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長女三十(80)

  文/書蟲

  放假那天下午,鄭榕榕騎着自行車馱着我把我送到公交站,而後才揚長而去。我忽然羨慕起鄭榕榕的弟弟,羨慕他有一個這樣有愛且有心的善良姐姐,他姐姐一定對他弟弟特別關愛,怪不得老人都說長姐如母,長兄如父。怪不得,鄭榕榕有一顆如此有愛的心。如果鄭榕榕沒有一顆愛人之心,她肯定不會對我這樣好。

  我和鄭榕榕約定好上學時的時間,期望能在路上遇見。那時,我也沒有手錶,鄭榕榕也沒有手錶,我們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打個電話越好出門時間,我們在路上遇見完全靠運氣,能遇見就遇見,不能遇見就一個人騎車到學校。

  我到公交車站時,公交車早就擠滿了人,本來裏面已經沒有下腳的地方,我卻被後面的人毫不費力的推了進去,那種人擠人的場面和感覺更像坐地鐵10號線在國貿站坐車。我實在不明白爲什麼叫坐公交車,明明就是站公交車,應該叫站公交車纔對。

  站在車裏的都是縣裏放學回家的學生,我並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我,反正是方圓幾裏地的人。車上售票員還是覺得我們不夠擠,把頭伸出窗戶外扯着嗓子大喊先上車,上車再買票,就這樣擠了一個又一個人,前胸貼後背的都是人。其實上車前,車裏面早就烏泱泱一滿車人。

  直到公交車外不剩一個人,售票員才覺得心滿意足。

  有學生問,一天總共有幾趟往返班車,售票員說一天只有四趟,最早一班是早上六點,下午五點是從縣城發回的最後一趟班車,總共有三輛公交車,就這樣替換着來回跑,一跑就跑了好多年,從我村裏修路以後就通公交車了,我記得我村裏修路那年我正在上小學三年級,而且當時我爺爺住的那一座院子正好在南北通向的土路上,因爲修路,兩邊的房子都拆了,我爺爺住的那座院子拆的乾乾淨淨,早就在那年夷爲平地,有的家裏面積大的,還剩一個角或者一小片緊鄰馬路。如果你去我們那個村子依舊能看到當年拆房子建馬路的痕跡,因爲馬路上的那些人家一直都住在那裏,只是有的屋子翻蓋成二層小洋樓,有的有大門,有的沒有大門,不過後來有些人家爲了人身安全還是在樓下圍起來裝上大鐵門。

  售票員說他們這些人從那時開始跑公交車,一跑就跑了十幾年,送過一批又一批的人進縣城,遠離家鄉。售票員說她看着我們這些孩子有的似曾相識,說是要麼見過我們的姐姐要麼見過我們的哥哥。

  本來地方也不大,方圓三裏,我爸媽那個年代結婚都不超過三裏地,超過三裏地的都屬於遠嫁,說是回孃家探親走路不方便。那時候,最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車。我媽當年的嫁妝就一臺十四寸的黑白小電視機,一輛鳳凰牌自行車,還有一臺縫紉機。這是當時最體面的嫁妝,剩下的就是洗漱用具,傢俱。

  關於零碎陳年舊事,有些腦海裏有些模糊印象,有些是在喫飯時聽爸媽說起的,只能自己腦補畫面。聽完售票員講完公交車的陳年曆史,忽然覺得不起眼的公交車竟然有這麼強悍的生命力。

  公交車在馬路上穩穩的行駛,直到過了那道標誌性的鐵牌坊,一行鏽跡斑斑的字體赫然躍入眼前,已經到了鄉里,接下來就是一個又一個村子,就會有一個又一個人在不同的路口下車。再往前行第三個村子就到了我們村子,再往前行駛大約十分鐘就到了我家衚衕口,我家在我們村子的尾巴處,和另外一個村子相接,反而距離另外一個村子很近。住在這個地段的人們都是在鄰村買油鹽醬醋,因爲去鄰村走路要比去前面十字街裏買東西近的多。

  快到我家衚衕口時,我給司機提前兩分鐘說好在哪兒停車,因爲道路兩邊的衚衕口太多,說的太早也不是,說的太晚也不行,所有隻能在快到衚衕口的前一口衚衕口處說,要在下一個衚衕下車。

  進入村子以後,司機開車比在開始那段馬路上沒人下車時慢得多。我站在地面上,看着揚塵而去的公交車,公交車本來是紅色的,但是看上去卻像嚴重褪色後的紅色。我說不上是什麼心情,揹着書包往衚衕裏走。

  這次,我回學校時還要不要生活費,如果按照我往常的生活費開支,我還剩將近六十塊錢,結果那張五十塊錢丟了,我只剩十塊錢。正常來說,半個月以後我才能要生活費,也就是說這次我回去上學是不能開口要生活費的。

  我心裏不停盤算十塊錢到底怎麼花才能熬過半個月,就算一天花一塊錢,也還差五塊錢,從家裏帶夠乾糧,咬咬牙一天一塊錢也能熬過去。這樣想來,我心裏有了底氣,這次上學不要多,可以少要點,要個十幾塊錢就夠了。

