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扯兩句《反脆弱》

轉眼之間《非對稱風險》漢譯版出版2年了,塔勒布說過“新書放兩年”。期限到了,這次疫情又讓塔勒布的許多預言成真了,本文主要對其上一部作品《反脆弱》閒扯兩句。

關於美國人的超前消費

塔勒布說債務讓人脆弱,而存款是一種冗餘保障。美國老百姓有刷信用卡超前消費的習慣,政府也是債臺高築。去年的疫情無疑給了他們一個沉重的打擊,許多人靠救濟糧度日,房租隨時面臨斷供,貨幣超發,不過國債的泡沫暫時還沒破滅。

關於抗疫

《反脆弱》對現代醫學的評價不高,說現代人平均壽命增長主要是由於衛生習慣的改善、和平穩定的治安環境以及偶然發現抗生素,而且人均壽命的統計當中缺少“罕見的嚴重瘟疫”。雖然去年以來的疫情對美國的人均壽命還遠遠沒有什麼顯著的影響,因而算不上他說的嚴重瘟疫,但西方國家引以爲傲的醫療技術在抗疫方面的確是表現乏力(因爲抗生素對病毒沒有效果),甚至不如一些傳統的生活習慣和措施——比如戴口罩、隔離、服從管理——有效。由此可見我們日常生活中容易高估科學技術的效果和作用範圍。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他說“如果一定要從公務員的承諾和流氓的承諾中選,我寧願選後者”,這句話起初讓人震驚,後來疫情發生之後我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西方國家,那裏有些黑社會的確是在積極抗疫。

而我國的傳統不僅在社會方面表現出了優勢,在醫學知識方面也表現出了經驗的“凸性”:最近大家經常在傳古人對瘟疫的認識:“始於大雪,發於冬至,生於小寒,長於大寒,盛於立春,若於雨水,衰於驚蟄,完於春分,滅於清明。千百年來,莫過如此。”這種判斷一方面可以提醒我們今年的抗疫工作纔剛剛開始,清明之前不可放鬆,另一方面即使預測不準確——像03年的“非典”在4月底達到高峯——也不會造成什麼損失。

我國在抗疫過程中取得的成就是舉世矚目,不過另一方面在數據處理的過程中也表現出了一些不足之處。作爲我們項目的防疫負責人,我在彙總數據的過程當中深刻體會到了內陸地區在使用微信的過程中產生了大量噪音。

本來這東西應該是從一線城市流行起來的,我參加過他們的付費社羣,他們總是同時建立一個聊天羣和一個僅負責下達通知的禁言羣,400多陌生人不管要突然統計什麼消息8小時內總能做到沒有遺漏(平時2個小時就夠了)。但是到了我們這裏就遇到了重重困難:

首先我們項目層級和部門比較龐雜,大家背對背建立了無數微信羣,人員多有重複;

其次是沒有禁言羣,重要的通知往往被其他消息淹沒;

第三是業主有些領導喜歡通過這種途徑每天彙總信息,導致天天刷屏,而且是多個微信羣同時刷屏;

第四是施工過程通常是在工地進行的,到了作業隊和班組層級不可能及時回覆微信,結果每次需要彙總大量數據都會不可避免地出現遺漏和延遲;

最糟糕的是,業主的正式通知文件不是滯後就是乾脆沒有,我們往往需要翻閱聊天記錄來尋找蛛絲馬跡。

這種情況下重要的信息很容易被人遺漏,我的前任安全經理專門安排我盯着兩個微信羣,可是等我接班以後,到現在工作微信羣的數量足足增加了兩倍。即使我能頂住這些消息,也不能保證施工單位的人把我的通知當回事,到最後還得看主要領導在說什麼。每當我們在微信羣裏增加一條要求,我們管理的成效和威信反而會削弱一分,最後施工單位的人對微信消息基本上都免疫了,有要緊事輕則私信重則直接打電話甚至開會,彷彿回到了我剛工作那幾年,只是那時候不像現在緊張。

最後談談學徒制

塔勒布一直秉承着經驗懷疑主義的態度,而經驗的東西很難從學校的書本上習得,因此最好通過學徒制來積累經驗。

衆所周知學徒制不但非常辛苦而且師父容易有機會剋扣徒弟,亞當·斯密在《國富論》裏就批判了這些缺點。不過當時學校還是一種新生事物,而且當時的人在生活當中會克服足夠多的困難,對師父還少兩分依賴。現在再看看我們經常接觸的幾個行業:工人是學徒制,醫生是學徒制(包括西醫),我們工程師也是學徒制;而我國香港有幾個開宗立派的國際影星比如洪金寶和成龍也是跟着師父學京劇出來的,當初不但吃了許多苦而且收入微薄。

這種制度不但會考驗徒弟的毅力,而且對師父的品德有更高的要求。我最近帶上徒弟以後才深刻體會到自己德行不夠,沒辦法像我師父對我那樣用心,而前文提到的微信羣還在不斷消磨我的意志,讓我們越發脆弱。

所以看在毛主席的份上,麻煩先建個禁言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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