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和外婆

她是在母親向別人談起外婆的時候,才知道外婆去世的整個經過的。

外婆去世的時候,她在離家裏很遠的地方的上大學,家裏面也許覺得讓她來回太折騰,怕影響她學業,又或許是想起她年幼時對家中親人過世所表現的冷漠,家裏並沒有人希望她回到老家去參加葬禮。母親在電話那頭消失了近一個月,她只能從父親偶爾的電話中依稀瞭解到,日間明明依舊健康的外婆,在夜裏忽然生病,等家人晨起發現的時候,外婆已經離開人世了。

她在離家鄉很遠的城市,沒有人叫她回家,她其實,也不想回去。她明白,都已經太晚了,外婆已經去世,她回去了,也於事無補,只能是爲家中操持葬禮的長輩們多填麻煩而已。她只是成天的躺在宿舍之中,不哭,不說話,不上課,看很多的電視劇,逃避現實。

她想起在知道外婆去世消息前的晚上做的一個夢,她坐着船,穿過很多的山洞,來到了那個只在小時候纔去過的外婆的家。家中陽光燦爛,院子中長滿了掛着肉腸和水果的枯樹,這些樹木招引了些許蠅蟲,外婆家中景象甚是繁榮,繁榮到有那麼一刻,讓她覺得馬上要破敗。她穿過掛着滿是肉類瓜果的樹木來到堂前,看見蹲在門廳前的舅舅,他滿臉憂傷,嘆着氣。她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看着院子裏的樹木在陽光下泛着橙色的光,感到恐懼。清晨醒來,收到外婆已經去世的消息。

葬禮過後,沒有人再向她提起過外婆。母親一度意志消沉,靠喫各種東西來填補心中的空缺,她和母親視頻,知道母親內心難過,便更不敢問及細節。外婆去世了,家中人告訴她,外婆其實去的安詳,她也就沒有再問什麼。

她在外婆葬禮過去不久,夢到外婆來到她所念書的大學,她看到外婆從路的那頭走來,心中知道外婆已經去世,她張開雙手想去抱住外婆,但外婆推開她,徑直走開了。醒來的時候,枕頭已經溼了一半。

一年一年時間過去,沒有人再提起外婆。直到有一天,她在家看電視,母親和一個故人聊天,不知爲何,忽然聊到去世多年的外婆。母親說她趕到的時候外婆已經去世,她去摸外婆,外婆衣服被汗水溼透,想來夜間病來必是疼痛萬分,但她沒有驚動任何人,老一輩的人,總是想着忍忍就過去了,過不去天亮了再說,結果就在沒有打擾任何人的情況下,悄聲離世了。母親默默的擦着眼淚,說她現在看到在陽光下曬太陽的老太太,都忍不住看兩眼,想着她已經沒有自己的媽媽了。

她在旁聽着心中難過,知道母親在側眼瞧她,便假裝專注於電視,什麼都沒有聽到。夜裏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忽然心緒萬千,窩在角落,泣不成聲。她想起外婆每次看到她回家時難以抑制的高興,毫不掩飾的對她的偏愛,這些,都伴隨着她的離世,不會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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