  到了家門口,我發現敞開着兩扇大鐵門,拖拉機停在門的右側,看情況爸媽都在家。我一邊往院子裏走一邊大喊媽,爸,我回來了。我媽應了一聲回來了,語氣聽上去有些不對,軟軟綿綿的,像是生病。我走進屋子,見我爸躺在牀上睡覺,我媽坐在牀上靠在背部牆上。

  一進屋,我就敏銳的鋪捉到氣氛不對,我也不好直接問什麼。我想問我媽怎麼沒有在地裏幹活,可又不知道如何張口。這次和上次回來有明顯的不同,上次有一種喜氣洋洋的感覺,像是過年,這次有一種冷清冰冷的感覺,好像我媽離家出走的那次。

  我最害怕這樣的氣氛,頓時不知道手腳放在哪兒。我說晚上你們想喫什麼,我給你們做飯。我媽說沒給你來得及做飯,廚屋還有中午剩的一點飯,你先湊合喫,等你妹放學回來,我再給你們做喫的。

  我感到我媽說話的語氣散發出一種消沉悲觀,好像家裏出事了。我說那我去喫飯了。我去廚屋鍋裏拿出一個涼饅頭,爲了省事,一個饅頭掰成兩半,在每半里摳出一小塊心,裏面放一點點鹽,在放一點點熟好的花生油,最後放上醬油,就這樣蘸着喫,一個饅頭很塊就喫完了。我又喝了一碗涼水,喫飽喝足以後,我就揹着書包去我屋裏開始寫作業。

  一直寫到我妹妹回家,我妹進家門時,沒有喊我媽我爸,而是先喊姐,我沒有吭聲,她又在院子裏大喊李丹寧。我故意逗我妹妹,我妹生氣地大喊大妞兒。我不由想笑,我妹生氣地說懶得搭理你,讓我和你說話我也不和你說話。我急忙跑出屋子道歉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寫作業。我妹說喊你三聲不理,別和我說話。我說你生氣了,我妹撇我一眼裝作沒有看見我沒有聽見我說話,大喊媽,我回來了。

  我媽在屋子裏迴應說你姐回來了,你們姐倆先說說話,半月不見了,肯定有好多話要說。

  我和妹妹兩人坐在廚屋,妹妹問我喫飯了沒,我說喫過了,鍋裏給你留着一個饅頭,我回來的時候鍋裏只剩兩個,正好咱兩一人一個。妹妹拿起鍋蓋從鍋裏拿出饅頭蓋上鍋蓋,掰開兩半遞到我面前說,分你一半。我說我喫飽了,你喫吧。妹妹說你一個饅頭能喫飽嗎,我笑着說又不是晚上不做飯了,你喫吧,不用給我。

  我妹說好吧,那我就喫完了。妹妹像我喫饅頭那樣一口氣喫完了,又喝了一大碗涼水。那時候的涼水都是地下水,雖然從地下抽出來會有一些樹葉子之類的,但很乾淨,也很好喝。那時我們在家時直接喝從地下抽出的水,喝完也不拉肚子,也不覺得難喝。

  妹妹喫飽喝足以後,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回來的。我說回來有一會兒了,坐公交回的。妹妹問我在學校怎麼樣,我說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妹妹不說話了,低着頭好像在想事情。我覺得沒事兒可做,又不知道說什麼,只好讓妹妹回屋寫作業,我準備坐鍋做飯。妹妹見狀上前要幫我,我不讓她動手。

  我坐鍋的時候,妹妹坐在一旁說,姐,告訴你一個消息。我說什麼。妹妹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我想了想說壞消息吧。妹妹說我還以爲你先聽好消息呢。我說我喜歡先苦後甜,把好的放在最後。妹妹說我猜你就這樣說。

  我坐好鍋,坐在她對面說什麼事兒,你這麼神祕。妹妹低下頭玩弄手指說,咱爸生病了。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妹妹擡頭問我你不問什麼病。我說什麼病。妹妹說咱爸前幾天去做體檢查出有肝病,很嚴重,說是肝炎,我偷偷看了咱爸的體檢單,可是我什麼都看不懂。我忽然想起我初中的班主任,大家都說班主任孃家裏都得的肝病,最後都是不治之症。我心裏害怕起來,心頭猛地一沉,感覺像是掉在水裏水蓋過我的頭頂,說不出一個字。

  妹妹說好消息是咱爸的肝病不是不治之症,但是需要長期吃藥。我說需要喫多久,我妹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從爸媽談話時偷聽了一兩句說要喫十年,十年以後要是沒事人就沒事,十年以後要是有事人也活不長。我一聽驚訝地說十年,意思是隻剩十年的活頭。

  妹妹點了點頭,情緒低落地說好像是這個意思。我這才明白這次回家和上次回家的氣氛爲什麼有天壤之別。按照妹妹說的話,爸爸每活一天就少一天,日子都要倒着計數。妹妹說姐,咱爸咱媽不讓我告訴你,說是怕影響你學習,我還是沒忍住,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也不能只看到不好的一面,也要看到好的一面,醫生不是說只要吃藥就有活着的希望嗎。

