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與女兒聊天。
一般而言，我們很少會打電話。是因爲她剛剛讀大學時，打電話她總是不耐煩，或總是在睡覺，於是，我打過去的電話便越來越少了。心裏想着要相信自己的孩子，會處理好遇到的事情的。在外生活，一切都得學會面對纔行啊。這便是成長了。
但是想想，也許我們母女之間的電話還是少得不太正常？
仔細回想了一下，應該還是怪我自己呢。
應該是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末，97、98年，我開始使用手機。工作的原因，家裏一直是有座機的，一個分機。在那個年代算是奢侈品了。
孩子的記憶力真的極好，女兒很快便能記住我的電話號碼，並學會打電話，因爲非常地粘我，便會常常撥打我的電話。
那時候的手機只是接打電話，連短信都還沒有發明出來。更不可能象現在般，簡直成了身體的一部分。所以，人機分離的時候很多。作爲女性，手機還常常放在包裏的，而除非坐在辦公室中，如果在外，幾乎不太容易聽得見電話的聲音。於是，看見有未接會非常焦慮，尤其2000年後，我們搬至九樓，讀小學三年級的女兒中午獨自或在家、或在別人家喫飯，我們遠，幾乎不能中午回家去照顧她。接得到或接不到女兒的電話便成了一件讓我極爲焦慮的事。因爲，電話成了唯一我能獲知女兒是否安全的信息。
要知道，那時候，她尚不滿十歲。
甚至在好幾年的時間裏，我常常會做一個惡夢，我要打電話，但是要麼電話盤的號碼字看不清，要麼電話盤有某個數字掉了，要麼電話壞了，總之，怎麼也撥打不了，然後我急醒……
如果，偶爾沒有聽見電話響，錯過了接電話，又如果這個電話女兒是用公用電話打的，那對於我來說，簡直有一種要崩潰的感覺。其實是擔心因爲我沒有接電話，女兒崩潰。
但我從不會問女兒，如果我沒有接電話，你是什麼感覺？或許年幼的她，只是想起來打電話、只是習慣性的看見電話便打一個，而我如果沒有接，隨後她便也忘記這件事了，而只是我在焦慮？
我沒有問過，也沒有從孩子的角度去思考過這個問題。甚至我沒有接到電話那天我都不會給女兒好好解釋一下，爲啥我沒有接着電話，是因爲什麼什麼。而總是憤憤地、急促地告訴女兒：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時手握手機、眼盯着手機，什麼事都不做，就等你的電話……到現在我都依然記得我說這話時，我恨恨的聲音……
事實上，我的這種表述有很大的毛病。但是，我自己都無法覺察我情緒背後所隱藏的東西，孩子更不可能了。所以，這樣的表述方式一直成了我情緒激動時的表達方式。
之前我一直意識不到我愛用一種極端的、非正向的語言去表述自己的情緒，自到這幾次與小哥吵架。之前因爲總是我吵他，他不太迴應我。這幾次我們倆算是針鋒相對、旗鼓相當地吵。然後，我以我一以貫之的極端語言去表達我的情緒時，小哥傷感且無可奈何地表示，如果你一定要這樣說話，那我們不談了。共有兩次吧，他這樣說時。我先是愕然、然後委屈。冷靜過後，忽然也覺得自己的表述確有問題。
確不善於用正向的語言去表述我的情緒，而總是習慣以一種反向的、極端的、甚至是刺激性的語言去挑釁式地表述我的情緒。
我想，在女兒小時候，我真的也沒少用這樣的語言方式對她施過暴。其實，內心深處真正想表述的應該是我的擔憂，或者是對她父親的不滿。
爲啥會這樣？
因爲，在我小時候，母親與我的溝通方式便是如此！
太可怕了！
還好的是，我在大約女兒十二三歲時，覺察到了自己的不良情緒會影響到她，於是決心結束掉這段讓自己不快樂的婚姻。幸運的是，前夫與我的父母都能爲我的“感受”而讓路，沒有爲難我。
及時與前夫和平分手後，自己的情緒便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從而對女兒的影響不算大吧，至少感覺女兒比我更懂得如何表述自己的情緒，並且都是一種正向地表達。
比如昨天。
女兒說：你就將我原來住的那個房間改成書房好了，那間房光線好，你寫字的那個角落真的完全沒有光線啊。我們回來住的機率真的太少了，沒必要爲幾年纔有可能來住一次設置一間客房的。
我所居住的房子不大，共一百三十多平。設計上是三房兩廳雙衛。我不喜歡小臥室，於是，將兩間房打通變成了一間大主臥，等於房間便變成了一大一小兩間了。小臥室朝南，屬所有的房間光線最好的一間，但是利用率最低，因爲女兒一年回來住的時間真是屈指可數，幾乎不會到十天。
也知道女兒如果成家後回來住的可能性很小了，就如我自己有了家後，再回父母家住的可能性很小一樣。當初就沒有買牀，而是買的一個可拆分爲二的沙發牀。
母親現在住的房其實也有三個房間，但是三個房間都因爲一張大牀佔去了大半空間。那都是我們小時候曾住過的房間與牀。2000年幫父母裝修時，曾提議拆掉起碼其中一間房的牀，將客廳擴大成一間敞亮的大客廳（其中一間房與客廳之間的牆不是承重牆），母親是堅決不同意。至今客廳大白天也必須開着燈，且擠巴巴的。
母親這代人幼年與青年時代都喫過很大的苦，現在雖趕上了好時代，依然各種捨不得，依然什麼都要留着，不許丟。幾十年來所購置的物品，早已將家裏塞得如倉庫，轉個身都困難。
昨天聽女兒一說，真是提醒了我。
於是，今天便磨着小哥幫我搬騰東西。儘管小哥心裏一百個不願意，但是磨不過我，只好幫我搬騰東西，大件傢俱物品必須靠他的，嘿嘿！
忙呼了一個下午，當然也丟棄了許多東西，終於將小房間變成了我的書房。並且因爲小，暖氣也顯得暖和不少。還不必小哥一吸菸就被我制止、還不必只要他在家裏，我們簡直二十四小時都待在同一個空間裏。
爲九零後的表述能力點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