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話。
張愛玲說的。
對於年輕人,三五年就可以是一生。
南懷硯曾經對此嗤之以鼻,而今也算有些領悟。
人生不長,要麼有趣 要麼老去。他陰差陽錯離開得早,那麼短暫,但也確實是一生。
有想愛的人,有想敬的人,有熾熱的理想,有未盡的遺憾,一生也算是飽含趣味。
“喝酒嗎?”南懷硯問,不過這只是習慣的禮貌,因爲他已經自顧自拿出兩個玻璃杯,"The Yamazaki Aged 18 years Single,從前都是你拉着我喝,這次換我來。"
“18年以上的麥芽酒,酒體厚實,儲存在雪莉桶中,開始入口時有成熟的烘焙麥芽香,雪莉桶的香味緊隨其後,焦糖的香氣會在酒精散發之後慢慢溢出。入口的第一感覺是極其清冽的水質,然後慢慢口腔中開始變得溫潤。”
南懷硯行雲流水地介紹着手裏的酒,這是曾經陸明今的愛好,他愛喝酒,也愛酒,他享受這種液體帶給他的舒適感。
若是沒有通告,他最愛的放鬆方法便是拉着南懷硯去他家的酒窖,他挑上一支好酒,他的阿硯則選擇一本好書,他們會放上喜歡的鋼琴曲。
陸明今喜歡瞭解每一款酒背後的故事,若是這個故事有趣,他會拉着南懷硯說個不停。若是這個故事無趣,他也能講得有趣。
南懷硯本是對酒無感的人竟也聽得津津有味。
“最理想的搭配是配上Hoyo de Monterey EpicureEpicure NO.2,雪茄的辛辣會使得酒變得醇厚,會是你喜歡的風味。”
“不過可惜了。”南懷硯解開蛋糕上的絲綢帶子,“雖然whisky和雪茄是完美情人,但是今晚只有提拉米蘇。”
陸明今靜默地看着南懷硯做這一切,昔日的愛人近在眼前,他記得他過去喜歡的一切,甚至活成了從前的自己。
他厭惡娛樂圈,視之如淤泥,而今泥足深陷。
他不喜菸酒,嫌之如蔽履,而今侃侃而談。
自己呢?
變得懦弱,變得小心,不敢再像從前一般熱烈地擁抱他,親吻他。
爲什麼呢?
因爲他最喜歡的人是因他而死!
儘管陸明今不斷告訴自己,過去的該煙消雲散,承蒙蒼天厚愛,如今再來一遭,就該好好地抓住對方的手。
但是愧疚痛心的感覺絲絲縷縷將他的靈魂纏繞了個遍。
他端起桌上的酒,囫圇吞嚥,酒壯人膽,烈酒灼燒不堪。
與陸明今不同,南懷硯淺淺地斟酌杯中的液體,多數時候他盯着對面的人,一筆一劃勾勒陌生的面容,一點一滴找尋熟悉的記憶。
“自責嗎?”他突然的發問讓陸明今怔住,他沉默了良久,擡手摸了把臉,沉聲道,“萬箭穿心一樣。”
杯子裏的酒見了底,南懷硯適時地給他添上。
“想我嗎?”
“徹夜難眠。”
“那想我想得多還是自責多?”
“想你。”陸明今醉了,本就是烈酒,又未進食。
“既然想我就不該躲我。”南懷硯知道他心底那些傷春悲秋的敏感,所以他不過問太多,他只教他怎麼做。
這是他應該做也必須做,這是他期望他做的,也是他對他的懲罰。
“想你……不躲你……”陸明今磕磕跘跘地重複。
“知道就好。”南懷硯矜貴的臉難得露出如此溫心的笑容,“這是你欠我的,欠債就好好還。”
“還!”陸明今渾渾噩噩動,他自覺挪到了南懷硯身邊,選了個最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身上,一如從前。
這輩子的南懷硯其實內心惡劣許多,許是成長環境的不同,這輩子他在孤兒院長大,因爲長得好看再加上有心經營他如願進了娛樂圈,他見了許多未見的風景。
本以爲相見無望,所以把自己活成了另一個他,這樣也算是相守一生了。
哪成想上天垂愛,竟有重逢之日。他自然要爲自己謀更多。
陸明今覺得自己該恨他。
爲什麼要恨呢?
活了兩輩子若是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明白,那重生多次了無意義。
過去皆爲虛妄,眼前纔是人生。
望着身畔隱約睡着的男人,南懷硯故意趔趄一下,陸明今預料之中摔在地下,疼痛刺激下,他睜開眼。
南懷硯指着茶几上的蛋糕,“今天你生日,要把蛋糕喫完。”
陸明今迷迷糊糊,只曉得眼前的人說什麼都要依他,他得寵着他,不然他會消失。
他老老實實地撐起來,還知道用勺子,一口一口喂自己。
南懷硯突然覺得霸道的感覺真不錯,難怪以前他總愛“強人所難”。
“許願吧。”
“要阿硯。”
“允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