  我呆呆的看着我妹妹,心裏一陣酸澀,話雖這樣說,但在我看來猶如晴天霹靂。過了好久,我說咱媽也知道這事。我妹像是做錯事的孩子點了點頭,我開始也不知道,是上週中途回家在爸媽屋子的抽屜裏翻東西就翻出了那張體檢單。我像是自我安慰說,電視裏不是經常演體檢弄錯人嗎,是不是名字弄錯了。我妹說咱爸媽也是這樣想,又還了一家醫院去體檢,一樣的結果。

  我妹見我不說話,說你也別想的太壞,只要咱爸爸堅持不懈接受治療吃藥,醫生說會好起來的。我還是難以接受這個消息,我說咱媽知道這件事什麼反應。我妹說咱媽說以後什麼都聽咱爸的,咱爸幹什麼她都會全心全意支持,咱媽還讓我以後不要惹咱爸生氣,也不讓我告訴你。我說咱媽沒說別的,我妹說咱媽說這樣一想,咱爸也挺不容易的,一個人支撐這麼大一個家,咱爸從小沒了媽,自己哥哥嫂子也不疼不愛,咱爺爺又是一個大男人根本不知道怎麼關心他,好不容易長大,自己爹又沒了,本來還想以後讓自己爹過上好日子,卻一天好日子也沒過上,沒盡過一天孝心。

  我說咱爺爺一輩子沒喫過什麼好東西,也沒享過一天福,活受一輩子罪。妹妹說我也是覺得咱爺爺挺不幸的,不過從小你就知道孝順咱爺爺,給咱爺爺曬被子洗衣服還洗他的青手絹還有毛巾,你從來不嫌咱爺爺不乾淨,總是給他收拾的乾乾淨淨。

  我被我妹妹說的哭了,爲了減少我的尷尬,笑着說我怎麼不記得這些事了,一點印象也沒了,我真的對爺爺這麼好。我妹說這些不是我胡編亂造,是咱媽告訴我的,有些我記不清,有些我記得特別清,尤其是你一見咱爺爺就要給咱爺爺洗手絹,見了他就說爺爺你的青手絹拿來,我給你洗洗。

  我哽咽住想笑也笑不出來,如果我真的像媽媽妹妹說的那樣我覺得爺爺有這樣一個孫女受一輩子罪一輩子委屈也值,也算我替我爸爸盡了一份孝心。我妹說就因爲你總是給爺爺洗手絹毛巾衣服,他最喜歡你,說你那麼小就懂事知道孝順大人。

  爺爺說他有這麼多孩子沒有一個像你這麼貼心。我說你又胡說,哪有你說的這麼好。我妹說我記得,有些我真記得,而且記得清清楚楚,咱爺爺逢人就誇你是他的好孫女兒,當時我聽了心裏還不是滋味,還喫你的醋了。我就想我要學你也給爺爺洗手絹衣服掃地,可是我這個人你也知道天生就懶,心裏想一回事,做的時候又是一回事,眼裏看不見活兒。咱爸開始不信你這麼小就做大人做不到的事,後來見你在院子給爺爺曬被子洗衣服手絹就信了,這是咱媽告訴我的,我知道你一見咱爺爺就要給他洗手絹,而且洗的很認真,非要洗好幾遍,直到洗乾淨爲止。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那時爺爺和咱們還沒住一起,你經常去爺爺住的那個老院子看他,還和他一起去地裏放羊割草。咱爸咱媽都沒時間去那個院子看他,也沒他做過這些事。咱媽說你從小就是幹農活的好手,不學就會,咱媽還說以後你也是一個幹活拉套的命。

  我說哪有你說的這麼好,我覺得我小時候什麼都沒做。我妹說就因爲你小時候過於懂事就努力讓你上學,咱爸也是這樣想的,我想要是咱爺爺還活着,他也是這樣想的,他肯定會支持你上學讀書,他肯定希望你的未來一片光明前程似錦,不要再像小時候那樣喫那麼多苦。

  我哽咽地說我更希望爺爺一直活着,這樣我寧願不上學,也要讓他過上好日子,哪怕一天。妹妹說姐,我知道你心好,你要不是心好,咱爸媽也不會花昂貴代價讓你去城裏讀書。我說你的心比我更好,寧願自己放棄大好機會而把好機會拱手讓給我,我做的都不像一個姐姐,一點也沒個姐姐的樣子。

  我妹笑了說,那我也願意,我高興這樣做,你從小都對我好,我要對你好,這是我唯一能爲做的。妹妹也流淚了。我知道妹妹比我還渴望上學讀書,比我還渴望去城裏上學,她那麼那麼聰明,就是不好學,如果她好學就沒我上學的事兒了,她比我出色太多了,爲了把這個機會給我,她故意不好好學習,故意在學習上偷懶。

