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小名沒?


筆者農村出身,上大學之前一直生活在帶着泥土味兒的村莊裏。

打由記憶開始,村裏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十有八九都在使用着小名。當然,隨着習慣的改進和文明的進步,小名的使用率也在逐步減少,但小名們並不甘心黯然退出。這麼說吧,村裏的小名現象就像村外地頭,田間渠埂的野生雜草,不論你是以原始的鋤頭鐮刀刈除,還是噴灑以聽上去挺蠍虎的除草劑,效果都不咋地;即便三九寒冬滴水成冰大雪覆蓋,雪層下仍然個別野草挺着綠葉。

閒話打住,回到正題。你說的小名不妨舉些例子看看。好的,那就隨口來一組“蛋”字系列的小名吧:狗蛋,毛蛋,石蛋,木蛋,鐵蛋,鋼蛋,悶蛋,黑蛋,白蛋,雞(吉)蛋,鴿(疙)蛋,鴨(丫)蛋,跟蛋,愣蛋,福蛋,喜蛋......

怎麼樣?有點進了蛋品店的感覺吧?說來也不怕列位客官見笑,筆者的一個本家姑姑小名就叫“蛋蛋”,父親小這個姑姑一點,便跟上叫“小蛋”;還有個稍遠點的本家奶奶(年齡比父母還小一點)叫“女蛋”。上小學時,有個同學的爹叫“六蛋”,分明是家族排序的結果。陰差陽錯的是,“六蛋”還教過筆者。下了課,有同學跟老師的兒子互相笑罵道:“我說的是手裏的‘溜溜蛋’(玻璃球),又不是你爹。”在場者皆大笑。

有的看官大概看出點什麼來了,上述“蛋”並不完全等同於字典裏的“蛋”,而是更幾近於“娃”的意思,其次呢有濃郁的親切意味在其中。嗯,沒錯。如果再換一個系列,比如“娃”字系列吧,你只需將那一不溜“蛋”一概換成“娃”即可。南方的話,舍“蛋”逐“娃”換之以“阿”得了。

此外出於對敝鄉文化習慣的尊重,申明一下,在當地方圓幾十裏吧,“蛋”的讀音爲tan而非dan。

小名,亦又叫奶名、乳名、幼名或小字,指嬰兒初生時父母或其他家庭長輩所取的的名字。農家炕頭,一個喫屎娃,再說也無關於尊姓大名,故而小名便有了很大的隨意性。

於是,若干年過去後,問題來了。倘若還是像父母及祖輩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那也就罷了。有大名甚至字號嗎?有,但村莊裏知道的人卻很少。死了埋進墓穴,他人偶然經過,扭頭一看:咦,這誰呀?弄了半天,推而究之,原來是那個生前叫“青蛋”的老人喲。假如由窮而貴,成名成家呢,原本的小名再叫出來未免有點點尷尬。領袖maoze東有個小名謂之“石三伢子”,是因爲拜一塊大石頭爲乾孃,那“三伢子”呢?也簡單,上面的兩個伢兒都相繼夭折了。東晉名將謝石,小名“石奴”,其來歷十有八九與毛相似。

以下拉扯些古人的小名作爲結束

三國時魏國名將臧霸小名“寇奴”,另一將領吳敦小名“黯奴”,西晉富豪石崇小名“齊奴”,南朝梁蕩寇將軍任忠,小名“蠻奴”。問題來了,“奴”本已夠卑微了,加上“寇”“黯”“蠻”,豈不是更被蔑視?豈不知取賤名的目的恰恰是圖命硬好養活,有意標示卑賤,用逆反方式掩飾親暱熱忱的感情。你看那到處流浪的野狗野貓,缺喫少喝,看上去苦兮兮對不,可人家命偏瓷實,凍不着,餓不死,彷彿有保護神一般。北魏太武帝拓跋燾,小名“佛狸”(佛狸,鮮卑語“野狐”)。最絕的是,漢武帝劉徹的乳名被叫成“彘”。

晉獻公姬姓晉氏,大名詭諸,小名蠆,蠆是蠍子的意思;鄭莊公姬姓,鄭氏,出生時其母此美麗驚醒且難產,所以取小名爲“寤生”,乾脆“寤”了一輩子,沒有大名。梁元帝蕭繹排行第七,乳名叫“七符”,顯然有求神符保佑之意。

孔丘的兒子小名爲“鯉”,司馬相如小名“犬子”,顧愷之小名“虎頭”,陶淵明小名“溪狗(野狗)”,王安石小名“獾郎”,劉邦呂太后,小名“雉(野雞)”。就連史上最有名的美男子潘安,也有個帶着卑賤氣息的小名——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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