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謝友
初秋,某日晴好,應好友相邀赴諸城一敘。
我亦欣然而往,念好友情深,亦唸對蘇公之神崇。
風塵一路,入諸城已近晌午,輾轉七街終與友聚於一小酒家,友盛情訂得諸城美食東坡烤雞背,酥香漫潤,配以青島鮮啤,暢飲數杯,微醉。我借酒力言有酒,有美食,東坡何在?
友懂我心意,遂引路奔諸城之聖境超然臺。
超然臺何在?諸城內。宋蘇軾修之。
時,諸城,稱之爲密州。大文豪蘇軾任太守期間,巡城時遇城牆存“廢臺”一處,立臺側,遠觀山巒疊嶂,雲遊天際,乃談詞品酒之佳地,故使人"增葺之"而成。蘇轍取《老子》"雖有榮觀、燕處超然"之意,命名此臺曰"超然",並作《超然臺賦》。
齊魯多才俊,名勝數盡。諸城超然臺久歷朝迭人舊,終成落寞故地,早已淡出遊人之視野。飽受歲月之苦,幾經毀損,僅尚存超然臺遺蹟若干。今逢政通人和,盛世繁華,在原址復建,故所見皆爲新磚而成。
遠觀,城莊重威武,高足三仗餘。我與友相伴而行,拾階而進,登得城上,垂花門擋得去路。穿垂花即爲超然臺也。然蘇軾所書超然臺石刻三字早已被鑿石而盜之,至今蹤影無覓。後有元人於原處採柳體書"超然臺"三字復刻之。據縣誌記抗戰期間,超然臺石刻被漢奸塗掉,寫"進德會"三字蓋之,後整個石刻毀於戰亂,不復得也。
我站在臺前,思緒早已千年,遙想蘇公當在,迎風而立,長鬚飄然,把酒問月,一篇《超然臺記》仙然而致,情景相融,超然而溢,書香流長,餘味詠欲。
細數蘇公在此所作,何止一篇《超然臺記》,其萬人傳頌之“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亦於此臺問世。蘇公有酒有肉亦有詩,吾輩沉醉其間,亦得其樂。
友見我癡傻狀,笑而點拔我,古人遠矣,還是近步觀景也罷。與友攜手而行,見慕賢亭而入。
據言,超然臺原本並無此亭,重修超然臺,爲展示蘇公文《超然臺記》而建,裏面存碑刻數方,如秦二世詔書等。
我對一些碑刻尚有興致,奈何友分辨不得,只拉得我直奔蘇東坡紀念館而去。
蘇東坡紀念館自然非古已有之,僅爲當地紀念蘇公依臺而建。館內除收藏曆代超然臺石刻五十餘件外,陳列了蘇公任密州太守政績及文學成就等。
自紀念館而出,已近傍晚,再立超然臺上,想得曾有人評說此地:"若無子由明兄意,神州那得超然臺。優遊物外迪心智,諸城至今尋舊臺"。恰正合我此刻心際,隨性而適,人生自超然。
青天在上,明月不照故人。
然,何妨?我心之所鶩,源於蘇公之《超然臺記》。蘇公不見,後人所感,曠達之胸襟,跌宕之人生,絕世之神作,超然之情懷,無不令人傾慕敬重。
今遇之,了卻自幼之神往,蘇公不懂,我亦超然。
正文結。
02 碎語
想蘇軾之文:
應徐徐道來,靜靜說之。
是了。覺無需潤色。
1074年,蘇軾從浙江來密州。(現山東濰坊市諸城)三年後離任。
1076年,寫下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寫給繼任孔宗翰。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
惆悵東欄一株雪,人生看得幾清明。
寫給王朝雲
不合時宜,唯有朝雲能識我
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
常山之雩泉,蘇軾整理,天旱所挖。
他人生兒願聰明,
我被聰明誤一生。
但願生兒愚且魯,
無災無難到公卿。
以民生爲主,治理河道,興修水利,真正的偉丈夫。
說起這詩,兒 在一邊笑“那是,他可真是說的大實話,誰不願意無災無難到公卿!”
蘇軾,愚,魯。
對僕人,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
讀起來,刻刻淚眼婆娑。
無論文才、能力,還是人品,都當之無愧。
修葺超然臺。
在常山萬佛寺裏,有塊石頭,上有陰刻,超然臺!無解釋,孤獨地躺在那裏。
世間再無蘇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