  妹妹擦乾眼淚,笑着說姐,你別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我擦掉眼淚,點了點頭。

  我和妹妹平復情緒以後,我說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以後不管誰發達了都不能忘掉以前,都不能忘掉自己的家,不能忘掉自己的親人,我們永遠都是親人。妹妹笑了說,姐你說的對,也說的不對。我不解地說哪兒不對,難道你不這樣想。妹妹笑着說,除了你說的那些,你還像我的小媽媽,我的好朋友。

  我說咱們是患難與共,生死相依,肯定和其他家的孩子更團結一致,更是一條心,心貼的更近,都想爲對方着想。妹妹說姐,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我說什麼。我妹說這叫患難見真情。我說逆境有時候也會有意想不到的一面,逆境能讓人堅強。我妹說電視裏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是你看咱爸咱媽,他們誰也沒拋棄誰,誰也沒放棄誰。

  我也被爸媽的這種伉儷情深深受感動,雖然那時我不懂夫妻是什麼,但是我覺得爸媽的感情情比金堅,至少在我爸最落魄潦倒的時候我媽沒有一走了之,而是選擇和他一起面對人生挑戰和考驗。

  我妹說姐,我很羨慕爸媽這樣的感情,我希望我以後也能找到一個像咱媽媽這樣的男人,爲了家庭付出一切,哪怕犧牲自己的幸福。我說咱爸也好啊,就是家窮了點,家裏底子過於薄弱,人好心也好,雖然不會對自己媳婦孩子說甜言蜜語,也不會說拍馬屁說漂亮話,但是善良孝順,對咱媽真心好,從來沒有二心。

  我妹說我纔不找咱爸爸這樣的人,只有你才覺得咱爸是個絕世好男人,我覺得咱媽纔是絕世好男人。咱爸年輕時不懂事,而且還太懶,最重要的是善惡不分,不會擦亮眼睛看人。要是年輕時他聽咱媽的話,也不至於走那麼多冤枉的彎路。我覺得咱爸就是心眼太好,把一切人都看成好人,好像世上沒一個壞人。當時咱媽不一樣,咱媽一看就知道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壞人,而且咱媽從來都不怕惹事,遇到事時也不低看自己。咱爸這一點沒咱媽做的好,我喜歡咱媽那樣的人,我要嫁也嫁咱媽那樣的人勤勞乾淨生活節儉,心疼自己的孩子丈夫,把最好的全都給自己孩子丈夫,留給自己的都是最不好的,我敢打賭方圓十里沒有一個女人能超過咱媽。這個家有了咱媽才越過越好,沒了咱媽就真的散了。

  我說確實是這個家最大的功臣就是咱媽一直付出,不停付出,從不求回報。我妹說姐,長大以後你肯定也是這樣一個女人,爲了孩子丈夫犧牲自己一切,但是我不希望你做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到頭來苦的還是自己,就算爲孩子丈夫犧牲再多有什麼,如果孩子丈夫不珍惜,那還不是一樣一無所有,如果遇到孩子丈夫知道珍惜這份苦心,那也值了,怕就怕人心不足,覺得付出的還不夠。

  我說你看咱媽爲咱們做這麼多,咱們也早早懂事早早知道爲他們分擔重擔,知道他們艱辛生活不易,互相真心對待,互相珍惜,互相幫助。我妹說我也覺得是,一個人好不叫好,兩個人好才叫好,心交心才叫真好,真心換真心纔是真的好。

  鍋蓋噴出白色的水蒸氣,拼命往上飛,飛過我們的頭頂,飛過屋頂上,飛到窗戶外,飛到天上,最後成爲縷縷雲煙。

  我看向妹妹說要不要給爸媽一個驚喜。妹妹問我什麼驚喜,問你考了全班第一。我說沒有,但是我會努力。妹妹說那你說的驚喜是什麼,我說我們給爸媽好好做一次飯吧,我們兩一起動手,我們做好以後再喊他們喫飯,他們看到熱騰騰的飯菜一定會高興,一定會驚喜。

  妹妹想了想說,姐,你說的是個好主意,正好他們兩現在沒有在廚房。我和妹妹說做就做,我把剩下的生活費全部給了妹妹讓妹妹去買菜,我妹也拿出她所有的零花錢,湊在一起至少有三十塊錢。妹妹問我買什麼菜,我說你看着買唄,西紅柿,雞蛋,瘦肉,都買點,把這些錢全部花完。總不能咱們在學校喫肉,他們在家一直喫老鹹菜,咱媽在學校還能偶爾改善生活,他們在家都是應付湊合喫飯,咱們不回來,他們肯定也不會喫這些好喫。

  我妹說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你看看需要買什麼。我說要是我們兩會包餃子就好了。我妹說我可以擀皮,我說我也只會擀皮。我想了想說,算了,你一個人看着買吧,就按你的口味買,想喫什麼就買什麼。我妹說那也行。

  我妹妹走了以後,我纔想起來要做什麼,我想烙肉餅或者菜餅,好像我也就會做這個,其他的實在沒有拿得出手上得了檯面的菜。我心裏不停祈禱妹妹多買些瘦肉回來,這樣我就能烙肉餅。

