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 門

在湖畔旁,一棟歐式紅磚樓房掩映在綠樹的環抱中,隱約可見牆上的爬山虎和點綴其間的白色曼陀羅花,尖聳的屋頂,像鐘樓。

富有特色的建築風格,吸取了文藝復興之後的建築潮流;同時,又融合了軸線、對稱、主次有序的古典原則,它是近代建築史上折中主義的代表。

尤其是在清晨瀰漫的霧氣裏,在傍晚籠罩的暮靄中,在江南朦朧的煙雨內,它華麗不失莊重的氣質,讓時間也爲其擱淺於此。

這座洋樓,令無數人豔羨。而擁有這棟樓房居住權的是市委書記一家。

日前,張紅有幸成爲這個家庭中的成員,她嫁給了市委書記的兒子陳帆。

我和張紅是高中時的同學。她不但漂亮,也很聰明,就是不愛學習。高中畢業後,沒有考上大學,就去超市做了收銀員。

張紅的家庭條件不好,父親是煤礦工人,母親身體有病,經常住醫院。她曾對我說過,要嫁入豪門,改變人生命運,無論是官二代或者是富二代,都是她追求的目標。

張紅曾跟一個地產商的兒子談了半年戀愛,被拋棄後。她不甘心失敗,要那位花花公子賠償精神損失費,不然就自殺。誰知對方不怕威脅,還說她是訛詐。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其實,原本成爲書記兒媳的不是張紅,而是我的另一位同學李珊。

李珊的父母也是高幹,她的家在市委大院,也是獨立別墅。她和陳帆從小都認識,算是青梅竹馬,有着良好的感情基礎。

而且兩家大人也有意結爲親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如果不是陳帆出國留學,他們就結婚了,這是李珊告訴我的原話。還說等待挺痛苦的,應該跟他一起去留學。如果是這樣,就不會有後面的故事,也許命運和緣分,早就註定。

李珊和張紅在初中時就是同班,到了高中依然同班,關係一直很好,所以,張紅常到李珊的家裏玩,也是因爲她家環境比自己家裏好,每次去都捨不得離開。會在她家喫飯、留宿,不把自己當外人。

久而久之,李珊的母親對張紅有了看法,認爲她不懂規矩,很虛榮、有心機,在背地裏告誡女兒,說張紅不是個單純的女孩,看她的眸子裏有着成人的老練,過於世故,以後少和她來往,更不要讓她來家裏。

還說文化上也有差距,你是大學生,她只是個高中生,父母都是小市民,內心都灰暗,情趣也鄙俗,對人生沒有任何意義。

李珊對母親的話非常反感,認爲是母親干預她的生活,把張紅想的太複雜了,她只是喜歡來家裏玩,又不是管不起飯,即便留宿也不過分,因而,並沒有多介意。

經過三年的等待,在聖誕節前夕,陳帆出國留學回來了。李珊高興的在電話裏跟我說,她的春天已經降臨了,這個冬天不再寒冷。

張紅還如往常那樣去李珊的家,這個時候,李珊的生活裏有了陳帆,她經常會去陳帆的家,也會去外面過二人世界,所以對張紅有了意見,妨礙她出門,有時會對她下逐客令,謊稱自己有事,等等理由。

張紅感覺出李珊的變化,本來去她家,她母親都不歡迎她,現在她跟她母親一樣,顯然她們要把窮富分開,是要把窮人和富人對立。她還想到了階級鬥爭這個詞。

張紅越想越生氣,打電話給李珊,說她們母女倆都嫌貧愛富,看不起沒有地位的窮人。

李珊想跟張紅解釋,可又不知該如何說。母親不喜歡她,自己也怠慢了她,她感覺像做錯了事。她不想跟張紅決裂,在她無聊寂寞的時候,張紅總會陪着她,去做她喜歡的事,在上學的時候,誰要說她的壞話,張紅就會還擊,甚至因爲她還跟人打過架。

最後她想,自己可以去張紅家裏玩,證明自己不嫌棄窮人。注意拿定後,就帶着禮物,去往張紅的家。

城中村的破舊瓦房,外面的雨停了,可家裏仍然用盆接着雨水。

李珊想不到張紅的生活環境如此糟糕,也找到了她不讓她來家的原因。

房子非常簡陋,房間裏的擺設都很陳舊,沒有一件像樣的傢俱。一個客廳,兩間小臥室,其中一間是張紅的房間,門口用布隔着,連門都沒有。

她叫喊着張紅,掀開布簾,一張陳舊的單人牀上睡着面色蒼白的張紅。

  “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張紅看見她,猛地掀起被子,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先是驚喜:“你怎麼找到我家的?看見你真高興。”隨即又虎着臉說:

“你來我家幹什麼,你是高幹家的貴千金,我是窮人家的孩子,看我們家這個樣子,我們不可能再成爲朋友。”

“你誤會了,我從沒有嫌棄過你,你怎麼能這樣認爲,我可從來沒有認爲高幹和窮人的孩子有什麼區別,我要是看不起你,就不會來了。”

聽了這話後,張紅自責,錯怪了李珊,並道歉,要她原諒她,還說自己不但病了,工作還不順心,又累又苦,工資還低。關於張紅工作的事,她求過李珊幫忙調換,可無奈她沒有文憑,也沒有一技之長,是愛莫能助。這事,張紅耿耿於懷,認爲是藉口,不過也怨自己沒有才能。

自從李珊去家後,張紅開始用討好的姿態來對待她,表面看,倆人的關係比以前更好了,其實是張紅有了新想法,自己可以像個奴才僕人,這樣纔對自己有利。幾十元的化妝品,到幾百元的服裝,李珊都可以送給她。張紅很得意地跟我說李珊把她親姐姐,工作的事有希望了。

在一次生日派對上,李珊向張紅介紹了陳帆,並說是自己未來的結婚對象。

一個典型的官二代,獨生子,報社的記者,人也帥氣,這讓張紅羨慕又嫉妒。

看李珊的長相氣質,實在一般,身材也不好。再看自己,是公認的美女,男人都喜歡漂亮的女人,相信那個陳帆也不例外。

也真如張紅所想,自從陳帆見過張紅之後,腦海裏總是出現她的影子,就像童話故事裏走出來的公主,應該是灰姑娘。

張紅策劃好步驟後,主動出擊, 在陳帆回家必經之路上製造偶遇,並安排好角色,陳帆就是童話故事裏的王子,她就是可憐兮兮的灰姑娘。

接下來一切都顯得很順利。他們有了第一次通電話,有了第一次約會,也很快有了雲雨之歡。陳帆的父母對兒子的戀愛婚姻,持尊重的態度。這樣就給他們的交往開了綠燈。

這期間,陳帆對李珊並沒有表現出冷漠,有意識地把他們的關係往兄妹的道上領,還說了不少她像妹妹,自己就是哥哥的話。他想,倆人一起長大,做不成戀人夫妻,可以做兄妹,不存在傷害的問題。

等到李珊知道後,也是陳帆攤牌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的慌亂,很淡定地說愛上了張紅,要娶她,而且說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李珊這時才明白,陳帆爲什麼會說他們是哥哥和妹妹,原來已經設計好了。她狠狠地扇了陳帆一耳光,宣告他們成了陌路。這個時候,張紅開始躲避李珊,不見她也不解釋。

李珊找我來宣泄這份痛苦,她傷心的想要自殺,自己的真誠遭到如此回報,她怎麼能搶我的男朋友呢,一定要問問她爲什麼,讓我幫她約見張紅。

我也感到憤憤不平,幫她把張紅約了出來。

當她責問張紅時,卻遭到她的嘲笑。

“不要說是我勾引他,他若不願意,神仙也沒招。況且,你擁有了一切,把男朋友讓出來,也是上帝對我的眷顧,這纔是公平。”

當張紅把這一切告訴我時,我憤怒了,立即找到了張紅,爲她討公道。

我問張紅爲什麼要這樣做,是爲了愛情還是爲陳帆家的地位。

張紅的回答讓我沉默了很久,她說需要陳帆的父親給安排一個體面的工作,要成爲那棟獨一無二的洋樓裏的女主人。只有嫁進豪門才能改變命運,讓我理解她。

不可否認,誰不向往物質生活的豐裕?可是,這並不能成爲你搶奪別人男朋友的藉口。好的東西太多了,你能搶得過來嗎?

我質問李珊。

張紅不以爲然地說:“陳帆不是物品也不是孩子,他是個有腦子的成年人,不要說我搶,是他喜歡我漂亮。你們的家庭背景都比我好,不知道生活在底層人的痛苦。”

張紅的話也有道理,陳帆存在着問題,追求漂亮,背叛李珊遲早的事,只不過發生在了張紅的身上,顯得更可恨。

我說  :“家庭出身我們無法選擇,可做一個什麼樣的人,卻是我們要思考的。”

張紅聽罷,一臉不在乎,臨別提醒我別忘參加她的婚禮,還說依然會把我當朋友。

我的話,尤其是對一個極端自私的人,顯得是那樣蒼白無力。

貪婪、嫉妒、自私、無情,在我看來是人性中不可饒恕的醜惡。所以她的婚禮我沒有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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