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殖列傳之龐總

我認識龐總很晚,卻很早就知道電力電子有這麼一號人物。

他兩口子都是研究生畢業,起薪都不低,他剛畢業就直接貸款買了房,月供五千多。

他給大家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敢想敢幹、人狠話不多。

在那個時候的我,基本上就是他的一個反面鏡像。話癆一個,有事沒事就想顯擺顯擺自己,可真正做事的時候,卻總是瞻前顧後、這不合適、那也不合適。

如果你非得讓我找個人做個類比,我感覺蔣大臉挺合適。總喜歡耍點小聰明,刻意彰顯自己有趣有料,其實呢,也就是那麼回事兒。

這種楊修式的小聰明,害己不害人,賺的是面子,丟的是裏子,誰用誰知道。

變頻團隊進駐電力電子一個月之後,龐總出面接管電力電子事業部,我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龐總。

作爲掐了半年多的死對頭,我可以挑出各種各樣的負面詞彙貶損他。平心而論,他是一個殺伐果決、能扛事、也能彎得下腰的狠角色。

首先,他把我們變頻的人一個一個的叫到辦公室裏談話。

在我們變身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之後,好多同事小鞋穿到死,被迫離職。

在這種時候,人性之惡表現的極爲明顯。我們是受害者,卻沒有幾個人同情我們。即便沒有落井下石,也會對我們指指點點。

大家的默認邏輯是這樣的

如果他們沒做錯什麼,又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境地。蒼蠅不叮無縫蛋,誰會無緣無故收拾誰?

李哥和龐總幹仗的次數着實不少,但是他也親口和我說過。被龐總留下來的,都是能幹活的。

我隨後又加了一句,能幹活的刺頭也被他攆走了。事實證明,最難搞的刺頭還處在潛伏期。一旦他顯露出自己猙獰的那一面,所有的人都哭了。

在那個時候的龐總,怎麼做都不合適。

他是部門負責人,當李哥把SVG的真相揭露出來以後,他無比糾結,以至於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他連鬍子都忘了刮。

電力電子這邊的技術員基本上全廢了,天天瞎扯淡的代價,就是忽悠領導很專業,實際上啥也不會做。

李哥的技術水平誰都看得見,領導擺明車馬不讓用,他一個部門經理又能怎麼樣?

我們提交的方案他基本上就沒攔過,然並卵,在戰略層面,我們是垃圾,我們不能做出任何成績。

讓李哥寫方案,李哥一套一套的往外拿,看着直流口水,又不能做。

瞪着眼睛說李哥的方案行不通,一轉眼,我們把效果圖遞上去了,打臉打的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被我們倆逼的沒脾氣,在開月度總結會之前,特意找個地方讓李哥出趟差,看見他就煩。

然而,在李哥出門之前,又提交了一份方案,哪有這麼打臉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豬生病狗買單,明明是李哥捅了簍子,拍拍屁股他就走了,把領導留在風中凌亂。

龐總實在是受不了了,把我叫到辦公室裏好一頓削。

在那個時候,只有我一個人跟着李哥,只要把我拿下,李哥一個人獨木難支,這個困局也就破了。

龐總坐在那裏訓了我足足半個小時,我站在那裏不吱聲,自顧自的低着頭玩手指頭,偶爾哼一聲。

在那一刻,龐總的內心是崩潰的,他坐在那裏訓我,比站在對面挨收拾的我還要累。

不只是心累,他那邊說的口乾舌燥,我這邊一點反應都沒有,煩的他不要不要的,最後實在是沒轍了,揮揮手,讓我回去好好反省一下。

我立馬就來精神了,掉頭就走,小心翼翼的把屋門關好,只留下龐總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凌亂。

你以爲這就結束了,沒有。

在我去找宋部長彙報工作的時候,還專門和他提了提。昨天下午龐總訓了我半個多小時,我一個字都沒記住,只是站在那裏靜靜的聽着。

在那個時候,宋部長的臉皺的像個苦瓜,我相信龐總的內心也是崩潰的。

抗了半年多,李哥實在是扛不住了,本來說好了一起走,但是他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他告訴我他實在是太累了,想歇一歇,找工作的事情先放一放。

家裏人也不想讓我離開泰安,我頓時感覺好尷尬。在我進退維谷的時候,龐總把我留了下來。

在他的辦公室裏,他和我談了很久。在電力電子呆了半年多,那是他唯一一次和我正兒八經的說話。

說人話的龐總,一點凶神惡煞的樣子都沒有,雖然我只是一個大頭兵,在那個時候,我反而挺可憐他的。

他很認真的和我講,在電力電子,總經理以下都是打工的。其實他說的實在是太保守了,在樊總以下,誰都是可以隨便置換的棋子。

在我留下來以後,一直和顏悅色的宋部長突然間就翻臉了,話裏話外都透着一股威脅的味道。讓寫檢查,我就寫了一份。那真的是情真意切,催人淚下。

宋部長看了一眼,哭笑不得的和我講。不要過多地描述自己的錯誤,多想想自己能爲公司做什麼。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關健還是看行動。

行動,我真正想做的行動就是啥時候拍屁股走人最合適。

領導看我不識相,小鞋立馬就給我穿上了。也沒啥新花樣,工資停發,你自己看着辦。

神州行,我看行,逮住機會我就去樊總辦公室裏鬧了一場。

這一次他們倆是真崩潰了,兩個人哭笑不得的在廠區裏轉悠。

丫的,這傢伙不是挺好說話的麼,作起妖來比李主任可是狠太多了,不留任何餘地,我怎麼就把他給留下來了。

雖然樊總和我說的冠冕堂皇,但是我心裏很明白,在電力電子的日子已經進入倒計時。

然而,就在我等辭職的時候,我們又調回去了。

我又在泰開多幹了兩年,又給樊總添了一個大堵。我和樊總簡直就是命中註定的宿敵,前半段他一個眼神就能壓制我,後半段我可以隨手吊打他。

沒辦法,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欺負人欺負的多了,總會遇到狠角色,這只是一個概率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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