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小巷

小時候,每次去集鎮上的大姑家,都要穿過一條長長的小巷。小巷的一頭連着熱鬧繁華的南街,一頭連着熙熙攘攘的北街,進入小巷,猶如進入一個安靜而又稠密的村莊。

小巷裏的人家一家挨着一家,一戶連着一戶,每一戶人家的雙開大門都是關着的。一條條小小的衚衕在小巷之間互相交錯着,每家的院子裏都飄散着煤球爐子裏散發着的煤球味。

記得有一次到大姑家走親戚,我一個人在長長的小巷子裏轉悠着。剛走到一處機關單位的住宅區,一箇中年男人喊我過去一下,他說他家裏的鑰匙鎖在屋子裏了,讓我翻門進去給他開門。

因爲他家的門鎖是一種雙開門的暗鎖,所以一旦忘記帶鑰匙出門就會把門鎖上的。當我雙腳用力一跳,抓住他家的門檻時,他趕緊拖住我的雙腿,我用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子就鑽進去了。當我從門裏面往屋內下來時,一隻腳不時的在找着落腳點。我費了好大一會功夫,才找到落腳的門鎖上。然後縱身一跳,就進入到房子裏去了。

對於從未開過暗鎖門的我,用手摸着按鎖的手柄,卻不知道怎麼打開。在中年男人在門外的指引下,我扭動了一下按鎖門的手柄,纔算把門打開。門開了,心中莫名有一種喜悅感湧上心頭,當我走出那扇陌生的門,將要離開時,中年男人一面說着謝謝,一面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張五分錢的紙幣,就一下子塞到我的手裏去了。

那是我小時候第一次得到陌生人的五分錢,我把它放在口袋裏,然後用手往口袋內塞了又塞,才興沖沖的往大姑家走去。

後來每次去大姑家,在我經過小巷時,我都會不由自主的望望那扇門。

在我去鎮上上學的第一年,我是住在大姑家裏的。在每天來回上放學的路上,都要經過那個小巷,都會經過那扇門的門口。那曾經的中年男主人,我已記不清是什麼模樣了,只是那扇門還是當年帶暗鎖的門。

小巷兩旁的房屋,除了一些青磚黛瓦的古老的房屋,又多了一些紅磚黛瓦的新蓋不久的走廊房。

在每天上學的時候,有兩個同學經常找我和他們一起去上學。有一個是住在大姑家附近的張同學,還有一個是住在鎮子外面的劉同學,每天我們仨人一起走在巷子裏上學的路上。

記得在一個春天的下午,我們走在巷子裏上學的路上,發現了一戶人家的院牆內有一棵櫻桃樹,那棵櫻桃樹的枝幹已經長到了院牆上方,上面結着一顆顆晶瑩剔透的誘人的櫻桃。由於我的個頭要比他倆大,他倆其中一個人爬牆頭,另一個人望風。爬牆頭的那個,讓我用力抱起,一下子就爬在了牆頭上,開始摘櫻桃了。

當我們一面喫着酸酸甜甜的櫻桃,一面走在上學的路上時,不知不覺就走出小巷,走上北街阜渦河上面一座平坦的石橋,穿過阜渦路,徑直往學校大門口的方向走去。

在我離開家來九江的第一年裏,我和父親從家裏又走進了那個小巷。父親幫我揹着行李,我們倆一前一後走在去大姑家的路上。當我和父親離開大姑家時,父親把我送到了阜渦路旁,在等待着去阜陽的班車。

當父親去找大表姐送我去阜陽坐長途汽車時,我一個人站在離小巷不遠處的阜渦路旁。從此,我開始離開家鄉,離開那條連接着我從童年走到青春的小巷。

二十多年過去了,小巷依然還在,只是巷子越來越短了。小巷兩旁的房屋,已不在是當年的模樣,我也早已從青春走向了中年的時光。

小巷裏有我童年時美好的記憶,有我青少年時和同學一起走過的時光,有我大姑的家,有我在夢裏曾經出現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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