償還日誌——毛絨熊

    “嘀!——嘀!”

      “媽的不要命了嗎?”一輛疾馳而過的小貨車司機衝一個嘴裏叼着香菸,耳朵插着耳機,走路橫的跟螃蟹一樣的小夥吼道。小夥不以爲然,眼睛盯着手機屏幕飛快的打着字。

      “不管怎樣,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下去了……”打完這句話,小夥出了一口長氣,感覺渾身很輕鬆,接着從兜裏摸出一根香菸,帥帥的給自己點上。

      “叮鈴鈴!——叮鈴鈴!……”

一連串的QQ提示音響起,小夥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曾經我以爲你就是我的全部,我把我的一切都給了你,我不能沒有你,你別走好嗎?……”

      “媽的!”小夥惱怒的爆了一句粗口,順手刪除了好友。

        “老公請接電話,老公請接電話,我是……”好巧不巧的是沒走兩步電話鈴聲又響了,小夥惱羞成怒的把菸頭摔在地上,摔出一串火花,果斷的拒接了電話,並把這個熟悉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幹完這一切,重新把手機裝進褲兜裏,他感覺自己的心裏有點空,深深的體會,彷彿還有點堵。

        臨近農曆六月的大西北偶爾還會閃動着伏光,像上天偶爾投來的,憤怒的目光。可是上天在憤怒什麼?誰還會相信這個世界還會有報應?

        人如果順着車燈流動的方向走去,遠遠的望向,如同一隻亡靈踏步在黃泉路上一樣。小夥把手插進褲兜裏,一會失落的低下頭,一會興奮的昂起頭。可是步伐漸漸地變的稀疏,變得遲凝。

        “在嗎?親愛的!我給我媽撒謊說要去同學家,今晚可以不用回家,開心嗎?”

小夥先看了一遍,又仔細的看了一遍,激動的心臟飛快跳動,激動的感覺頭皮發麻。

      “我在××街,你打車過來接我行嗎?”

或許拋下了某些東西,小夥的步伐加快了,向着某個方向走去,路過一家已經打烊的商鋪時,昏暗的燈泡閃了幾閃,炸裂了。可是聲音好像不是從身後傳來的,它比之更幽遠,更幽怨。

      回觀這個夜晚,有人得到了自以爲的解脫,匆匆和別人上了車,度的一個風花雪月的夜晚。有人在馬路上失魂,以淚洗面。兩條街,隔着一排樓房。一個人還沒上車就開始熱吻。一個人再也撐不到十多米的十字路口就徹底崩潰,蹲地抱頭痛苦。

      城市景色翻轉的速度取決於在它身軀上奔馳的車流。從黃色的前燈迎向女孩,到紅色尾燈遠離女孩,只是一愣神的事。女孩躺在馬路上,隔着眼睛遲遲不肯褪去霧色看着那一坨猩紅的車燈轉過街角消失不見。感受鮮血從臉上流下來的溫熱,頭一次覺得世上真的有比他手更溫暖的東西。她感覺自己的力氣慢慢的從四肢被抽離,和他第一次親吻她時一樣,她感覺四肢軟綿綿的。心卻越發平靜,直到所有的光,所有的聲慢慢從直覺裏停止演繹,她徹底合上眼,覺得這次真的可以脫離痛苦了。

      可事情真的如她所願嗎?倒在血泊中的女孩很快被路人發現,第一時間被送上了救護車。經過一夜的搶救,女孩在早晨溫暖的晨光中睜開了眼睛。看到牀邊焦急憔悴的父母,女孩的眼眶又一次溼潤。掃了一圈,發現缺少那個熟悉的身影時,女孩的淚又一次奪眶而出。

        一天,兩天,三天,十天……轉眼一個月過去了。臉色紅潤的女孩在家人的擁簇下回了家。而後舉家匆匆的於一周後搬離了這座城市,他好像石沉大海一樣,音信全無,女孩的心漸漸絕望。