  我把蔥薑蒜全部準備好,妹妹也回來了。妹妹看見我擺在廚屋裏架勢就問我想好做什麼了,我說你別笑話我不自量力,我想給爸媽烙肉餅。妹妹笑着說,姐,你和我想一塊去了。我妹激動的提着買回來的菜差點跳起來。

  我急忙示意我妹安靜,我妹說我買了一大塊瘦豬肉,這下肯定夠烙肉餅,剩餘的瘦肉就炒菜。我妹一邊說一邊放下買回來的菜,一一給我說買了什麼,有西紅柿,雞蛋,瘦肉,芹菜,蘑菇。我一看蘑菇說妹妹你太會買了,這下可以做蘑菇燉肉,肯定會特別好喫。

  我妹害羞的說我也不知道買什麼,本來也沒多少菜樣,也沒什麼可挑的,我就買了這幾樣。我說這就夠了,足夠了。我讓妹妹做準備工作,我開始和麪,和好一小盆麪糰後,妹妹也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

  我開始切肉,要是烙肉餅就需要剁餡兒,剁餡兒就會吵到爸媽。家裏有兩個菜刀,兩個案板,一個大案板一個小案板,大案板是用來做饅頭做餅手工麪條,長約一米五,和我身高差不多,寬約不到七八十釐米。小案板是用來炒菜用的,就是一個圓圓的樹根樁子的切面,上面都是深淺不一的年輪。菜刀也是分用途,一個鋒利的菜刀專門用來切肉,一個比較鈍的菜刀用來切青菜。平常用到的都是鈍菜刀和圓案板,改善生活的時候纔用到大案板和鋒利的菜刀。

  切肉的菜刀那是真的鋒利,兩個到面都是明晃晃的反着亮光,刀身寬約十釐米,長約二十釐米,爸爸特別愛惜這把菜刀,專門託人買的,還給這把菜刀專門做了一個刀鞘。爲此,我媽還說我爸窮講究,就是一把菜刀非要整那麼多花哨,心思全花在歪門邪道上。我爸也不生氣就說你懂什麼,一把好刀切肉省不少力氣和時間,以後再也不用發愁包餃子剁肉餡,用這把刀剁出的肉餡包成的餃子肯定特別的香。我爸那時還不知道有些家庭早就不用人工剁餡,而是直接在超市裏賣肉的地方直接絞,方便快捷。不過,這樣的肉餡包出的餃子確實不香,少了一種味道。於是,每次包肉餡餃子時,爸爸都會親自用這把刀剁肉餡兒。這把刀一直用到現在,一直都沒壞。

  平常爸爸都不讓我和妹妹用這把菜刀,這刀不小心切一下可不是鬧着玩的。媽媽也不經常用這把刀,媽媽說看着這把刀心裏就害怕,我媽從不讓我和妹妹用這把刀。

  準備工作做好以後,我妹看着我說要不關上門剁肉,剁肉的時候手輕點,他們不細聽也聽不到。我說只能試試,但是不敢保證。其實,就算不剁肉餡兒,炒菜時鍋中的油熱後放菜時也會爆發出“嘶拉”一聲響,雖然隔着院子,但一定能聽到。每次爸爸炒菜時,我們在屋子裏都能聽見這個聲音。

  妹妹等着我拿主意,我遲疑片刻說,管它呢,管不了那麼多,先做了再說。妹妹聽到這個答案非常滿意說,我也覺得做就做了,總不能做一半,半途而廢。

  妹妹關上廚屋門,爲了消音,兩扇窗戶也關上了。我和妹妹同時進行,誰也不閒着。妹妹負責炒菜,我負責剁肉餡兒。其實,自從洗衣服烙餅那次我被油燙上以後,我就對炒菜有了陰影,尤其是油一熱放鍋裏放菜時,我都要躲的遠遠的,像扔炸彈一樣往鍋裏一拋,感覺安全以後纔會上前翻炒。

  妹妹先炒的西紅柿雞蛋,又單炒一個蔥花雞蛋,最後才炒瘦肉燉蘑菇。妹妹問我怎麼做瘦肉燉蘑菇,我說我也不會,你就按照正常炒菜的做法做吧,要是難喫你一個人承包喫乾淨,要是好喫大家一起喫。

  我妹說,惡毒的姐姐。我不由笑了說善解人意的妹妹。我兩不由同時笑了起來。妹妹急忙示意小聲點,我感覺我兩明明在做一件正大光明的事,過程卻像做賊一樣擔驚受怕,生怕我媽進來。

  我快要剁完肉餡時,我媽在屋子裏喊我問我幹什麼,我輕輕打開廚屋門,鎮定自若地說和我妹一起寫作業。我媽說寫完了嗎,我剛要說快要寫完了,我妹急忙給我使眼色,我說還沒呢,還要寫一大會兒。我媽說那行,你們慢慢寫吧,一會兒我來做飯,你們有什麼想喫的,我給你們做。

  我看着我妹妹,好像紙包不住火眼看就要露餡兒。還好妹妹反應比我快說,媽,你不用着急做飯,我和我姐還不餓,我們兩剛喫飽沒多會兒。我媽說行,你們先寫作業,等你們快寫完的時候說一聲,看你們想喫什麼。

