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小老虎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這是花兒想讓他找的逗樂的小東西。
他的感覺一直都很準,尤其此時這隻小老虎瞪圓了眼睛,僵成了一塊棺材板,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也是舊相識?
雖然花兒不肯明確承認,但是像花兒這種在修真界橫着走,連修真界以“只動手不動口”聞名的合劍派掌門都得老老實實尊稱一聲祖宗的存在,居然肯留在他的身邊護他周全。
七王爺無比確信,他跟花兒肯定從前認識。而且鑑於花兒有求必應老媽子似得態度,七王爺覺得花兒必然是有什麼把柄握在自己手裏的。
這隻小老虎大概也是如此吧。
七王爺揪了揪小老虎的鬍鬚,見它還是沒反應,就隨手將它放到桌子上,繼續用起了早飯。
小老虎懵得時間有點長,一個激靈抖了抖渾身的毛,搖搖晃晃地起身,一頭扎進盛粥的大瓷碗裏。
七王爺起身的動作頓住,又慢慢坐下來,看着小老虎狼吞虎嚥嘖嘖作響的舔舐似乎覺得很有意思。
吃了個肚腹滾圓,小老虎慢慢退開,伸出前爪扒拉了幾下沾了米粒的臉頰。
不待王爺吩咐,侍女就取了溼布過來,想要替小老虎擦拭。七王爺攔住了她,紆尊降貴地伸手揪住小老虎的後脖頸,像抹桌子一樣刷刷刷將它的臉擦乾淨。
過程中小老虎一動不動,像一隻安靜地花瓶。
七王爺扔掉布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小老虎安安靜靜的任七王爺揉捏,乖得有點不像話。
常信在一旁看得只覺驚奇,又隱隱覺得好像哪裏有點不對勁。
七王爺卻把玩的很開心,甚至伸手撓了撓小老虎不太明顯的下巴。
當小老虎咬上七王爺右手虎口的時候,常信愣了一下最先反應過來的,揪住小老虎的脖頸就要往後扯。
七王爺看着順着手背留下來的兩道血跡,視線上移對上小老虎的雙眼,勾脣笑了下。
常信拽了半天也沒把小老虎揪下來,一旁的常義推開了他,揮劍照着小老虎的屁股打了過去。
常義沒惜力,這一下下去,常信甚至能看到小老虎疼得繃緊了皮肉,可還是不見它鬆口。
七王爺看了常義一眼,制止了他想再來一下的意圖。
七王爺伸出左手摸了摸小老虎的頭,淡淡道:“鬆口。”
小老虎剃了七王爺一眼,鼻腔哼出氣聲,配合地微微鬆開,又猛地收合下顎,咬得更緊了。
……
胡二手裏的雞腿居然咬了三口都沒喫完,叢雲不由不開始擔心起他來了。
“主子,你怎麼了?”
胡二有氣無力地啃乾淨手裏的雞腿,嘆了口氣,“昨晚我夢到老白了。”
叢雲聞言盯着他等下文,胡二卻不太想說了,扔掉手裏的雞骨頭,淨了手,晃悠到窗邊的躺椅上窩着。
叢雲看了一眼還剩半盤子的雞腿,隨手拿了個披風,走到窗邊給胡二蓋上。
琢磨了半天,叢雲小心開口寬慰:“能讓教主都忌憚不已的老白,怎麼會出事。凡間不是流傳着一句話——‘夢都是相反的’,總是有些道理在的。”
胡二瞅着外邊灰撲撲的天,許久沒吭聲。
不知何處起的風撩動了窗口的薄紗,胡二伸手勾住,在指尖繞了幾圈。
“我知道,老白早晚會出事。”
“外人甚至那隻蠢老虎都只被他的溫和和強大所矇蔽,殊不知他幾乎夜夜被驚醒,靠……”胡二頓住了,閉了閉眼,將這些不足與外人道的痛苦和無望生吞下去。
“老白一直在用清醒懲罰自己,也許真的出事了纔是對他的解脫。”
叢雲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胡二卻像是忽然想通了,裹着披風翻了個身,總結了一句,“每個妖都要爲自己做過的事情承擔對應的後果,不管是酸甜苦辣,都得嚥下去。”
叢雲看着又爬起來啃雞腿的胡二,腦子裏嘩嘩閃過一堆念頭,最後只能在心裏嘆一句,自己還是太年輕了,一次次被胡二刷新沒心沒肺的下限。
每個妖都要爲自己的做過的事情承擔對應的後果。這話用來形容此刻的小老虎,再合適不過了。
七王爺跟小老虎大眼瞪小眼對視了許久,小老虎依舊不肯鬆口,最後還是長清聞訊趕來,二話不說掐着小老虎脖子給它弄暈了才結束了這幅略顯滑稽的場面。
五個老大夫圍了七王爺仔細檢查了許久,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牙印很深,可能會留疤。”
這話一出,伺候七王爺的人臉上的表情都不是很好看。
始作俑者被五花大綁,暈得毫無知覺,一點都沒感受到周圍人仇視的目光。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堆噓寒問暖、點頭哈腰的鄉紳貴族,七王爺給長清使了個眼神,示意可以開始算賬了。
長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剛纔從自家從來都是古波不驚的王爺臉上看出了幾分興味。
弄醒小老虎的活兒被常義搶走,兜頭一盆冰涼徹骨的井水潑了下去,小老虎炸着毛竄了起來,卻又因爲被綁縛維持不住平衡而摔了下去。
小老虎原地懵了一會兒,等到清醒過來,四處瞅了瞅,乾脆停下來掙扎的動作,低頭舔舐洇溼的前爪。
小老虎一不動換,頓時就顯得場面有些靜的異常。
常信常義等人面面相覷,幾道目光在空氣中激烈交流。不僅常信常義等人在思考,座上的七王爺也有些費腦筋。
要怎麼處置這隻小老虎?
殺了吧?倒還不至於。打一頓?這麼小的老虎也經不住幾下,打壞了可怎麼辦。餓幾頓?這個還算可行,不過一是奏效有些慢,二是未免也太便宜它了。
衆人心裏轉了幾個彎,愁得靜謐無聲。
一道帶着笑意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閹了它。”
衆人都將目光轉向座上的七王爺,心中異口同聲地讚了一句,“不愧是七王爺!”
面對這種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場面,小老虎懷揣着愛咋咋地的心思,先前倒是比這些“劊子手”們還從容。
七王爺這話一出,小老虎實在無法淡定了,士可殺不可辱,他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
小老虎掙扎的幅度引起了衆人的注意。
長清俯身拎起小老虎,走到七王爺面前。
“啊。”小老虎主動發出了聲音。
長清翻譯:“它讓您殺了它。”
七王爺伸手捏了捏小老虎的前爪,噙着笑沒吭聲。
小老虎:“啊——”
長清翻譯:“它說士可殺不可辱。”
“啊啊啊——”
……
來來回回幾次長清先煩了,“王爺,要不您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