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黃花的世界

我喜歡去到荒野中發現一些不太常見的野花野草,規規矩矩的公園綠地讓人覺得無聊,大都是人工栽培的整整齊齊沒有特色的綠植,荒野裏則有趣的多,各種不知名的野生植物形態各異,仔細找尋總能發現讓人眼前一亮的寶貝,這也許跟童年熟悉的記憶有關,小時候在農村長大,每次去田野總能找到驚喜,有掐斷嫩枝就能流出牛奶般汁水的神奇藤類,有燈籠一樣裏面藏着漿果的野草,有神祕的曼陀羅花,刺蝟一樣能沾到衣服上的蒼耳,開出淡黃色好看花朵的蓖麻,能開出一簇簇向日葵般花朵的洋姜,能結出一串串小土豆一般好喫的神奇的山藥豆,根莖潔白又有甘蔗般甜味的甜甜根......野外簡直到處都是寶藏。

然而那也只是我很小的時候的童年回憶,後來的農村,越來越精耕細作,以前寬闊的田埂溝渠,邊邊角角的荒地都被利用起來種植經濟作物,道路被拓寬改成水泥馬路方便農業機械出入,道路兩旁的高大的楊樹,梧桐樹也都伐盡,曾經種滿荷花碧綠的水塘也因日漸乾枯變成垃圾填埋場,很多農村再也不是田園牧歌式的嚮往之地,而是整齊劃一,比較乏味的現代種植地,由於環境並沒有治理得很好,所以越來越不宜居,跟李子柒的田園生活那是天差地別的。

所以我對野外一直有一種對母體子宮般的回憶,就像自己曾經屬於那裏。如今住在樓宇林立的魔都,到處能看到精緻的綠地,不至於成爲水泥混凝土的荒漠,野外倒很難尋見,今年疫情封鎖期間,在家裏上班,閒了出去四處遊蕩,竟發現家附近的一片園林種植基地旁邊就是一塊野地,雖說也有人開墾着種了點蔬菜,大部分還是荒着的,很欣喜地經常去逛逛,再後來恢復正常上班,時間又變得緊張起來。等到再去的時候已經隔了一個夏天,見到的已經是另外一幅景象。

比人還高的一枝黃花密密匝匝地長在一條窄窄的小徑兩旁,黃色的花束像一團團火焰熱烈的往上竄,乍一看如同進了梵高充滿熱烈黃色的畫卷裏。我下意識止住腳步,不太敢再往前走,雖然是大白天但是周圍沒有人,就算有什麼人視線都被這花遮擋了什麼也看不到,所以停留了片刻還是退了出來。

突然覺得這些一枝黃花像極了有些競爭力極強的人,他們充滿精力,野心勃勃,鬥志昂揚,活着就是爲了向上爬,佔領更多的地盤,獲取更多的財富,對他們來說寧靜平和屬於陌生詞彙,奮鬥纔是生活的主旋律。這麼做似乎無可厚非,本來這就是物競天擇的社會,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有限的生存條件下弱者註定被淘汰,強者佔領這個世界。

只不過全是一枝黃花的世界太過於單調,如果沒有人去保護那些弱小但是可愛的野花野草,這些物種就會漸漸沒有立足之地,生活中的人們充滿了焦慮,只爲了更強更有競爭力,不被時代落下,沒有人能夠停下腳步去等待一朵花開,去看樹葉慢慢變黃落下,每個孩童從牙牙學語開始就穿上了永不停止的紅舞鞋,不停得跳直至再也跳不動爲止,這樣的世界真得好嗎?即便不好,我們又如何逃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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