  我妹說知道了。

  我兩互相對視一眼,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脯,像是安撫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

  妹妹小聲說,姐,這個辦法行不行啊。我說行不行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飯做好了。我妹想了想說也是。可能廚屋關的嚴嚴實實,我和妹妹剛關上屋門就聞的屋子裏到處都是熱氣騰騰的香氣。妹妹小心打開窗戶,我這邊正在努力剁餡兒。妹妹把炒好的西紅柿雞蛋用一個碗罩住說不能只放肉啊,也得放點別的什麼。我聽我妹這樣一說也覺得對。妹妹說要不裏面放點白菜蘿蔔什麼的,光有肉會不會喫的膩得慌。我說也別放那麼多花哨了,就放白菜吧,你快去洗白菜。

  妹妹說要不再放點胡蘿蔔,正好廚屋裏有現成的胡蘿蔔。我說也不知道放進以後好不好喫。我妹說胡蘿蔔都是維生素,多少放點吧,不放多就放少,這樣營養成分更高,葷素搭配營養價值更高。

  我不由稱讚妹妹點子真多,妹妹拿着一根胡蘿蔔和一棵大白菜去外面清洗。

  沒多久,妹妹就拿着洗乾淨的胡蘿蔔和大白菜進來了,嚇我一跳還以爲是我媽進來了。我妹急忙說對不起。我說你把這些切了吧,我這邊也快好了,很快就能烙餅了。

  妹妹拿起小菜刀“咔咔”就把胡蘿蔔切好了,然後切成碎丁。妹妹切的很仔細也很認真,我從未見過妹妹這麼認真,我忽然意識到妹妹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像是變了一個人,說不出什麼感覺。

  我不由問你不是說留長辮子嗎,怎麼不留了。妹妹總說留長辮子,卻只留了那一次馬尾辮,接着又剪短了,剪成現在這樣的髮型,脖子處留着幾綹碎碎的長髮,妹妹用一個青色的細細的橡皮筋低低的系在脖子處,小辮子很細,如果認真數的話也沒多少根。妹妹早就不讓媽媽給她剪頭髮了,她都是去初中學校旁邊的理髮店花五塊錢理髮。我還是讓我媽給我剪頭髮,有時我也會拿着鏡子給自己剪,不過我總是剪成一個豁子,不是這有一個豁口就是那一個豁口。雖然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我,但我並沒有什麼,我心裏很坦蕩,說不出的坦蕩,心想她們在看,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她們願意看就讓她們看好了。因爲那時我從課外書上看到一句話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我當時就是這種心理,一種破罐子破摔,一種光腳不怕沒鞋穿的想法。

  妹妹說這樣不好嗎,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其實,我覺得理髮店給我妹妹理的髮型有點像男孩子,不過那個年代正好流行超級女生那樣的髮型,看上去蓬蓬鬆鬆,頭髮有的很長有的很碎,尤其是前額處的一綹長髮正好遮住眼睛,看人的時候總要不停的甩頭髮。還好妹妹前額處的碎頭髮沒有那麼長。

  我忽然覺得妹妹很美,說不出的美,帶着一種灑脫的美。我笑着假裝很平淡地口氣說你現在這個髮型挺好看,在哪兒剪的。妹妹笑着說那家照相館對面開了一家理髮店,好多人都去他那理髮,他很會理髮,你要是想去我可以領你去。

  我心裏咯噔一下說,小心翼翼地問那家照相館還在嗎。我妹妹說對啊,那家照相館一直都在,不過學校旁邊又新開一家照相館,照相技術卻不咋地,就開始的時候好多學生去,現在好多學生寧願排隊也要去那家老照相館照相,本來那家新照相館會影響老照相館家的生意,誰也沒想到老照相館又火了,比以前更有人氣,真是變化無常。

  我心裏不自在起來,想起那次和林凱一起去拍照,心裏滿是遺憾那三張照片怎麼找不到了,就連怎麼丟的我都沒印象。妹妹見我不說話就問我想什麼呢,不看着手裏剁餡兒的菜刀。我問妹妹你有沒有見過,我想說我和林凱的合影,可我說不出來,我就卡在那看着我妹妹。我妹見我吞吞吐吐半天沒說出一個字說見過什麼,你說啊,急死我了。

  我還是沒說出那張合影,而是說你有沒有見過我之前照過的照片。妹妹說我以爲你說什麼,你照片不是都放在那個敲鐘報時的鐘表下面的空格處了。我不由高興起來說你說的是真的。我妹說真的,前不久我在鐘錶停了不走了,我就拿着那個擰轉器上了上發條,我發現了你的照片。我驚喜地說幾張。我妹說沒細看,反正當時不經意間瞥見了,當時我還納悶怎麼把照片放這裏了,藏的夠嚴實的,要不是鐘錶停了我上發條,還不知道里面有你照片。

