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待花開8一病危


“你姐是個好人,可惜好人沒有好報。”婆婆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媽,吉人自有天相,姐以後會好的,發生了這種事誰也不願意。”

“我們怎麼也沒想到,你昌哥一直身體都很好,連小病也很少生,誰想到他忽然一天就查出有問題了。當時你姐也不相信,可是去了好幾個醫院,都是那個結論。”

“媽,別難過,能治好的。”

“癌症晚期,醫生說希望渺茫,心態好的話可以多活些時日。”

“媽,昌哥還年輕,會有奇蹟的,我剛畢業的時候就聽說過一個得了癌症的人,多活了十年。”

“但願如此,我現在每天都會給你昌哥祈禱。”

“你外婆好不容易從失去你外公的悲痛中走了出來,如今又遇上你姐夫生病,你外婆天天都會哭好幾次。你昌哥才40出頭呢,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做,上帝對他太不公平了。”

“你們去看一下你昌哥吧!”等情緒平復過來,婆婆說。

過了兩天,我和先生到了姐家裏。剛走進家門,只見到姐一個人,還像往常一樣熱情地招呼着我們。

“安安又長高了,想姑姑沒有?”

“婉儀又瘦了,不要太勞累了。”

“小十還是沒變,還是和以前一樣。”

姐擺出了很多喫的:松子、核桃、山西麻餅、柿餅、紅棗、沙糖桔等。

姐一直很大方,以前總會在桌上擺很多好喫的,每年都會有些我從來都沒喫過的東西。這一年是簡單了很多,姐有些愧疚:“你們很久都沒回家了,來了還沒好喫的,就將就喫點吧!你哥得了這個病,我也沒有心情去辦年貨。”

“姐,你就別操心這些事了,哥更重要。”

“這一兩個月我覺都沒睡好,明明很困就是睡不着,整天爲你昌哥發愁。”說着姐又哭起來了,又是一番安慰不提。

“姐,昌哥知道他的病情嗎?”

“不知道。”

“不讓他知道也好,好心態更利於疾病的康復。”

“也許能感受到一些,有時會質問我他到底怎麼了,爲什麼這麼多人來看他。”

“有時感到自己一天不如一天,有些懷疑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有一天睡覺的時候,他突然精神很好,覺得對我很愧疚。覺得跟了他這麼多年,吃了很多苦頭,沒有過上好日子,等他病好之後,一定要讓我過上幸福的生活。他還說假如有一天他死了,叫我找一個值得珍惜的人嫁了。”

“姐,昌哥呢,我們去看看。”

“躺在牀上呢!”

“喫飯還好着吧?”

“這兩天都沒有喫什麼東西,有時還很煩躁,不想別人看到他現在這個痛苦的樣子。””

“你昌哥一直很好強,不希望別人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有很多人來看望他,他都不願見,有時還要對着客人發脾氣,把他們追出去。”

“姐,我們還是去看看他吧!我們不打擾他,只偷偷看一眼,讓他安靜地休息吧!”

推開那扇門,儘管我們很小心地不要發出聲音,昌哥還是感受到我們回來了。小十輕輕地呼喚:“昌哥,我們回來了。”

“回來就好,多耍會兒再回去吧,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能招呼你們了。”昌哥的說話聲很微弱,有時還伴着咳嗽,可是在我們跟前,他卻極力掩飾。

“昌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出去了。”

看見昌哥那樣,我和先生都很難受。

從昌哥房間出來,我和先生感到很奇怪,都11點了,爲什麼只有姐一個人呢?

“姐,興林呢?”

“還睡着呢!”姐很無奈。

“都十一點了,怎麼還睡着?他怎麼這麼不懂事兒?你都把他慣成什麼樣子了?叫他起來。”先生很生氣。

“興林,你二爸二媽來了,趕緊起牀吧!”姐衝着次臥喊着。

臥室門緊閉,沒有聲音。

“興林,快起來,晚了就沒有過年紅包了。”先生對興林說。

臥室門緊閉,沒有聲音。

“姐,興林知道他爸得了肺癌嗎?”我們小聲地問姐。

“他正在上高三,本來壓力就很大,我們沒有告訴他。”

“他怎樣看待他爸生病這件事?”

“他一直以爲父親是喝醉了,因爲他父親以前喝醉了就會睡覺。”

“可是喝醉了會天天躺在牀上嗎?喝醉了家裏會有那麼多人來看望他父親嗎?他就不能猜到些什麼嗎?”

“也不怪他,他還是個孩子呢!”姐說。

“他至今都很恨他父親,認爲父親今天這樣子,是喝酒造成的。過年前,他還和朋友一塊去旅遊呢!”

“興林也太不懂事了,等他高考完要好好管管。”

那是和姐最短的一次見面,才聊了一會兒,家裏又來了新的客人。

走的時候,姐讓我們給爸媽提回去很多禮品和水果。姐說:“你昌哥得了這個病,每天都有很多人來看他,禮品都堆了半間屋子了,有很多是他的朋友從外省帶來的特產,可是他都喫不上。”說到這裏,姐又流淚了。

離開姐家,先生說:“我們回重慶之前再來看一下昌哥吧!”回婆婆家的路上,我和先生難得的沉默,原來人會生病的,昌哥還年輕,才四十出頭,還有很多事沒有做。每每想到這裏,淚又湧上來了。

文/花默黎

202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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