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星海翻騰不息,故事與人起起伏伏。在星海偏隅有一尊嚴世間,彼世間人心雖然動盪,卻仍舊以尊嚴爲約束,彼此尊尊嚴嚴,進退則能合宜。
彼世間,若長者,則有長者之尊,備受後輩敬重的同時,亦有提攜後人之嚴責。
若師者,則有師者之尊,學生尊重不敢放肆的同時,亦有指人正路之嚴責。
若父母者,則有父母之尊,子女未敢違背的同時,亦有督促樹人之嚴責。
若朋友者,則有朋友之尊,彼此互相尊重的同時,亦有不嘲諷戲弄他人之嚴責。
如此上上下下、清清明明、嚴嚴苛苛,人們一方面備受利益,另一方面又覺壓力頗大,有時難以忍受。
後有極意之徒,提倡舍尊棄嚴,人與人之間,不再以尊重、嚴責爲約束,反以平等、自由爲肆意解脫。
若長幼者,人人平等故,長者無需努力維繫尊嚴,與幼融融,自由快樂。
若師徒者,人人平等故,師者無需一本正經,反而多有玩笑,互稱名字,自由快樂。
若父母者,人人平等故,父母無需嚴加管教,反與子女爲友,輕鬆相處,自由快樂。
若朋友者,人人平等故,彼此嘻嘻哈哈,多有惡搞,自由快樂。
如此舍尊重故,而有平等,卸嚴責已,當然快樂。一時人莫不稱善,又呼幸甚,競相捨棄尊嚴約束,以平等、自由爲標榜。
然則,人心若不習止足,則有氾濫墮落之遺。
以平等、自由爲標榜的世間,數代交替之後,人心不知止足,另有發明創新。
彼世間人,將自私精巧包裝,稱其爲“自由”,由是有了自私的自由。隨之,懷抱着自私的平等,亦成爲推卸責任,最好不過的理由。
若長幼者,因自私的自由,長者不再提攜後輩,並以人人平等爲理由,堂而皇之,不再去做尊嚴社會里,原本是被認爲長者分內之事。
幼者因自私的自由,不再天然尊重敬畏長者,並以人人平等爲理由,堂而皇之,不再去做尊嚴社會里,原本是被認爲幼者分內之事。
如斯如斯,人人專注利己,儘可能推卸責任。
由此人與人之間,能達成的共識越來越少,產生矛盾的機會越來越多,在長遠與短視的抉擇之間,越來越容易盲目。
更可怕的則是,因違背適度,人們過分沉溺於自由與快樂,又不曾知止足,漸漸潛移默化地變愚蠢、粗魯。
人們越來越追求感官上的暢快,越來越不願進行理性的思維;越來越有打破規則之衝動,越來越不願做自我的約束;越來越有挑戰權威的思想,也越來越盲目自信不願認錯;越來越與相同的認知緊密抱團取暖,面對異見者越來越難以容忍。
如此一代復一代,千年、萬年過去,彼世間捨棄自尊與嚴責之人,最終理智喪失殆盡,身披毛髮,化成野人。
何哀可嘆。
學人化濁
2021-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