  我急忙放下手中菜刀,跑到爸媽屋子門旁,輕手輕腳進去爸媽兩人睡在牀上,我極力剋制自己失而復得的激動心情,努力控制腳步不發出任何聲音。走到鐘錶面前,鐘錶已經停了,停在晚上八點鐘那一刻,我真希望時間能夠像鐘錶一樣停下來,停在某一刻,可是這是不可能的,就算全天下的鐘錶停了,時間還會繼續往前走,一分一秒也不會停下來。就算全天下的鐘錶慢下來,時間也不會慢下來。它會像往常一樣一如既往的前行,誰都無法阻止停減慢它前行的速度。

  由於過於激動,我的雙手都是顫抖的,完全不停使喚,我感覺我快要哭了,眼睛模糊一片,好像照片裏的那個人就站在我眼前,好像他又活了。我狠狠咬了咬自己左手臂,很疼,這才知道不是做夢,真的不是做夢。

  我突然間害怕起來,不知道害怕什麼,那個消失很久的人馬上就要出現在我眼前,我卻害怕起來,害怕的不敢面對這一切。

  我側臉看了看躺在牀上熟睡的爸媽,他們看上去睡的很平靜,完全不知道我站在這裏看着他們。他們也模糊起來,變成一個一個時隱時現的小星星,很小很小,小的好像小碎片,小的好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地上以後支離破碎。

  我用顫抖的手撥開鐘錶上的小鐵勾,輕輕拉開鐘錶的玻璃門,鐘錶上的大字和指針更加清晰,更加真實,距離我更加近。我摸了摸鐘表下的空格處,摸出東西,拿出來一看真的是我的照片,不過不是那三張,而是我初中時在學校照的一寸兩寸照片,它們發出陳舊的氣味,四周的薄邊由於長期不見陽光都翹了起來,好像着潮了。

  我看着這些似曾相識的照片,竟然在腦海裏找不到一點痕跡,我忘了什麼時候照的,什麼時候放進了這裏面,什麼時候自己長這個樣子。照片的女孩子一點也看不出是個女孩兒,猛一看很像男孩子,細長的臉龐,濃眉大眼,沒有任何笑容和朝氣蓬勃,微皺着眉頭,看上去好像遇到一件不開心的事情。

  是啊,當時對我來說,照相是一件極其令我討厭的事情。就算到了現在,我也一樣不喜歡拍照。可能一照相,我就想起那次照相,也可能一照相,我就覺得自己又老了一歲。

  可能,照相在我腦海裏留下深刻的不愉快。

  我把照片放回原處,鄰走前又拿起擰轉器給鐘錶上了上發條,鐘錶依舊一動不動。好像鐘錶自從林凱出事以後就不轉動了,就不走動了,一直停在那裏。鐘錶右側中間,也就是刻着數字“3”處,有一個長長窄窄的細條,上面顯示着日期,那個日期就是鐘錶不再轉動的日期。也許我的愛情就從那一刻開始真正開始萌芽,林凱消失以後發出的幼芽。

  合上鐘錶的門,我失落地走到廚屋,妹妹已經切好胡蘿蔔丁,正在剁白菜。妹妹沒有看我說你什麼時候也開始不聽人把話說完就跑了。我坐在案板前拿起刀重新剁肉餡兒驚魂未定,好像大白天遇見鬼。

  我妹說你幹什麼去了,不說一聲就跑。我說沒什麼。我妹也沒看我,繼續剁白菜說,姐,以後你多照相吧,我買了一本厚厚的相冊薄,以後咱們的照片都可以放在相冊薄裏,不用放在鐘錶裏了,省的亂放照片。

  我說我不喜歡照相,照相有什麼好的。我妹沒有發現我的情緒變化說,照相多好啊,可以留下自己的某一個瞬間,想看的時候就看,回憶的時候也能翻看,要是沒有相片就沒有什麼能證明曾經某個時刻的痕跡。我說不是有腦子嗎,存在腦子裏都省事。我妹撲哧笑了說,姐,虧你想的出來,要是都像你這樣想,照相館喝西北風去吧,早就餓死了。

  我說本來就是,照相又要想花樣擺姿勢,又不少花錢,浪費金錢還浪費時間,還不如不拍。我妹好像聽出我不高興擡頭問我,好好的怎麼說話變味兒了。

  我說你要是喜歡拍照你就拍吧,反正我不喜歡拍照。我妹說我就是給你說一聲拍好的照片以後可以放在相冊薄裏了,你就生氣了,有什麼生氣的,不想拍就不拍唄,大不了一本相冊薄裏都是我,爸,媽我們三個人的照片,裏面只要有一張全家福就行了,就代表有你的照片了。

  我沒有說話,妹妹也沒說話。妹妹忽然想起什麼說,怎麼就說到拍照的事上了,本來說的是怎麼給爸媽一個驚喜。妹妹見我還再剁肉就說姐,是不是剁好了。我說差不多了,再剁幾次就可以烙餅了。

