成寸頭的時候,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依娜看着他的樣子以爲他是覺得寸頭醜,正傷心,便一直不停地在誇這個髮型是多麼的適合他,這樣的他又是多麼的帥。

陳楷拉着她的手對她說:“謝謝你,還有我很愛你。”

這是他第一次向依娜說出我愛你那三個字,雖然沒有戒指沒有鮮花,卻讓依娜感動不已。

剪了頭髮後的陳楷,進了工廠做工人,一天上十幾個小時,在工廠除了時間長了一點和沒有自由外,但是工資卻是做網管的好幾倍。

他的勤奮和努力,得到領導的賞識,一路升職加薪做到了經理,工資更是不知道漲了多少倍,生活條件變好了,他對依娜也更好。

依娜每回提起自己的丈夫都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明明比丈夫大三歲,卻被他寵回了三歲的樣子。

年底了,想要給自己自己換個髮型,在做頭髮的時候,正巧是喫飯時間,有個男人帶着兩個孩子,懷裏抱一個,手裏牽一個,還提着一個飯盒走進來。

他走到老闆娘的身邊溫柔地喚她去喫飯,老闆娘看着自己正在洗着的頭,有些尷尬地不知所措。

男人低頭詢問我的意見:“不介意讓我來幫忙洗頭嗎?我的愛人她的胃不太好,所以得按時喫飯。”

我點點頭說不介意,老闆便接替老闆娘的工作,當老闆幫我吹乾頭髮後,老闆娘也喫得差不多。

這時老闆又過去幫她收拾碗筷和哄孩子,老闆娘重新來到我的身旁幫我上藥水,看着他們夫妻倆的互動,我一臉羨慕地說:“老闆娘,你好幸福呀,你的老公對你很好呢!怎麼找到的呀?”

老闆娘問我:“你會陪着一個一無所有的少年走過青蔥的歲月嗎?”

我搖搖頭:“大概不會,青春太寶貴,如果錯付了人,那可就太悲哀了。”

“可我那時候就是被他默默對我的好而感動了,不知怎麼的,就是認定了他,大概他也是這樣認爲的,所以努力對我更好。”

做頭髮很耗時,爲打發時間,老闆娘就把她和老闆的愛情故事講了一遍,這纔有了娜米理髮店,依娜和陳楷的故事。

平平淡淡的愛情,透着甜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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