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佳、思佳,」他突然喚她名字,像開玩笑一般。
「你可想要一個家?」
豈料思佳立刻答:「想。」
他不說話。
思佳說下去。
「自我懂事起,就想要一個完整的家。」
單親家庭畢竟有缺憾,至少別人回到家可以叫爸爸,伏在爸爸背上癡纏。可是對思佳而言,父親只是一個象徵性名詞。
揚起臉,盯着江緒男性的方下顎。
「江大哥,你最想要的是什麼?」
他靜了半晌才問…「你好奇?」
「每個人都有想要的東西。」
「是啊,但凡人都有慾望,我自然不例外!」他乾笑兩聲。
「我要名、要利,要世上追求不到的一切東西!」
思佳輕輕自他懷中掙開,對住他定定注視。
「名同利你早都有了,追求不到的是什麼?」
他目光一閃:「是啊,我有名有利。再不缺什麼!」
思佳黯然。他又支開話題。他不願告訴她。
「只要是人,總有追求不到的……」
「我追到了!」他忽然說。
「我渴望有一個愛我的女人!那不就是你!」
語氣裏有一絲輕浮的迫切,似是不經深慮的響應。
思佳卻沒聽出,因爲他突然又抱緊她,她來不及思索。腦袋又亂作一團。
渴望愛嗎?思佳只聽得這句,心口都熱了!對住他忽然深鬱的俊顏,她驀地緊抱住他,覺得他是個寂寞的男人!渴望愛的人肯定寂寞!
五歲時小小的思佳己清楚什麼叫寂寞,她那時多渴望有父親疼愛!每每獨自一人到鄰近的社區小公園,躲在一角,看着別的小朋友的父親替糖糖、彬彬、皓皓推揪千……那時她心底寂寞,連母親亦不能傾訴,反怕母親察覺,惹她傷心。
記得有回別的小朋友欺負她,因爲她父親早逝,已沒有爸爸,便要她認了自己是媽媽偷生的孩子。思佳硬氣,和幾個大孩子爭吵,一會兒就被推倒在地上,流了一鼻子血……那時她擔心的不是身上的疼痛,而是怕母親知道後會怎麼地傷心。
直到十歲前,思佳每晚還聽見母親夜半的啜泣聲。那種極度壓抑的哭泣聲,似把臉整個悶進枕頭裏,怕人聽見。她一輩子記得。
就像此刻,他眸底幽深深的冷光。思佳看來,那同樣是一種壓抑。沒爹的孩子早熟,造就她善感的天賦。
她緊緊地擁抱住他:口裏不自覺地喃喃安慰。
「我會愛你……我會愛你一輩子的!」
他似乎被她的話震驚,身體一悸。
然後,他沉着聲說:「一輩子……是很長的時間。」
「嗯……我們相愛,要愛很長的時間!」她衝口而出,因爲是肺俯之言。
他不說話,半晌後纔開口:「你還年輕。」
語氣淡下來,飄忽得不着逆際。
她在他懷中擡起頭。語氣迫切。
「因爲年輕,你信我說的是真話!」
他淡淡笑。「此刻是真話。」
她下巴收緊,流露出小時倔強的神氣。「你不信我!」
他伸手撫摩她的面頰,柔聲問她:「你愛我什麼?」