  妹妹說我這邊也好的差不多了,感覺自己特別牛,竟然自學成才。

豬肉燉蘑菇也好了,爲了達到爸爸平常做飯的那種水平,我妹放了花椒,麻椒,陳皮,還有一些叫不出的調料,反正都是爸爸做大菜時準備好的調料。

我妹看着燉好的豬肉蘑菇說要是放進去粉條就更絕了,現在都饞的我直流口水,忍不住想要嘗一嘗。我說你還是忍一忍,等烙好餅以後,你再喫。

我妹說我知道。我妹把烙餅的平底鍋坐在火上,坐在一旁凳子上說我來趕餅,你來烙餅,這樣同時進行節省不少時間。我說行。我把和好的麪糰放在大案板上加了些麪粉揉了揉,直到感覺可以擀餅,就擀成一個長長的棍子形狀,從上面拽下一個小麪糰。其實,我也不知道小麪糰能擀出多大的餅,完全是憑感覺。

沒想到,妹妹擀好的小麪糰恰好擀成一個圓圓的大小適中的餅。妹妹說接下來就看我的吧。妹妹看上去躍躍欲試,我只好給她,把剁好的肉餡兒和蔥薑蒜還有胡蘿蔔丁碎白菜全摻一起攪拌均勻,又澆上三四滴香油,香味全出來了,味道特別像爸爸調的餃子餡兒。

我妹說姐,咱們調的這個菜餡兒都可以包餃子了,還烙什麼餅啊,直接下餃子吧。我說着也是味兒像餃子餡兒,要是真煮成餃子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兒,別浪費這麼好的東西。我妹說那就烙餅吧,烙餅穩妥。

我在妹妹擀好的餅上放上一層薄薄的肉餡兒,又用一根筷子塗勻,蓋上另一張薄餅,把兩張餅的餅沿兒全部粘好,就開始烙餅。

不過這次烙餅時,我可是小心又小心,生怕滾燙的油噴我手上或臉上。

烙餅很簡單,只要掌握好火侯就行,這樣烙出的餅不會太生也不會太焦,正好酥脆鬆軟,色澤金黃透亮,一道人間美味佳餚成功出爐。

可能我還要受益於上次我媽我妹在河邊洗衣服我在家獨自一人烙餅的經驗,所以這次就相對順利順手,就是剛開始翻的時候不太容易,一時把握不好,就容易露餡兒。

我和妹妹誰都沒想到這次做飯如此順利,我妹見我烙好四張肉餅,就端着烙好的餅拿着兩雙筷子去找我爸我媽。我沒和我妹一起去,沒親眼目睹爸媽當時驚訝的神情,但是我站在廚屋豎起耳朵仔細聽起來。當天晚上我妹就給我描述了一遍,雖然我錯過了當時的場景,但是我還是很開心爸媽還是對我和妹妹的做法很滿意,可以說非常滿意。

  我妹喊爸媽,起來喫飯了。我媽含糊說了一聲好想是從牀上坐起來,驚訝地問哎呀,這是你們做的。我爸聽我媽一咋呼也醒了,一看我妹端着烙好的餅問你和你姐一起烙的。我妹驕傲地說是,我和我姐想給你們一個驚喜。我爸坐起來說哎喲,你們這是怎麼了。我妹笑着說這是我們兩的一點小小的心意,你們快嚐嚐。

我媽問你們吃了嗎。我妹說還沒呢,你們先喫,我們還不餓。我媽說等會再烙,把你姐叫來一起喫,正好四張,一人一張,先趁熱喫,喫完再烙剩下的。我妹扯着嗓子喊了一聲姐,咱媽讓你過來喫餅。我說你們先喫吧,喫完還有。我媽見我不過去大喊丹寧,快過來一起趁熱喫,剩下的你別烙了,我來烙。

我妹這纔想起什麼說,爸媽廚屋還有菜呢,炒了兩個菜,一個西紅柿雞蛋一個蘑菇燉豬肉。我爸驚訝地說喲,你們這是怎麼了,一下做這麼多好喫的。我妹說就是專門給你兩做的,你們在這等着別動,我去廚屋端菜。

我媽急忙說別忙了,我和你爸去廚屋喫吧,正好也讓你姐喫飯,我來烙餅。

我媽說完就站起來,我爸也跟着下牀。我妹正說要端菜過去,我爸媽已經到廚屋門口。我爸說你們做的還不賴,香味都飄到院子了。我妹得意地說那還用說,不看誰做的。我爸我媽兩人在院子裏洗手,一邊用毛巾擦手一邊進廚屋。我爸要從我手裏接過去飯鏟兒說我來烙吧,你們趕緊喫。

我說你們先喫,專門給你們做的。我媽說要不等會再烙,先把烙好的餅吃了,再烙剩下的,一會兒飯菜都涼了。我爸從我手裏接過去飯鏟兒說快去喫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我媽有些生氣說你們父女兩真是奇怪,非要喫飯的時候爭着幹活,喫完飯再爭着幹活也不晚。

我妹在旁邊添油加醋說,媽,你別耽誤我爸表現一個好父親的機會。我媽毫不客氣地說呸,當一個好父親也不是這樣表現。我爸嘿嘿笑了說,這個時候不表現什麼時候表現。我媽有些急了說,別表現了趕緊趁熱喫飯吧。

  我爸這才放下手中的飯鏟兒,在火上放了一大鐵壺涼水,我們開始喫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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