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裏的故事

小時候,滿屋跑,到處玩,到各種犄角旮旯探尋寶藏。                                                  那時候覺得屋裏很大。           

房子剛做時,有一窩鳥

石匠把它們捉下來給我養

我還捉了肥肥的蟲子給他們喫

當然,它們離開得很整齊,一隻不剩

門前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泡桐樹

泡桐樹旁是一堆石頭,貌似是做屋的時候留下的

泡桐樹開的花白裏透着粉,很大一朵

風一吹,快枯萎的花就會掉下來

樹旁邊是火榮老頭的房子

聽說他和爺爺因爲一件事鬧了矛盾

後來就時常和我家吵架

泡桐樹的花落在他家範圍內

他也能罵上一陣子

他是我見過罵人很毒的一個了

可能是因爲和他有矛盾

我從小就比較怕他

一般不敢從他門口過路

偶爾走過也不敢停留

只會偷偷往屋裏看一眼

倒是覺得他很愛乾淨

門口沒有一點髒東西

雜草都沒一根

每天夜裏他都會站在後門刷牙

很用勁,很仔細

後來,他得病了

他無兒無女,只有外甥

所以臨終前很是可憐

病了好一陣子,也喊了好一陣子

奶奶倒是看他可憐,還給他做了飯

那時候他倒唸起了奶奶的好

後來他就走了

這一走也好多個年頭了


泡桐樹上繫了一根繩子

那頭繫着樹,這頭繫着屋檐

繫繩子幹嘛呢,當然是用來曬衣服

每天洗好的衣服就曬在上面

奶奶時不時跑去看看衣服乾沒幹

幹一批收一批

沒幹的再移到有太陽的地方繼續曬

奶奶總是一邊收衣服一邊說

你這些懶丫,衣服幹了都不收

當然我只要懶得舒服就行

被說一句又不痛不癢的


記得小時候爺爺總給我講故事

唯有一個假冒教書人的故事還有點印象

畢竟那時候太小

對爺爺的記憶並不多

他走得早

當然,有一件事還是能一直記着的

自記事起,我就覺得自己比較黑

媽媽說是小時候爺爺給我放太陽底下曬多了


那時候家裏有一隻老貓

竈前有個窗戶,窗戶上的窗紗有個洞

那是給貓留着的

貓食就放在窗戶上

它也總是在那裏睡覺

貓的待遇還是很不錯的

奶奶一上街,還給它買毛魚

煮飯的時候用碗放在前面豬食上蒸

飯熟了,毛魚也熟了

然後奶奶就搞點米飯拌着毛魚給它喫

冬天,它就到竈裏取暖

每次燒火之前

奶奶都會用鐵火鉗往竈裏敲一敲

看它在不在裏面

如果被打到,它就一骨碌爬出來

有時候,奶奶正煮着飯

它從外面回來,跳到竈上去

換來的當然是一頓揍

奶奶還要問一句

你又到哪裏來

它當然不會說話

頂多喵一句

不知道是被打疼了

還是在回答奶奶它去了哪裏

老貓生得多

生得多自然就麻煩

運氣好的就被送人

運氣不好的,就比較倒黴了

以至於我手上還有幾條命案

現在想想倒是蠻殘忍的

老貓後來連老鼠都不抓了

奶奶就把它拿去丟了

誰曾想,過了十幾天,它又跑回來了

後來就不忍心丟了,一直養着

再後來,忘了它是怎麼死的

至於是不是在竈裏被燒死的

我也記不得了

畢竟這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了

因爲此刻對它的回憶,我纔想起來這些

老貓走後,家裏就再也沒養過貓


家裏還養過一隻狗

從二百百家捉來的狗兒

至於是不是叫小黑

我也記不得了

因爲這也過去很久很久了

只記得它很乖很聰明

大概我小時候的作文和日記還寫過它吧

爸爸還在河壩上,它就知道出去迎接了

後來,它被狗販子抓走了

媽媽親眼看着它被抓走,卻追不上

記得我還是放學回來

聽河壩上爺爺說的

一家人都很難過

自此,家裏再也沒養過狗

以後,我大概不會養貓和狗吧

養了就會有感情,它們都通人性,特別是狗,可聰明瞭

爲了避免失去時的難過,我大抵是不會養貓或狗了


門前是一塊水泥地

再往前就是泥土地

經常被踩過的地方比較平滑

可是一到下雨

泥土地就比較髒了

所以到廁所去的路上

鋪了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石頭

一到下雨

就踩在石頭上去廁所

當然,有時候石頭鬆了

可能會濺到一身泥

石頭的拐彎處

是一堆瓦

整齊的堆在那裏

那時候,我還在上面養了吊蘭

瓦上總會長出雜草

還有許多青苔

有時候還有蝸牛在上面

瓦的旁邊有一個廢棄的草棚

很久以前爺爺養牛

那自然是牛住的地方

草棚早就沒了棚

只剩三面圍着的土牆

我以前還在裏面種了花

那種大喇叭花

瓦的左邊是一顆很大很大的“癢辣樹”