    “親愛的,聽說你前對象出車禍了。”在一間賓館裏,披着浴巾的女孩慵懶的說到。

      “咣!——”小夥手裏的被子掉在了地上。

    “那?那她?”小夥脣齒髮顫的問到。

    “放不下她,爲何爬上老孃的牀?”披着浴巾的女孩發怒的吼道。因爲生氣動作幅度太大,浴巾早已悄然的滑落。小夥目光投去,頓時所有的悲傷與不捨化作了慾望。

        兩座城市,一晃以相同的步調過去了兩年。一位漂亮文雅的姑娘坐在一家裝修古典的咖啡店,手機的小勺子優雅的攪動着杯子。目光憂鬱的望着面前的十字路口,兩年前她以爲一切已經在那結束了。

    “現在爲你播放一條重大新聞……”咖啡店的音樂不知什麼時候聽了。

    “今天中午十一點十五分,我××市公安局接到報警,在××街××酒店發現一具男性屍體,和一具女性屍體,經警方搜查發現兩名死者身上均帶有身份證,男性名爲××,××省人,年齡二十二歲。女性名爲×××,也是××省人,年齡二十三歲。……”

      女孩感覺自己的腦袋幾乎炸裂了。兩年了,她終於說服自己來這座傷心的城市尋找他時,在這個城市的第一天就聽到他身故的消息。上天好像一直在和她開玩笑,可又好像一直在庇護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時光回到前一天晚上,他和她終於要舉行婚禮了。那時候他西裝筆挺,英氣十足,可是他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他開始驚恐的發現,他並不愛這個與他共度無數個夜晚的女人。並且這種感覺隨着時間的推移已經積累到他無可忍受的程度,但他知道,他已經無路可走了。

      那一天晚上,他沒有選擇陪伴着她。而是出去一個人喝酒,一杯接着一杯。一杯杯酒下肚,藏在旮旯裏的良知也喚醒了。想到那個被他狠心拋棄,因此而出車禍他都沒回去看她一眼的女孩。心終於會疼了,像和在一堆玻璃渣中揉搓一樣,疼的窒息,疼的只能反覆吞下一杯杯酒。

    第二天日上竿頭,不見丈夫的蹤跡,女人急的團團轉,不時生氣的跺地。離婚禮還有一刻鐘時,依舊不見男人的終極,她聽到了慶典的音樂已經想起。終於焦急,憤怒,委屈,在這一刻爆發了。在回想這兩年了,他好像除了迷戀自己的肉體外,對她一點也不上心,女人退下婚紗,絕望的抱頭窩在牆角。

      終於在婚禮前五分鐘時,醉的不醒人事的丈夫被架了回來,一身酒氣,嘴裏還喊着“××,我對不起你!××,我一直愛你……”女人的心,在這一刻碎的四分五裂,這兩年來的付出,這兩年的對他的千般好,好像餵給豺狼一樣。她開始恨這個男人,恨這個男生欺騙了她的一切。於是隨手拿起一把水果刀,走向男人……

當賓客遲遲等不到這對新人,前去查看時,兩人通通到在了血泊中,所有人都驚的立了半晌,終於有一位女士受不了驚嚇,喊出了聲,衆人也回過神來。

      警方很快就破案,城市的善變再於他是健忘的。此事人們津津樂談了一段時間很快就遺忘了。但是痛苦的根,卻在兩個家庭生根發芽,幾十年無法抹去。

      當然陽間的故事結束了,但陰間的故事纔開始而已,世間怎麼會沒有報應?小夥死後魂歸地府,因生前好奢淫,貪美色,性涼薄。所以被化作死物,保有意識的陪伴兩女各三千世,刑罰結束後方能轉世爲人。

      而後,兩年,當年的姑娘越發成熟。她慢慢的走出了曾經的陰影,遇見了喜歡的男人,他們很快相愛,在一起。有一次女孩生日,他送了她一個毛絨熊,可是誰也不知道這個毛絨玩熊有自己的靈魂。他將親眼見證深愛自己,自己深愛的女孩幸福的一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或許在時光中,偶爾一段時間裏愛不釋手的東西,可能是某一世那個負心的愛人所化。但不管怎麼樣,真心,真的能被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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