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打酒

對於一個土生土長的華北大平原的人來說,對大山總是充滿了好奇。雖然來這裏五六年了,每年也都去山裏玩兒,但大山對於我來說依舊充滿了神祕感。

今天下午五點,老鄉說讓跟着一起去山裏打酒,我便心生歡喜,一起去了。

雪已經下過快一個月了,可是山路上的雪還沒化完,夜幕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拉下來,轉過一個彎,車前不遠處一頭牛在山路上慢悠悠地走着。

“這有一頭牛”司機說。

“這是哪來的牛呀?路上看不到人也看不到有人家”

“我們別去打酒了,我們把這頭牛弄走吧”

“那把它放哪兒呢?”

“放後備箱裏,一頭牛一萬多呢”

“這牛是要去哪兒呢?它不會走丟了吧?”

“這是一頭掉隊的牛,肯定前邊還有別的牛,沒事的,牛這玩意兒認識路”

車上的四個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着牛。

汽車繼續行駛在去往山裏的路上,一兩分鐘後,果然看到一個騎摩托車的人趕着一羣牛在往前走。

越往山裏,天氣越冷,車前臺顯示車外氣溫是零下十九度。想想都好冷啊!

來到賣酒的農家,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老鄉讓我們兩位女士在車上等,說車外太冷,我們都說不,我們好奇,都想去看看山裏人家的生活。

在昏暗的夜色裏,看到這戶農家並沒有鄰居,只有他們一家,周圍是高高低低的山丘。

“住在這裏連個鄰居也沒有,晚上不害怕嗎?”我有這樣的感覺,便隨口說了出來。

“習慣了都一樣”老鄉說。

簡陋的鐵柵欄虛掩着,院子裏的狗不停地狂吠,女主人聽見狗叫從屋裏迎了出來,他們住的是三間北屋,西屋是窯洞,但好像沒人住的樣子。

“太冷了,趕緊進屋”女主人招呼着。

“屋裏暖和嗎?”我們問。

“屋裏也冷”女主人迴應着。

撩開門簾進屋的一剎那,一股暖氣撲面而來,我不由說了聲,還挺暖和。

屋子正中間生一鐵爐,我們不由打開鐵爐的蓋子,裏面的煤塊燒的不旺,快要死了的樣子,房間東北角處有一個比單人牀寬不了多少的火炕,炕沿下生着過炕的竈,竈上的鐵鍋微微地冒着熱氣。一位老人站在炕邊不停地說讓我們進裏屋,裏屋暖和。

我和女老鄉進到裏屋,裏屋正中間也生一鐵爐,爐火很旺,裏屋是大通鋪的炕,炕沿下也生一過炕竈。感覺裏屋確實比外屋還要暖和些。兩位男士在外屋打酒,我們便在裏屋站了幾分鐘,才發現這裏屋也並不暖和,原來是因爲我們剛從零下十九度的室外進的屋來,所以剛纔進屋的時候覺得暖和。

要走的時候,外屋的老人還不停地問冷不冷,並蹣跚着走上前來。

我跟老人說“不冷”,她沒聽見,我又用大聲給老人說,她還是聽不見,女主人說別費勁了,她聽不到的。我問女主人老人多大歲數了,女主人說94了。老人擔心我們冷,想摸我的手,那是一雙似乎好久不洗滿是炭黑的手,我伸手握住老人的一隻手,好涼好涼的手!

“冷不冷?”老人又問。

“不冷,我的手都是熱乎的,你摸摸。”我又一次握住了那雙冰涼的手。

付完錢,我們離開了,女主人送我們出了柵欄。

回來的路上,我們又看到一頭黑色的大豬在山路上跑着,山裏真好,牛啊豬啊的都到處跑着,也不用擔心會被偷走。想當年我們村上,每年都有好幾家的豬被人從豬圈裏偷走。

汽車往山下行駛,汽車前臺的溫度表上顯示車外的氣溫在一點兒一點兒上升,到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零下十五度了。

我的頭腦裏還是那位老人。

我想如果是我,我應該會讓老人去裏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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