它結白色的籽

不過我們不敢碰它

因爲樹上長滿了“癢辣”

碰到就會癢死的

樹正對着豬圈

那時候家裏還養了豬

總覺得豬很快活,一日喫三餐

啥都不用幹,飯還是送到嘴邊的

當大人有事時

餵豬食這件事就會輪到我頭上

隔着高高的牆

我要把豬食一瓢一瓢地舀過去

當然,總有那個找打的豬

一聽到人來餵食了

它們就跑過來

所以豬食就會被倒在它們頭上、臉上

然後它就頭一甩

豬食就會濺到我的臉上

毫無疑問,它在找打

我也不會告訴大人

因爲我如果說了

他們只會怪我太笨

說不定還得把我打一頓

當然,豬還是有點作用的

比如說,當我夜裏去上廁所

它就能給我做個伴了

不過那時候膽子小

總覺得豬圈裏可能會躲個壞人

每次夜裏去上廁所

總要被嚇個半死

當然,白天去也沒啥好處

那時就是被臭個半死


小時候喜歡養蠶

我就在廁所旁邊栽了一棵桑樹

這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

讓它長得特別好

樹旁還有很多洗澡花

洗澡花有一種淡淡的香味

哦,上次去聽課

才知道它叫紫茉莉

這一棵都長到隔壁家廚房裏去了

叫了這麼多年的洗澡花

在前幾天才知道它的學名叫紫茉莉

當時和同事們笑了好一會兒

因爲她們那裏也叫洗澡花

後來我還看到有黃色的

不過我還是覺得紫紅色的更好看

這是屋後洪婆婆給我的美人嬌

(不得不說,毛哥的拍照技術太差)

這花開得很好看

顏色很張揚

那次還是一次開了四朵

朝不同的方向

旁邊是蝴蝶花

我在癢辣樹底下種了很多蝴蝶花

還用磚頭給它圍了起來

因爲總有雞去啄它

不過後來廁所拆了

花也就都沒了

這花我不記得從哪裏搞來的

我把它種在一個廢棄的豬食槽裏

一開始就幾棵

本以爲它很低調

沒想到低調的它

後來長得滿槽都是

那裏面我還栽了韭菜

還有五角星花

再說這豬食槽

以前我還用它養過魚

好多好多小魚

記得有一次媽媽讓我去地裏給它拿東西回家

我路過河裏

這時候河裏沒有水

河裏鋪了石頭

可以從中間走路

我看到河裏有很多小水窪

小水窪裏有很多魚

我就用手在裏面抓

開心極了

現在想想小時候膽子真大

竟然徒手抓魚

抓到的魚就往桶裏放

回家我就倒在豬食槽裏

因爲是小魚苗

不好養活

所以總有幾隻在水面漂着

它們也就成了其他魚的飼料

還記得大熱天的時候

我看水溫太高

就給它們換水

我爸不知道發了哪門子瘋

把我的魚全倒了

結果我就和他幹了一架

後來我還去溝裏找

因爲魚太小

我只能把能看清的撿了回來

不得不說我從小就喜歡養魚,哈哈哈

以前還用礦泉水瓶養過一條

養了好幾個月它都沒死

有次我去門口塘給它換水

它掙脫了我的手掌,逃走了

還有一次,是情丫給我的

她養了幾天不養了,就給我了

我把它們放櫃子裏

結果有一條半夜還跳了出來

我到第二天早上才發現

它竟然還活着

那時候我知道了

魚離開水幾個小時都不容易死

還有一次是學姐給了我幾條魚

期末放假了

我還把它們帶回了家

從合肥到宿松

把它們帶回家可不容易

坐公交,過安檢

還跟着我坐了好幾個小時的火車

在火車上

我還給它們換了一次水

拿回家也養了很久

後來死了

估計是被我媽餵食喂多了

喫飽了撐死的


我在屋後撒了很多花籽

便開了很多洗澡花和牽牛花

(奶奶正買菜回來)

屋後就是洪婆婆家

小時候很喜歡去她家玩

東遊記就是在她家看的

那時候她總是忘了帶鑰匙

就把我喊過去

讓我站在她手上

順着門縫爬進去

給她拿鑰匙

不得不說

我那時候真瘦真小

門縫都能鑽

媽媽在廚房旁邊種了絲瓜

絲瓜長得還不錯

成熟了就長長的一條掛在藤蔓上

綠色的絲瓜躲在綠色的葉子裏

最早的時候這邊是一個小斜坡

斜坡上被我種滿了洗澡花

有一次我還在那裏種過一棵辣椒

不過後來自己也忘了

從來沒管過它

再後來奶奶發現了它

它還結了兩個像模像樣的辣椒

奶奶總是感嘆我養啥都能活^O^

廚房旁還有一棵枇杷樹

那年冬天好大雪

東西上面都結了冰

樹葉也被凍住了

直接成了一塊冰葉子

枇杷樹是媽媽丟的籽

它發了芽

就自己長起來了

後來結了枇杷

好大一顆

因爲長在路頭

就有人順手摘了喫

枇杷樹還有一個前輩

確切是兩個

那就是棗子樹

棗子樹是種在草棚那邊的

草棚旁邊有兩棵樹

一棵是棗子樹

另一棵也是棗子樹

一棵長得大

另一棵長得小

小的那棵命運多舛

有次媽媽燒東西

把它也燒到了

後來它就掛了

大的棗子樹越長越大

後來樹上長滿了棗子

很大的一棵

樹很高

要用棍子把棗子打下來

有次我拿着棍子去打棗子

棗子沒打到

還把手弄了根刺

然後我邊哭邊罵

我媽邊幫我挑刺邊笑

說我飯桶,自己好喫還搞到了手

不得不說

我總是被這些東西氣哭

有次喫飯的時候

起身準備去盛飯

結果被椅子拌倒

我又是氣得邊哭邊罵

毛哥在旁邊笑

我媽又罵我飯桶

(我媽很久沒罵我飯桶了,看來我長進了)

說這麼大個人還被椅子拌倒

這下我更氣了啊

氣了我不能忍啊

拿起椅子就要摔啊

結果我媽不僅不幫我報仇啊

還說我要是把椅子摔了啊

她就把我打死啊(π_π)

啊,真是蠢蠢可憐的我啊



我家總會有燕子來做窩

奶奶總說燕子是喜鳥,來了好,發財

媽媽說也沒見發財

我倒是瞧見很多鳥屎

燕子走了,還有麻雀來住

麻雀當然不能受到同樣的待遇

爸爸架着梯子就把它們往外掏

確實,麻雀還喫稻穀

算不上可愛


門口塘,顧名思義,在門口的塘

不過,這塘不在我家門口,離我家還有點距離

以前,塘里長滿了荷花

等蓮藕長好後,便把水放幹,挖蓮藕

那年挖藕的人真多

河上河下,男女老少

沒事的都來

我媽很厲害,挖了不少藕

我很廢柴,吃了很多藕

(結果就喫藕醜π_π)

塘邊有一棵梨樹

那時候我和菊在那裏玩

那傻孩子把我往水裏推

幸好我命大

小小年紀

還知道踩着石頭縫自己爬上來

回家後奶奶自然是被嚇到了

拖着一個大掃把就來池塘邊給我喊魂

雖說這是一種迷信

但這也是一種心裏安慰吧

發生這種事,確實是會被嚇個半死的

門口塘是幾代人的記憶

塘裏藏着屋裏的故事

善惡美醜


小時候,放學回來

一到屋頭,總會喊

奶奶,我回來了,飯熟沒

奶奶總會答應着

無非兩種答案

就回來了呀,飯還沒好

飯合到了,再等會哈

小時候,屋前屋後很熱鬧

總能聽到各種聲音

喊喫飯的:鑽土的個/狗嚼的個,你哪是戲去死,還不來家喫飯(農村人,就是這麼淳樸,喊個孩子都要罵一句,當然這是毫無惡意的,只是埋怨孩子太貪玩)

更熱鬧的就是打孩子的聲音,大人的責罵聲,夾雜着孩子的哭喊聲

我也不例外,總是被打得鬼哭鬼喊的,我一捱打,絕對要大聲喊,大聲哭,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捱打了,真是從小就比較高調

還有狗吠豬哼雞啼貓叫聲

摩托車自行車板車過路聲

……



那裏,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它有一個好聽的名字——高大屋

一年多沒回去,那裏已被夷爲平地

往日的熱鬧,煙火氣早已不復存在

如今,覺得屋裏很小,小到一眼就能看到頭

幾代人的記憶,就隨着時間流逝

那些被藏在歲月裏的故事

已經越來越模糊

……

剪下一縷時光,掛在記憶的樑上,一生珍藏


                            ——20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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